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一听见方才徐弦月和徐明曦的吵嚷声了。
虽然没太听明白,但是约莫和王爷有关。
这事真马虎不得,需得赶紧通知王爷。
“我,我去问问青阳!”
“嗯。”
玄一越窗出去了,小蝉进了房间,试探问道:“小姐,你怎么了?方才和徐二小姐谈的不愉快吗?我看她跑出去时慌慌张张的。”
“无事,小蝉,我突然想到有些事要处理,你帮我去寻爹爹,找到了就说,我找到填补的法子了,让他快回徐宅吧。”
“那小姐你呢?”
“我一会要去容王府,有些事情,要说清楚。”
小蝉答应着退出去了。
不过一盏茶时间,玄一回来了:“主子,容王不在府中,他约莫有急事出去了。会晚些回来。”
“嗯,我知道了,我们去容王府吧,多晚我都等得。”
明日他说要来徐宅下聘的,应该不会在外过夜才是。
玄一想着也好。
到了容王府,管家张伯早就得了信,赶忙出来迎接:“王妃回来啦,王爷今日有事会晚些回来。”
徐弦月轻轻点了点头。
直接往揽月阁去了,峦峰院没有妆镜,徐弦月觉得眼眶有些疼,担忧被秦越川看出端倪,还是补个粉遮一下会好些。
走在路上时,她忽然想到前天,马车上,秦越川曾说“想把婚期订到最早的那一天”,曾经她只当是玩笑,不过如今,听了徐明曦的一番话,徐弦月越发觉得,秦越川大概是真的想要如此。
她不由自主脱口问张伯:“张伯,你可知,若是想要更改一下赐婚圣旨,可行得通吗?”
只改一下日期,应是无大碍的吧。
这话张伯听了心里打了个突。
好端端的改什么赐婚圣旨,赐婚圣旨更改,要退婚吗!
不得了啊!!到嘴的王妃要飞了!
“老奴,老奴不知!”
知道也不能说啊!王爷啊!你在哪啊!要出事了。
徐弦月无知无觉,不清楚张伯心里想的什么,自顾自应道:“也是,此事还是得问秦越川。”
张伯心里更慌了,他不敢问徐弦月为何突然想要改赐婚圣旨,决定一会问问跟随她的玄一,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张伯一直等在王府门口,等秦越川一回来,打算第一时间将这个事情禀报他。
日薄西山的时候,张伯终于远远瞧着秦越川回府来了。
慌里慌张迎上去,急切道:“王爷!!你可回来了!!”
秦越川目不斜视跨上府门台阶:“何事慌张。”
“王妃来了!”
“月月?”秦越川侧目看了管家一眼,言语轻快不少:“她在哪里?何时来的?”
今日他在府外近乎一整日,还不曾知会她,想必是等急了。
“王爷,王妃有点不太妙。”
“她怎么了!!可是生病了?”
张伯咽了口唾沫言简意赅:“王妃想要改赐婚圣旨!”
秦越川心里一揪,仍是不解:“好端端为何想要改赐婚圣旨!”
“我问过玄一,他说今日王妃外出,遇到徐家二小姐,谈了许久,徐二小姐末了急吼吼的跑出去了,此后王妃心情也不太好,玄一说,看着又生气又难过的。”
“徐明曦!”秦越川猝然握着张伯的胳膊,忐忑又紧张的追问了一句:“她们谈了什么!玄一可有说!”
“玄一说没太听懂,吵得好像挺厉害,徐二小姐喊了一句什么‘重来一世’,王妃好像很气愤,手里还拿着剪子……”
秦越川瞬时感觉体内气血翻涌,天地倒悬,脑海“嗡”得一声刺鸣。
重来一世!
徐明曦到底跟她说了什么!说了多少!
月月,月月她都知道了!?
所以急着想来——退婚吗?
他的胸口钝痛,好似从内里穿透肺腑。
秦越川有些不能接受,明明只差一天,只差一天!明日就要下聘了!
却在今天发生了这种事,自始至终他最恐惧的变故。
他的喉间艰难挤出一句话:
“月月……她在哪?”
张伯手指一个方向:“我看她往主院方向去了。”
秦越川第一时间赶到的是峦峰院,推门而入的时候,内里一片寂静清冷,没有他所熟悉的暖甜气息。
秦越川心头绞痛,自言自语喃喃着:“她不在这里,她不在这里……她连我的院子都不愿意踏进一步了吗……”
昨日温情历历在目,二人嬉闹场景恍若还在眼前。
明明还是这个院落,还是这房间,还是个床榻。
昨日的他虽是目不能视,却分明感受得的到世间最绚丽明媚的光彩。
而今的他眼清目明,却只瞧得见面前无边无际的昏暗孤寂。
那般的柔情蜜意,竟只是昙花一现。
失魂落魄地走出峦峰院,秦越川转向旁侧的揽月阁。
到了寝屋门口的时候,秦越川却突然没有勇气推开这扇门。
他明明确定,熟悉的气息的就在此处,气息的主人大抵也正在等待着他的到来。
只是,见了面该说什么好,该解释什么才好,难道要说今日徐明曦所说种种都不是真的。
前世不是真的。
她的梦也不是真的。
曾经让她痛彻心扉的一切都不是真实存在发生过的。
月月如此聪慧,又怎么会相信!
他为她悉心打造的梦境花园, 只是想为她呈现最纯粹美好的一面。今日被人毁了个彻底,繁盛鲜花下掩埋的泥泞不堪,尽数暴露在了她的面前。
秦越川有些无颜面对徐弦月。
他想着,或许徐弦月也不是真的想见他,只是想向他提出“那件事”。
或许徐弦月只要看见他的脸,就会想到梦中经历的所有和他有关的痛苦和心酸。
若不然,怎么会连他的峦峰院都不愿意靠近。
秦越川在门口徘徊了许久,还是转了方向,朝书房去了。
徐弦月静静在房间里等了很长时间。
秦越川今日出去,回的这般晚吗?天色已是快要黑透了,还是没有回来。
心里正念叨着,忽然听见院外有细碎声响,像是踩踏枯叶的声音。
徐弦月起身,是秦越川吗?
她快步走到到门口,打开屋门,远远就看着一个颀长身影,渐行渐远,不是秦越川还是谁。
他为什么回府了不来寻她,张伯没有告诉他吗?
徐弦月顾不得多想,小跑着追了上去:“秦越川!”
只是为什么,她越追,那个身影仿佛离得她越远。
秦越川耳力极好,自然是听到了后面的声响。
可是他不敢停,那些话,他不想听,他一句也不想听。
秦越川难以想象,曾经在徐弦月身上体会到的温情快乐,若是一朝远离,他的生活该是变得怎样的暗无天日。
比承受失去更加难熬的是,曾经得到过。
若是早知洞中时光是他们最后的甜蜜相对,他宁愿不要这么早回到京都,将那段时光延续的长一些,再长一些……
此刻的他只想逃避。
可他又能逃去哪里?
王府何处徐弦月不曾去过。
明明是他的王府,秦越川却无处遁形。
但他不能离开王府,若在他离开之时,徐弦月当真走了,他怕是要后悔终生。
秦越川只能回到书房。
书房门口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声音明明那么轻,却像是重锤的鼓点,敲击在他的心头。
一下,一下。
听声可辨,是女子。
容王府除了徐弦月,再无旁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