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容禀,对于秦老爷和秦夫人所为,臣妇并没有怨言。”有,不过,秦乔可不会说出来。这里虽说只有几个人,但这种不算宫廷私密的事情,信不信还没等她出这间屋子,整个京城都传遍了?
她可不想给人留下攻歼的把柄。秦乔恭敬的跪在大殿上,双手抬起,行了一个标准的跪拜礼,然后就开始胡说八道:
“他们这般做,自有他们的考量,父母有命,自当遵从,所以臣妇从没有向外人透露过实情。臣妇也是最近才知道秦府要把我送走的原因。既然臣妇命格不好,对亲人有碍,臣妇被送走也是应当。
只是,臣妇大概是没有亲情缘份。回来的这三年,也没能讨得父母欢心,还让他们一看到自己的生气,更克得妹妹只能到庄子上去养病,还害得秦老爷和秦公子仕途不顺。
臣妇终日惶惶不安,惭愧内疚,既不能承欢膝下报答父母生身之恩,又不能离开秦府让父母更加担忧。
大概是老天爷看不过臣妇这样日夜难安,所以才让臣妇替妹妹嫁入墨王府,全了这一场父女缘分。当日臣妇离开秦府就暗暗想着,以后绝不踏入秦府半步,毕竟,臣妇的命格确实与秦府相冲。
虽然外界传言鼎沸,但臣妇万万不敢上门拜见。要是因为我的关系再次给秦府带来灾祸,臣妇罪过岂不是大了?
不过,虽然没有踏入秦府,但臣妇每日都会向上天祈祷父母兄长妹妹一切顺遂。
听说秦夫人病了,臣妇也抄写了佛经祈求夫人早日安然无恙。”
秦乔说道此处,从袖口中拿出碧薇她们抄写的佛经递了过去,眼眶发红的看着秦老爷,“还望秦老爷不要生秦乔的气,秦乔心中没有丝毫怨言,只是命格这东西也说不清楚,秦乔也不希望你们有个什么闪失。”
秦老爷被秦乔一席话说的呆愣在那里,手不由的接过那明显看上去新鲜的纸张,愣愣的望着秦乔。
秦乔对他露出一个微笑,然后准备抬头再说话时,就对上了上首乾盛帝打趣的目光,那样子,只差说我看你还能编出什么花来。
然后又听到旁边褚之尧轻咳了一声,秦乔转头,就看到了他眼里的笑意。
秦乔突然脸皮有些发烫,脸上神情也有些不自然,不过,她还没说完呢。
于是舔了舔嘴唇,目光平视前方,又镇定的开口,“虽说臣妇的身世只是家世,但臣妇毕竟已是皇家人,我们的确犯了欺君之罪。
臣妇心中有愧,昼夜难安,倘若坦诚,便对不起父母,实为不孝,可继续隐瞒,便是对皇上的不忠。幸好秦老爷迷途知返,主动向皇上坦诚此事,臣妇心里才松了一口气。
但欺君就是欺君,还望皇上看在臣妇那微薄的功劳上,从轻发落秦府等人,臣妇愿一力承担此事的罪过。”
秦乔再次说完俯下身,没有起来。
在她低头的瞬间,她没有看到一直沉默的褚庭轩抬头震惊的看向她,秦尚书也定定的看着这个女儿,不知在想什么。
坐在上首的乾盛帝听完秦乔的话,却斜睨了旁边的褚之尧一眼,见他嘴角微勾的看着秦乔,然后对上他的目光,对他扯了扯嘴角。
乾盛帝:你就这么笃定朕不会真的降罪?
褚之尧似是看懂了他的意思,只是抬起手,露出里面的羽绒里衣,漫不经心的捏了捏袖口。
乾盛帝:……这两人是糟心的弟弟加有用的弟妹。
算了,本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倒也不介意帮他们一把,而且,这个秦辉确实可恶。
乾盛帝自己不算个好父亲,但他却不喜欢手底下的人是个心术不正,贪图虚荣之人,而且这样的人还掌管朝廷的户部,此种秉性,也不知这么多年在户部是不是欺上瞒下,中饱私囊了。
看来要好好查一查。
秦乔正低着头,并没有看到两人的眉眼官司。不过,她嘴里说着承担一切罪责,自然是有把握乾盛帝不会因为这点小事降罪于他,毕竟,她如今也算“自己人”不是?
她如此说,只不过想让世人看看,她是多么“孝顺”爹娘,连欺君之罪都能抗,作为女儿,她已经仁至义尽了。
相反的,世人就会想起作为父母的秦尚书和秦夫人是怎么对她的。而且,她如此说,乾盛帝才有理由为她主持公道,不让她与秦府来往,或者更严重的惩戒秦尚书。
毕竟,作为女儿,她已经站出来了,那么作为一个父亲,居然还默不作声,如此没有担当,怎能担起朝廷重担?
“欺君之罪,自该惩罚。”半晌,秦乔才听到乾盛帝语气沉沉的一句话。
这话一出,褚之尧还没有反应,褚庭轩倒是惊讶的看向乾盛帝,他以为父皇会轻轻的放过此事,没想居然要追责。
直到他看到乾盛帝虽然对着秦乔在说话,但目光却一直盯着发愣的秦尚书,他才恍然。
原来父皇是想看看秦尚书的反应。看看他到底有没有一点为人父的心。要是秦辉再不开口,恐怕,他会惹得父皇大怒。
褚庭轩想到这就皱起了眉头,心里恼怒秦辉的反应,这个时候怎么能不开口。刚想开口,就对上了乾盛帝慑人的目光,褚庭轩吓得身子僵住,低下了头,不再看秦辉。
帝王威严震慑了在场所有人,这是秦乔第一次感受皇帝这种生物带给她的心里压力。心里有些忐忑,想着皇上不会真要罚她吧?她就那么一说,可别当真呀!
但又想到褚之尧都没有开口,自己刚才的话应该也没什么问题。
正想开口,秦乔就听到了秦尚书的声音,这是秦乔进来后第一次听到他开口。
“是老臣有罪!与王妃无关,一切全是臣的错。”秦辉的声音有些颤抖,跪下的身子有些摇晃,但很快坚挺住。
“臣不是个好父亲,当年她们出生后,老臣和夫人,还有臣的大儿子,都相继生病。老臣拖着病体上灵隐寺找了逸沉大师,大师说大女儿命格与秦府众人相冲,要是把人留在府里,会让秦府灾祸降临。
臣当时一心只想家人平安,也生气居然生出了一个不祥的女儿,就命人把王妃带去了庄子。后来因为每次夫人去了庄子看望王妃,府里就会发生不大不小的事,老臣更笃定了这个事实。
臣没有尽到一个父亲的责任,王妃回府后,老臣一直因为命格之事对其不喜,如今想来,是臣着相了。
皇上,一切都是臣的错,与他人无关。是臣不慈,还欺瞒皇上,臣愿意接受任何惩罚,还望皇上开恩。”秦辉话语恳切,态度恭敬,面上全是一片悔意,言辞听上去让人动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