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最后一节课铃响,饿狼们争先恐后奔去食堂,程砾不用去抢饭,整个人精神抖擞,如沐春风。
照许昕的说法就是,捡了彩票后得瑟得让人想揍的表情。
“你别跟我跟前晃,我打你信不信。”许昕受不了程砾那鸡贼的模样,白眼都快翻上天去了。
程砾本来还在跟前,洋洋洒洒自言自语念了一堆关于苏安然的话,闻言对许昕做了个鬼脸,许昕直接抄起手要一掌拍下,程砾反应迅速三步并两步跳下楼梯。
边跑边挑衅许昕:“打不到我吧,略略略!”
许昕那个暴脾气,根本不经挑,骂骂咧咧就追上去。
顾初无奈笑着摇头,俩欢喜冤家。沈易和她并排走,他想起了什么。
“同桌,你还记得朱涛生日你喝酒之后干了什么吗?”他说得不疾不徐,嗓音低哑划过顾初的耳朵。
顾初心下微动:“这是,要算旧账?”
沈易接了一片落下的树叶,攥在手里,他轻笑反问:“有什么旧账?”
顾初就只想到了那句“那记得把这句话摘抄下来,林哥说你作文是你的污点”:“其实,同桌,你的作文也没那么夸张,我当时喝醉了,你跟个醉鬼计较干什么。”
沈易把树叶扬了,开始掰着手指头数:“某人喝醉了东倒西歪蹲马路边上数蚂蚁、好心扶某人被教训男女授受不亲、某人说自己千杯不醉……”
“停停停,别某人了,同桌,某人早在那之后就断片了,某人还面薄,再翻下去,快发烧了,你不信拿个体温计来。”顾初急忙打断,脸颊飞起两坨霞红,妈呀,她怎么喝醉了干了那么多事!
她在心底郑重发誓,以后不到迫不得已坚决不喝酒了。
沈易没说顾初还和他说了一堆关于她外婆的事,他其实也是想试探下顾初还记得多少,那晚就qq那两句话都能让她不自在,要是让她知道自己说了一些秘密估计该躲着他了。
沈易有股直觉,顾初的秘密还有很多。
今天帮她擦黑板,挨得近了些,他能明显感受到顾初的一些排斥,说不出缘由的那种。
两人走到校门口时,程砾和许昕已经打完了,一个手撑着膝盖弯腰喘着粗气,校服被扯到肩膀上,一个撑着腰,喘气也没好到哪去。
前者见沈易来了,断断续续抱怨:“许,许昕,简直,不是,人!我的后背可能都肿了。”
后者冷哼一声:“再得瑟啊,多喜气洋洋啊,挑衅本小姐我,下次腿都给你打折。”
程砾竖了拇指:“算你牛。”
“诶,安然姐来了。”程砾气喘得差不多了,遥遥就见着了那高挑的身影,站直了起来,把校服也整理整齐,眼里就差没冒星星了。
顾初回头,阳光明媚,苏安然校服外套没有拉上,校牌躺在白毛衣上,长发依旧扎着,神情冷淡,眉目清疏,白月光的存在。
款款走来时,苏安然对她颔首算是打招呼。
几人出了校门,往对面一家饭馆走去。
学生在外面吃的少,大部分跑去食堂,走读住得近的就回家吃。
见他们走进去,饭馆的老板忙不迭拿着菜单挂着笑脸接客:“吃点啥,我们这干净卫生,保管吃了还想来!”
苏安然没说话,接过菜单直接递给顾初。
顾初被突如其来的菜单,还是苏安然递过来的,给整懵了。
苏安然耐心并不多,见顾初没接,上下扇了扇:“拿着。”
语气带着点命令,却没让人不适。
“顾学霸,安然姐让你点自己喜欢吃的呢。”程砾充当苏安然肚子里的蛔虫。
顾初有点惶然接过,余光还扫了眼苏安然的手,与沈易的有些不同,那手细长柔弱,白皙光滑,不知从哪听说过,有这样手的人天生富贵命。
顾初一目十行,点了一个麻婆豆腐一个辣椒炒肉。
点完她不知道把菜单给谁,看见苏安然朝许昕抬了抬下巴,她了然递给许昕。
许昕点了个炒青菜,菜单就被程砾拿过去了,他点了两个清淡的菜外加一个汤。
五菜一汤,五个人估计还吃不完。
“诶,安然姐,为什么今天想起来外面吃啊?”程砾眼巴巴凑着苏安然,努力找话聊。
苏安然说什么她不知道,顾初侧头问沈易:“刚刚那些菜有你爱吃的吗?”
刚才他们几个都点了菜,苏安然没自己点,可有程砾,他肯定都点的她能吃的,倒是没人问沈易。
跟顾初待了一段时间,有时候她看起来温吞甚至淡然,可实际上她心思较为细腻。他闻言笑:“都能吃。”
顾初点了点脑袋,那还好。
菜很快就上来了,年轻人早已饥肠辘辘,拿着碗筷就干饭。
饭馆的菜和食堂的菜炒出来的味道不一样,饭馆的更具有锅气些,一闻就知道不是大锅菜那种大乱炖的味道。
吃饱喝足,几人慢悠悠在打预备铃中踱步回了教室。
都快午休了,程砾都还乐,只要他见了苏安然就能开心好一会。
许昕说苏安然是程砾的罂粟,一点不夸张。
顾初转着笔,看着斜前方偷摸在桌肚里发消息的人。
“快睡吧,同桌,下午两节英语课,两节物理课。”沈易趴着脑袋,朝她看,提醒。
顾初回望他,蓦地看见他半垂的眼皮,睫毛直如鸦羽,这会的他神情慵懒,连着眉骨那颗痣也看着漫不经心,却有点勾人。
骨节分明的手垂在手肘处,一瞬不瞬地点着校服。
他的一种习惯,食指总爱敲着什么,有种运筹帷幄的松弛感。
顾初竟一时忘了挪开眼。
要不是在午休,沈易想打个响指让她回神,不能打响指,他只好抽出右手,用食指点了点她的手背:“睡觉。”
很轻地挠骚,顾初觉得手背有些痒。
她像被点到了某个开关键,慌忙收了作业,后脑勺对着他趴着。
沈易挑眉,没料到她这个反应,盯着她的后脑勺,没盯出名堂来,缓慢地进入了梦乡。
下午英语课,朗诵的火车看到了顾初这。
她拿周报读那篇文章:“when spring flower……”
顾初的英文读得算流畅,隐约带了点口音,但很正常,没几个人生下来就受高等教育的熏陶,大部分人说英语都有这种困境。
李精光满意地点头,等顾初读完,眼神一转:“朱涛,你就说你是不是诚心跟我作对?别人读书你吃东西,怎么着,中午饿着你了?”
朱涛嘴里快速嚼完面包,心道这李精光还真是眼毒。
“哎呀老师,你不知道食堂……”他想不正经岔开话题,没想到李精光直接拿教尺指着他:“给我拿书站在后边去,你看看你的英语成绩,我都不好意思说你是我教的,用点心吧涛涛哥!”
不少人因为最后半句的“苦口婆心”蠢蠢欲动,笑出了声。
朱涛死猪不怕开水烫地拿书站在了后边。
程砾还回头冲他竖了个中指,朱涛抽了抽嘴角,龇牙咧嘴无声威胁:你给我等着。
“诶诶诶,你俩眉目传情呢!还有你们笑什么笑,我都不好意思笑,你瞧瞧你们这懒散的样子,各位,这书到底是你们读还是我读!我就拿着几千的工资操着八百万的心,现在不认真,以后有得你们哭,还笑,再笑下课都别想休息!”
一顿输出,班上鸦雀无声。
顾初也不得不在李精光的目光下把背挺得更直了,生怕李精光盯上自己。
英语课过去,顾初跟没骨头一样瘫在椅子上,还有向下滑的趋势。
沈易那么随意一瞥,就笑出了声:“同桌,你这么怕李精光么?”
顾初靠着椅背养着头斜睨他:“好学生都这样,哎,怪在太老实。”
“呵。”沈易没说话,转而上台帮她擦了黑板。
顾初依旧摆着那个姿势,像是习惯了沈易的帮忙,她看他漫不经心擦着黑板,擦完弹了弹身上的粉笔灰。
主打一个优雅。
不知不觉中,她和沈易好像很熟了。
熟得奇妙,熟得来不及思考关系,熟得猝不及防。
她想起了自己目标和梦想,忽而想把沈易的名字也写上去。
情不知所起。
她脑子里闪过这半句话,或许她也不是那么迟钝。
正发着呆,细长的手在她面前打了个响指。
“同桌,你现在看起来像液体的猫。”
沈易手肘撑在顾初放在右上角那堆书上,校服外套碰到了桌面,整个人斜斜歪着,带着笑意和她开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