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找好了护送的队伍,江清婉一行便坐着马车回隆安。
已经是腊月的二十六了,路上叫卖的灯笼对联极多,充斥着喜气洋洋的氛围。
江清婉临走之前要若娘一起回家过年,也好热闹热闹。
若娘却不肯:“我又不是小孩子,回去作甚。你呀,甭操我的心了,我就在蓬莱阁跟这些个知心的姐妹喝喝酒,还能看着咱们的生意,一举两得!”
见她执意如此,江清婉只好作罢。
一路加紧脚程 ,终于在大年三十赶回了北旺村。
娄大娘夫妻都上了年纪,江清婉便让他们先回房休息。
“热水我都打好了,洗洗睡会儿。”吴老太端出一盆热水,送到了娄大娘房里,“躺会儿就能吃饺子了,馅儿啊皮儿啊都准备好了,就等你们回来呢。”
小梅也举手:“娄大娘,你这房间可是我收拾的,喜不喜欢?”
她个子长的很快,原先圆润的脸蛋瘦了些许,逐渐多出了少女的清丽。
娄大娘坐立难安:“哪有主子伺候我们的?这不是折煞我们了。”
“哎哟,得了吧你。”吴翠花撸起袖子,“这几个人还用的着你伺候,都有胳膊有腿的。”
娄大娘却不肯离开江清婉半步。
“这是我们为奴婢的本分,做人绝不可忘本。”
“哪至于说到这份上。关起门来,都是一家人。”江清婉听到笑着说:“我难得回来,自然要陪陪奶奶,一会儿我来包饺子。娄大娘今年都不曾歇过,松泛片刻也无妨的。”
娄大娘这才揉了眼睛,进房歇息。
杨老头和吴老太都高兴地不得了,捧着孙女的脸瞧了又瞧。
“瘦了,瘦了,你娘怎么照顾的?”吴翠花给儿媳妇丢了个眼神,“走了小半年,我们阿婉想不想家啊?”
吴老太看江清婉一脸疲色,马上又要张罗起来:“饿了吧?我先给你做碗鸡蛋汤垫垫!”
江清婉拉住吴老太忙活的手。
“怎么了?”小梅察觉到骤然变冷的氛围,小心翼翼的问。
杨大勇指着外面,对母亲说:“我们把秀娥带回来了。”
吴老太的笑容缓缓凝固,分不清喜怒。
“她不是随顾家的儿郎出门了么,说什么要当了夫人再回来……”
嘴上说得厉害,脚步也一刻不停。
然而走到门口,便被那口红棺堵住了所有的话。
吴老太的精气神儿霎时萎了大半。
“娘,秀娥托我带她回来,想跟大仁他们葬在一处。”杨大勇看着吴老太的一头白发,悲痛道:“我应该早些去看秀娥……”
杨老头吸着烟杆,只是叹气。
“哭什么。回来了就好。”吴老太喃喃道:“大仁从小就精,仗着心眼多,成天欺负你老实,活儿都堆给你做。我和你爹都知道,可是到底是自己的儿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谁家的日子不是稀里糊涂过下去。要是我能教好大仁,他们一家就不会落得这个下场,说来说去,都是我这个当娘的错。”
吴老太抹了一把脸,转身回屋。
“包饺子吧,该开饭了。”
一家子相对无言,静静的吃完了一餐。
饭后,吴老太便给杨大勇指了路。
李家是被抓了行刑的,昔日的亲朋好友都不愿送行。吴老太却不能看着小儿子被丢到乱葬岗尸骨无存,便干脆请人将他们尸身缝好,竖了个墓碑,埋在了野外。
大年三十,便不好再劳烦乡邻帮忙。
一家人抬着红棺,上面罩着黑布,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在蜿蜒的小路上,缓慢前行。
到了地方,吴老太微微颔首,拿出早就留出来的饺子,放在碑前。
“这次你们吃的,也是团圆饭了。”
……
晚上,本该入睡的小梅,却悄悄溜进江清婉的房间。
因为药妆铺的生意不错,杨老头便将这院子重新扩大修葺了一番,面积比原先的大了一倍,小梅还在信里跟江清婉炫耀过自己的新房间又大又舒服。
“阿婉,你离开家这么久,我可想你啦。”小梅可怜兮兮的拽着她的袖子,“你下次出门能不能带上我呀?”
江清婉摇头:“不行。”
小梅气鼓鼓的说:“我比柚儿还能干呢,今年田里很多活儿都是我帮忙的!阿婉,你别小看人。”
江清婉看着小梅,忍不住拨了拨她的秀发赞叹:“小梅姑姑厉害!”
“那你怎么不带着我?”小梅委屈道,“阿婉,我从前的玩伴都嫁人了,我一个人在家,真的很无聊,村里狗尾巴草我都快数遍了。”
“因为,我有一件最最重要的事,要拜托你去做。”
江清婉将一串钥匙放在小梅手心。
“萍儿还守在隆安,你要尽快把她接回来。药妆铺找个中间人卖了,拿到钱多买一些粮食衣物运回来。”
小梅不解道:“药妆铺的生意好着呢,咱们现在卖了,也太亏了。”
嘟囔归嘟囔,小梅见江清婉不改主意,还是接过了钥匙,拍着胸脯说:“我明天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