承露殿
苏妃心急如焚,心中犹如被千万只蚂蚁啃噬一般慌乱不堪。
而她的贴身婢女若冬,则被苏妃打发出去打探皇帝的消息。
然而,一炷香时间过去,苏妃的心情愈发焦躁。她时而停下来,紧盯着门口,期待着若秋能带回好消息;时而又继续踱步,双手紧握,喃喃自语道:“怎么还不回来,不会当真出了岔子吧。”
“娘娘!”
是若冬的声音,苏妃几步上前,急问:“如何?陛下是因何病倒?”她的手紧紧握着若冬的手腕,急迫得想要得知消息,却又担忧是她恐惧听到的那一个。
“陛下他,是因为……我的汤吗?”
无论如何都需得面对的,她索性艰难地问出了这句话。
“不是。”
这两个字,宛若救赎,将苏妃煎熬滞塞的胸腔重新注入了生机与希望。她的眼睛“倏地”亮起:“不是?那是因为什么?”
“是旧疾,娘娘,好像是因着陛下近日饮酒有些多,引发的旧疾,据说已经无大碍,休息一夜,明日即可醒来。”
“当真?那与我的——”
“娘娘,与那汤无半分关系,听说宫城资历最老的孙御医都在场,若有差池,他会看不出来吗?说句不中听的,您怕是,早被传唤了。”
苏妃的心彻底落了下来:“不错,你说的的很对,陛下晕倒,与我一点关系也没有,与我的汤也一点关系也无。”
“更何况,娘娘,咱们那汤本就没有问题,若不是陛下喜饮——”
“若冬!”
若冬这才惊觉,自己险些失言,连忙下跪告饶:“奴婢失言,请娘娘恕罪!”
“罢了,今日念在你打探消息有功的份上,便先饶过你。日后再犯决不轻饶。”
直到此刻,苏妃悬了半夜的心方才安安稳稳落回腹中。
计划没有被发现,待到这次风波过去,一切照旧。
“娘娘,此事可需要禀报,祁王或是俞王殿下?”
“既是无事,那无需惊动他们,计划一切照旧,那汤品所需药材,同祁王府说,继续送来。记住,不得声张,今日之事与我们没有关系,祁王府若有人问起也这般说!”
若冬应是。
次日清晨,苏妃同众位嫔妃照例去给皇后凤鸾殿请安。
皇后娘娘的面容苍白而憔悴不堪,尽管她精心地涂抹了精致的脂粉和妆容,但那深深的倦意仍然无法掩盖住。
只是身为中宫之主,当面对诸位嫔妃时,皇后强打起精神,她挺直了背脊,微微抬起下巴,仍旧保持着透露出一种无可撼动的威严与雍容华贵。
“昨日之事想必诸位皆已听说了,诸位姐妹应是对陛下身子十分挂怀,陛下只是劳累过度,本宫昨夜侍候了陛下整夜,陛下的身子已然大好,昨夜已是醒来一次,诸位姐妹不必忧心。”
在场嫔妃神态各异,听闻皇后此言,却也如同吃了定心丸一般。
“昨夜各位姐妹定是惊惧忧心,一夜未眠吧,本宫这里有些小玩意,分与各位姐妹,权当抚慰,这也是陛下的意思,你们无需推辞。”
陛下的意思,那定然是无碍了。
有嫔妃蠢蠢欲动,为皇帝侍疾也是一次拉拢圣心的大好机会:“皇后娘娘,是否需要嫔妾等人侍疾?”
皇后瞧向坐在紧临她下手的苏妃,瞧她面上一副岁月静好,淡然悠远的样子,心里没来由升腾起一股恶心。
一想到昨日陛下病倒,极有可能与她有关,平日的不争不抢,不谄不媚的皮囊之下,竟然包藏如此狼子野心,当真是人不可貌相。
只是为了计划,为了降低苏妃的戒心,引蛇出洞,皇后还需得强撑着嘴角,露出一抹微笑对苏妃道:“苏妃,昨日陛下梦中呓语,曾唤你名字,你可去侍疾,旁的我不知,但是你……”
皇后实在说不下去了,以手帕遮掩僵硬抽搐的嘴角,佯装打趣。
苏妃心下大喜,皇后都是这般姿态,她越发确定:陛下或许昨夜真的曾经醒来,已无大碍,此次发病,与自己的汤绝无关系。
苏妃矫揉造作,羞羞怯怯地应了一句:“谢皇后娘娘恩典,嫔妾遵命。”
秦越川与徐弦月再入宫城的时候,宫道之中,迎面遇上了衍虚。
今日的他,还是昨日那身衣着装扮,只是少了昨日的尴尬窘迫。道袍崭新,发丝齐整,连手中的拂尘亦是丝缕分明。
经由昨日,徐弦月一番言辞洗清了衍虚的污嫌,皇后无从下手拿捏他,皇帝之前对衍虚颇为信任,也担忧若是衍虚真有何差池,待皇帝醒来,会拿她问罪,所以并未拘禁他。
衍虚也是自知分寸,昨日整夜自觉待在衍虚宫。
今日特意在此处等候。
四下无人,甫一见到秦越川,衍虚拂尘一甩,掐了个指诀,微微躬身行礼:“容王殿下安好,容王妃安好。”
秦越川面无表情,清冷低声应道:“你此番做的很好,不过本王曾说过,若无需要,无论人前人后,无需单独会面。”
“贫道知晓,昨日容王妃救命之恩,今朝贫道特来相谢亦是无可厚非。容王殿下勿要忧虑。”
徐弦月仿若窥得惊天秘密:这衍虚原是秦越川的人么?难怪他对宫中之事如此了如指掌,竟然无知无觉,众目睽睽之下,安插了这么明显的一双“眼睛”?
真是应了那句话——灯下黑,最危险的地方,亦是最安全的地方。
心里惊讶,面上不曾表露分毫,只静静地瞧着二人一来一回。秦越川在她面前提起,应该也是没有想要瞒她的意思。
“日后你该如何还如何,不必思虑本王,你与本王面上只当不曾相识。”默了片刻,他又道:“听闻你曾炼制出长期服用可致人癫痴的丸药。”
衍虚一顿,点点头。
“设法取得太后信任,无知无觉地,给她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