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皎洁咬牙切齿,顾初的电话响得不是时候,她有点头疼,摸出手机看是沈易,更头疼了,面前这人就因为这人生气呢。要让她知道了,可还得了?
但不接电话也不行,顾初一时无措,在铃声重复响的时候,叶皎洁眼疾手快夺过手机:“沈——易?”
叶皎洁觉得这名字很熟悉,不出意料的话,他们律所也有个叫沈易的,而且昨晚貌似她还碰见过打了招呼,然后顾初副驾上那个身影……
“fuck!怎么是他啊,Jane,真的假的!”叶皎洁恍然大悟,跟炸了毛的猫似的,一屁股墩坐在顾初旁边,给人坐得弹了下。
顾初倾身抢过手机,当着她面接了电话,反正都被发现了,还不如更彻底点。
沈易那边有咕噜咕噜的声音,应该是在烧水,只听他嗓音低沉:“吃早餐了吗?”
顾初推开靠近偷听的耳朵,站起身来,一手捏着手机,一手端起咖啡去了客厅坐在沙发上,说:“吃了,你呢?”
水开了,沈易关掉火,挑了挑眉毛:“也吃了,小姑买的豆浆油条。中午齐茂行请吃饭,我来接你,你住在哪个酒店?”
顾初想了想,目光落在茶几上的名片上,说:“常安酒店,路上慢点,注意安全。”
沈易:“嗯,好。”他回答得简短,过了两秒意识到这样好似有些过于冷淡,补了句:“小姑送。”
顾初“噢”了声,随后两人没话了,都听着电流声,谁都不想挂断,却又不知该说什么。
成年人就是这样,过了青春期那般肆无忌惮,想聊什么就说什么的年纪,现在说话会思考是否合适说出来,害怕踩雷。
更何况他们分别久了,相互交集的圈子还留在十七岁的阶段,没有更新前进,难免怕有疏漏的地方。
“阿易,巧克力我新买了搁桌上,走的时候提着给顾小同学啊。我也好久没见她了,你搁厨房站着干嘛呢?”沈律的声音极有辨识度,由远及近,是记忆里的嗓音。
顾初的注意力却放在她的话上,她听到沈易回答:“在和顾小同学打电话。”
这句话从沈易嘴里说出来,暧昧缱绻,顾初悄悄红了耳朵。
沈律在那头一脸被狗粮塞饱了的表情,识趣地留下“不打扰”转身就走了。
拖鞋声逐渐远去,沈易回到电话上:“微信是电话号码吗?”
顾初说是,沈易说好之后就挂了电话,再聊下去,话费都没了还没聊出什么名堂。
微信很快有好友添加提醒,顾初点开微信时忽然想到叶皎洁竟然还没开始作妖。
她回过头,叶皎洁手肘撑在沙发背上,捧着大脸怨气满满盯着自己,难怪觉得后背发凉呢!顾初被小小吓了番,她略无奈:“干什么呢?”
叶皎洁翻身坐上沙发:“是沈易,我们律所那个沈易是吧?一见钟情?不是吧,这感情的事得讲先来后到吧?凭什么他一出现,我提前排队的机会都没了?Jane,对我不公平!”
顾初心情莫名复杂,瞧着叶皎洁抓心挠肝不得劲的样子,淡淡来了句:“我和他十七岁就认识了。”
抓心挠肝的某人被震到了,一脸懵逼:“啊?”
顾初耸肩,平静地继续告诉她残忍的真相:“如果要说排队,他已经排了八年了,皎洁,该要公平的是他。”
叶皎洁现在离跟雷劈的样子没什么两样,律所的人都说沈易是个性冷淡,对交际不感兴趣,对女人不感兴趣,对男人更不感兴趣,一颗心光扑在工作上了,有点闲余时间就是出国旅游,一听客户是国外的会主动揽下,大家还说,沈易挺喜欢去国外。
结果来这给自己拉了个大的,不是性冷淡,也不是对女人不感兴趣,更不是喜欢国外,是因为顾初在国外,他才想要那样碰碰运气看能不能相遇。
而自己在顾初这里,亦或者其他人在顾初这里,从一开始就不够看的。
沈易出现在她人生节点上够早了。
叶皎洁想通后,肩膀瞬间塌了下去,“我还有撬墙角的机会吗?”她郁郁寡欢地问,典型的明知结局还要故意找虐。
顾初脱口而出:“我回国大部分原因是因为他,回常西的目的也不纯是为了看我妈,以前读书那会,我和他约定要一起到b市的。”
叶皎洁的赤忱之心彻底粉碎,她霍地站起身,转身就回了房间,还把门给反锁了。
顾初坐在沙发上良久,她担心叶皎洁伤心,却又觉得不可避免。她不知道叶皎洁对她的喜欢到底是爱,还是因为从小到大没遇到自己这样性格的人觉得新鲜而喜欢。
想到后面,她又恨不得抽自己一嘴巴子,谁都不该去践踏和质疑另一个人给予的爱。
哪有人一新鲜感持续六年。
从前当玩笑时,她虽然也拒绝过叶皎洁,但真正告诉对方原因时,她还是怕对方太过伤心。
她早已把叶皎洁当好朋友,不想失去,但叶皎洁要是疏远她了,她也不会强求,每个人都有选择的权利。
顾初叹出一道冗长的气,通过沈易的好友申请,他的头像还是那棵夜间的梧桐树,昵称换成了“沈易”,朋友圈更是冷酷得和本人一样,没有多余的字,一条横杠阻断了所有要了解他的人。
*
中午要出门前,顾初敲了敲叶皎洁的房门:“皎洁,我给你叫了饭,你记得吃。”
等了几秒,没有回音,顾初再次叹了气,转身时,房门又开了。
叶皎洁闷闷地问:“去哪?”
顾初没有转身,八年的相处和熟悉,她知道叶皎洁不喜欢别人发现她哭了的样子,软了几分音调回答:“和以前的老同学吃饭。”
叶皎洁又跟踩到尾巴似的:“有沈易是吧,我都听到了!”
顾初捏了捏鼻梁,脚转了个方向又紧急刹住,跟安抚闹脾气的小孩子一样:“就是去吃个饭。”
叶皎洁委屈巴巴的:“人一叫你就去吃饭了,我之前叫你和我朋友吃饭还要半骗半哄你才肯。我还陪你那么多年呢,他不就是出来了早点吗,我要比他还早,肯定不会让你离开我这么久。Jane,你是不是还是嫌弃我是女的啊。”
这话越说越没头了,顾初无奈:“皎洁,我和他分开不是他的错,我和他都没错,只是当时的情况复杂,是我先放手的。我没有嫌弃你是女生,我没有偏见,可我的确除了他以外不打算发展新的感情。”
叶皎洁忽然发现顾初总在提到沈易的时候会多说些话,她更难过了,恨不得现在就把沈易的脸揍花。
两人一前一后站着,叶皎洁倏地败下阵来:“门禁十点,不准在外面过夜。”
顾初:“……”
*
下到酒店楼下,沈律的车早停在了路边,还是那台黑色大众SUV,而沈易站在车外,在看到她的身影时,一下站直了,手机也收进兜里。
沈律坐在车里看乐了:“阿易开始注重形象了啊,顾小同学魅力不减当年啊。”
沈易没搭理她,专注盯着顾初走来,等人走来,很贴心地拉开后座车门,和人一起坐在后边。
“小姑好。”顾初局促而礼貌地冲沈律打招呼。
沈律剪了短发,更加干练,扭身子对她笑得和蔼,说话却和之前一样没正形:“好久不见,顾小同学,越来越漂亮了。”
顾初腼腆一笑,和当年的短发姑娘重合了几秒,沈律收回眼,轻笑了声,从后视镜望了眼沈易:“我们阿易迎来了春天。”
调侃的一句,沈易的脸沉了三分,沈律见好就收,挂着坏笑发动车子。顾初却因为这句话下意识去看沈易,对方内搭白色高领毛衣,外搭驼色大衣,头发吹了个简单看上去年轻的发型,一身装扮有点像大学生,身上还有淡淡男士香水味。
顾初反应过来,抿着嘴悄悄笑了,正巧对上沈易不自然的眼神,她更乐了。
“不冷吗?”顾初问出心中疑惑。
她今天还是穿了羽绒服,记忆里的常西冬天和初春都太冷了,特别是出事那年,冷得她血液都无法流通。
沈易还没回答,沈律先说话了:“帅就完事了。”
顾初笑着迎合沈律:“也对哦。”
两人一唱一和揶揄,沈易怎么会看不明白,但他乐得看这样的情景。
沈律边开车边适度地和顾初聊天,两人相谈甚欢,顾初也从其话语里更加了解沈易这几年的生活。
吃饭的地方是个古色古香的私房菜地,他们下车的时候由身着宋制汉服的服务员引导穿过花园时还介绍说,院子里种的是木芙蓉,等开花季节满园粉白,很是浪漫。顾初闻言顿了下,能清晰感受到旁边的人也迟疑了一瞬,这一刻,她就知道他们默契的想到了一起。
沈易曾说她像芙蓉。
入了月门,他们踏上古风建筑的客栈,上至二楼包间,推开木雕门,圆桌上已经坐了四个人。
他们先前在聊天,听到响动,纷纷扭过头。
顾初社恐属性发作,沈易在一旁拉住她的手臂,把她拉在身后带着走,让她暂时躲避探究的目光,也让她缓一缓。
两人坐在他们特定留出来的位置,里面开了暖气,沈易怕她热,凑近了问:“需要脱外套吗?”
顾初摇摇头,说不用。
“诶诶诶,我说你俩够了啊,阿易你给人顾学霸藏着掖着干嘛?怕我们抢啊,你都等了八——嗷!”程砾大嘴巴还没嘚嘚完,就被身旁的苏安然在桌下拧了大腿,疼得眼泪花都出来了。
哪壶不提哪壶开,苏安然眼神示意他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