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虞灵所处位置,视角刚好可以将文武两场的境况尽收眼底。
她端坐高台,拥着狐裘,围炉煮茶,吃着点心,观赏台下众人为她的驸马名额相互争夺,好不悠闲自在。
一边瞧着一边指指点点,“那个蓝衣服的看起来不错,皮相好,日日对着也舒坦。”
“那个红衣服黑色束袖的长也可以,就是气势冷了点,也不知是不是好相与的。”
“还有……咦,他们怎么都这个表情?我今日的选题很难吗?”
秦虞灵暂且搁置了手中的点心,取过巾帕擦了擦嘴角,对旁侧侍候的宫婢道:“去将我今日的文场选题取来。”
“虞儿,可有不妥?”
徐明曦见她面色微有凝重,开口问道。
“我瞧他们的眉头都快拧成麻花了,想是我今日准备的议题,是否太难了些?竟是愁成这个样子。”
“不该啊,我就是随意写了个题目做首诗词罢了,怎的会这样。”
秦虞灵接过宫婢递来的纸张,“确实如此,以‘咏梅’为题,作诗一首,再寻常不过了。此题便是闺中小姐,一口气也能吟出个三五首的。”
徐明曦凑头看了看纸张,又看了看台下文场公子的表现,几乎各个面色凝重,紧蹙眉头,手中所持的羊毫迟迟不落,看起来确实像被难住了一般。
徐明曦猜测道:“大概,越简单的题目,越是想要出类拔萃,才会有些难度吧……”
秦虞灵想想也是,好似是这么个道理。
随口吟诵比比皆是,确实简单。若是想要超凡脱俗,一鸣惊人,好像是有些挑战。
秦虞灵恍然:“原来如此!曦儿说的有理,是我思虑不周了。”
只是她哪里知晓,文场公子抓耳挠腮的缘由并非是想要出类拔萃,赢得头筹,各自心中所想的是,如何才能确保自己的诗作是全场最差的一个,方才保险不被选中。
经年累月的风雅吟诵,佳词妙句张口就来,区区做诗简直不在话下。
逞论今日题目如此简单。
若是平常,定然要将心中的山河画卷,斐然文采全部凝于笔尖,幻化纸上,同诸位同窗好友一同相互交流比较,畅舒胸怀,方才不算辜负今日如此美景。
眼下头疼的是,搜刮着日常贫乏的粗鄙之语,琢磨着怎么样才能把这首诗写的又土又俗,不仅如此,还要比旁人的更土,更俗。
困难程度简直与做出一首传世佳作不相上下!
“这等简单的题目……真是头疼……”
“谁说不是……写了那么多年文章,比‘俗’还是头一遭。”
“家中老母曾做过一首打油诗,不若题上去算了。”
“嗯……村头王赖子说过两句荤话,倒是能用上几句。”
“我家狗会说话就好了……多少能帮我汪两句。”
……
秦虞灵又将视线投向武场。
“今日武场众人,好似也虚的很……虽说我清楚这批人选没有武力顶尖的,但是,倒也不至于如此吧——”
“你瞧那人,只挥了三下拳便被对方一掌击中,倒地不起了,也着实,太差劲了些……”
“还有这个——他用的是内功吗?怎么隔空一掌就将距他三步远的对手,直接击落台下……”
徐明曦不通功法,只是听说,好像确实有内力深厚的人可以隔空击物,甚至将其粉碎。
她迟疑着解释:“大概……此人的人身手,相较于旁人,确实高明一些吧。”
“是吗?”秦虞灵将信将疑。
“瞧着真是人不可貌相,看他的模样,倒还真不像身手如此出众的。”
徐明曦跟着附和点头,只是看那人的背影,怎么越瞧越是眼熟,好似在哪里见过一般。
徐明曦心里嘀咕:“是我往日宴会见过的吗?”
眼睁睁地瞧着那人“身手矫健”,腾转起跃之间,连连击退了数十人。
旋腿转身之际,徐明曦终于看清了那人的面容,惊得差点站了起来,她瞪大双眼,嘴唇半张:徐玉岭!!
怎么会是他!
徐明曦极力抑制心中的不可思议,转头看了一眼秦虞灵的反应。
她似无所觉,仍是一口一口吃着点心,抿着茶水观赏着下方战局。
徐明曦这才忆起,徐家二房是近来才回到京都,秦虞灵未曾见过几面,自是不相识。
瞧着徐玉岭越战越勇的样子,秦虞灵也是颇有兴味:“身手看起来真是不错,就是皮相差了点……勉勉强强入得了眼罢了。”
“曦儿,你说他会是武比‘魁首’吗?怎么身手好的没有个好皮囊,我瞧着实在可惜。”
许久不曾听到徐明曦的应答,秦虞灵疑惑侧头,朝她看来:“曦儿,我问你话呢。”
“我……”徐明曦不知如何作答。
她甚至不知该不该将此人身份告诉秦虞灵。
徐玉岭是徐府二房的公子,是个混不吝的油子。吃喝玩乐样样精通,哪里是什么武功高手!
若是此时,徐明曦还瞧不出来场下的异样,那真是白活了两世了!
看着武比场上的局面,徐玉岭已经接连战胜了大半对手,一骑绝尘,大有夺魁之势,此时叫停已经来不及了!
“虞儿!可以了!让他们停下吧!这个武比……”
“这个武比怎么了?”
她想说这个武比有猫腻,做不得数,还不等她开口,武比场上铜锣敲响,大监尖着嗓音喊道:“今日武比魁首,十九号!”
徐明曦方才直挺的身子瞬时瘫软,双肩松垮,心里只道了一句:完了。
秦虞灵有所预料,仍是对着个结果不是特别满意。
“虽是魁首,样貌着实太普通了些,还是稍后瞧瞧文比那处有没有俊俏公子哥。”
徐明曦怔愣看着场下兴奋,眉眼飞扬的徐玉岭,怎么也想不透,他究竟是如何有机会入宫参宴的!秦虞灵连认得他都不曾!到底是谁动的手脚!
还打败了所有武比选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