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的俩“小孩”丝毫没有感觉到后边的两人在蛐蛐他俩,还咋咋呼呼大大咧咧互掐。
许昕在校门口和他们道了再见,使劲对顾初挥手:“初,年后见!”
顾初乖乖挥手:“年后见。”
汽车飞驰而过,留下一串尾气,顾初退了两步,微微仰着头和沈易说:“走吧。”
三个人不急不缓朝家里走,程砾问沈易寒假要干什么。
沈易说回去给外公上香,估计要跟着小姑回爷奶家过年。
程砾又扭头问顾初,顾初认真想了想:“还不知道,但我想回去给我外婆上个香。”
程砾张大嘴:“你外婆,去世了啊?”
顾初神色晦暗,情绪下滑,她又想到那个小老太对她招手:“初一,来。”
不过她很快收敛了伤感,轻声回答:“对,去年开春,快一年了。”
程砾不是个对别人情绪敏感的人,却还是感受到了那么丝不对劲,他心里暗道自己有时候真的很不会说话,挠挠头,无措地看向他家阿易。
沈易垂着的手下意识摩挲,垂眸把顾初的神色变化纳入眼底,他说:“初一,走吧。”
听到熟悉的称呼,顾初睫毛为之一颤,她缓缓抬眼,笑得不明显,声音却坚定:“好,走。”
小插曲过去,过了红绿灯,沈易让程砾先走,自己有话和顾初说。
程砾不满地嘟囔:“有啥事不能和我说了?阿易你不爱我了。”
说是这么说,被沈易一个眼神就心虚地一溜烟跑了。
直到没影了,顾初才问沈易:“什么事啊?”
沈易没说话,肩膀一斜,左手捞住要掉的书包,拉开拉链,本来想一只手拿出罐子,但太大了,一时手忙脚乱两只手去捧罐子,书包哐地掉在地上。
顾初疑惑,她盯着沈易手里的玻璃罐子,里面是折纸折成的星星。
沈易好不容易捧出来了,又不知道说什么,愣头青似的递给她:“给你。”
顾初小心翼翼接过,好奇地打量里面的东西。
沈易又弯腰把书包捡起来,从里面掏出一个蓝色盒子,盒子打开是一条串了足金牛头红绳链。
空盒子塞兜里,趁顾初双手捧着玻璃罐腾不出手时,专注而细致地在她左手腕上戴上了链子。
他的额前发轻扫,鼻间呼气喷洒在顾初手腕上,她觉得那块在发烫。
而沈易也远不如表现的坦然和淡定,仔细看他的手指还有点微抖,系绳结足足系了一分多钟,顾初感觉上半身都在发烫时,沈易离她远了些。
“生日礼物。”沈易故作淡定地说,双手却紧张地贴着裤缝,眼睛一瞬不瞬琢磨她的反应。
顾初脑子是乱的,却猛地联想到程砾说沈易是不是晚上做贼去了,原来不是做贼,也不是学晚了,是给她叠星星啊。
冬天的风像是把冰刀,挂在脸上、手上并不好受,她心里暖洋洋地,又被什么东西给堵在那,酸酸胀胀的。
少年一如她第一次所见那样,黑大衣,身高腿长,皮肤白皙,笑时冰山融化,冷酷时冰雕一座。
他的眼睛格外好看,眉毛下的痣彰显独一份的野性。
此时红了脸,青涩又真挚,不可多得的美玉。
“谢谢你,沈易。”顾初认真地说,桃花眼直白地注视他。
沈易想双手插兜,来个帅气的end,但堆在脚下的书包让他看起来有点傻气。
他选择揉了揉顾初的短发,温柔地说:“不用谢,我假期要去冬令营,只能提前给你了。假期好好吃饭,学习适度,偶尔出去走走,天冷多添衣,别贪吃辣的,胃不好。”
沈易念念叨叨,帮她把玻璃罐接住,示意她装进书包里,捧着手凉。
被人偏爱是什么感觉,顾初感受到了,仅此一次而热烈地感受到了。
煦日包裹住他们,他们正是年少好时节,悸动如风,在无人防备时演变成龙卷风,疯狂席卷双方心脏。
“初一,年后见。”沈易走出两步后,忽然想起自己忘了什么,转身朝顾初喊道。
顾初闻言转身,见鲜活的沈易在银装素裹的世界冲她挥手。
“年后见。”顾初给出了相对的回应。
望,岁岁年年常相见。
*
回到家,顾初还没来得及换鞋子,孟馨就屁颠颠跑过来递给她一串糖葫芦。
透明的糖晶包裹着红彤彤的山楂,相得益彰,看起来很好吃。
“姐,我给你留的,快尝尝,可好吃!”孟馨邀功似的,说话的时候神采飞扬,可爱的脸满是生动。
顾初无奈,一边接过,一边道谢:“谢谢。”
然后在孟馨的注视下,咬下顶端的山楂。
“咔嚓”糖衣很脆,甜味在嘴里蔓延不到五秒,山楂的清香和酸混杂在齿间,整个口腔都是山楂味。
她刚想赞叹,没注意咬到了舌头,“唔”她本能溢出一声疼呼。
孟馨赶忙拿走她手里的糖葫芦,见她姐痛得捂住嘴:“怎么了?”
顾初缓了会,有点大着舌头说:“咬舌头了。”
太疼了,口水沾着,碰到牙齿都能疼。
“啊,那你别吃了姐。”她忧心忡忡退到一旁,看她姐换鞋子,又说:“那你晚上怎么办啊?妈妈说今天要做好吃的。”
顾初没当回事,换好鞋,随口问:“为什么?”
孟馨说:“表哥来了。”
说曹操,曹操到。
洗手间发出一记冲水声,接着拖鞋踩踏声,由远及近,定至客厅。
十月才见过的,那张令自己恐惧的面孔,再次站在了自己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