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
周越醒来,觉得后脑勺很疼,用手一摸,黏糊糊的。
忍着痛,手举到眼前,定睛一看,妈呀,好多血。
吓得差点又晕过去。
她半爬起的身体又躺倒下去,努力睁开眼,看到远处一个山崖顶上,有一株已经结果的草。
虽然她没真正见过人参长在土里的样子。
但凭她对植物的敏感和图像记忆的天赋,她判断出,那是一棵人参。
结出的一簇红果子,还挺多。
可见是一棵有些年头的人参。
这里是哪里啊?
自己,没死吗?
这里是?
天堂还是地狱?
环顾四周,这是一个绿草茵茵的山坡。
有水声哗哗,有山风呼呼。
难道这车祸还把自己给撞到了山上?
不对啊,自己是在城市的街道出的车祸,车祸再惨烈,自己的车速再快,也不可能被撞到山中去吧。
虽然自己所在的那个城市算是一座山城,城市西边不远处就是绵延不绝的太行山脉。
但那山离得市中心也有几十公里呢,就是几辆车一起爆炸,也不可能把自己送到西山之上吧?
周越正兀自犹疑不定着。
“那老妪,就是说的你,啊……嘶……啊……不,大婶,快过来帮忙……”
一道粗鲁的男声传来,竟然有回声。
可见这个山坡,是在山谷里,四处看看,果然四周都是山。
极目望去,到处是连绵的大山。
顾不及细看环境,周越的视线落到了那喊话人的身上。
那是?
摞在一处的两个人。
确切的说,是厮打在一处的两个人。
喊话的人此时正落了下风,被一个大汉压在身下一拳拳打在脸上。
四周很安静,只有拳头打在皮肉上的声音。
喊话的人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满面胡须很长,姑且叫他虬髯客。
打人的那个人,岁数大一些,约莫四十来岁,生的尖嘴猴腮,人也骨瘦如柴。
周越先对他生了几分厌恶之感,女人的第六感告诉他,这不是个好人。
周越第一次近距离观看这么惨烈的打架,听着那声音,觉得浑身冰凉。
影视剧果然没错,这声音很对。
“别看了,大婶,快过来帮忙。刚才正是这厮推的你,将你摔晕了,还有那孩子,也是他……呃,嘶……
我,我是官府的人,你快过来,拿起那把刀,照着他后心,全力捅进去。啊,嘶……快,我快顶不住了,他打晕了我,你和那孩子,都得死……”
周越看看厮打的二人,看看旁边遗落的带血的一把刀,心里惊疑不定。
这是怎么回事?拍电影?
要不要这么真实?
那血跟真的一样。
虬髯客的一条胳膊好像有问题,只有一只胳膊跟那个猴子对打。
周越正盯着他仔细看,琢磨他说话的真假,听到他提到孩子,忙四下找。
在旁边的缓坡下,看到一个四五岁的孩子,穿着破烂,面黄肌瘦,正躺在那儿,气息全无,好像已经死了。
“啊,这孩子,这孩子是你家的吗?他死了?”
顾不得多想,对孩子的天然母爱,使得周越先跑过去抱起孩子。
救人总比杀人要容易些。
试了试鼻息,没有呼吸,又摸了摸脖子,稍微有一点点搏动。
她忙把孩子放平在草地上。
幸好此地草丛很厚,孩子躺在上面像躺在一席薄褥子上面。
而下面的土地又比较硬,方便施救。
周越把孩子的衣领敞开,撕下自己的一条衣襟,呆了呆,忙用那粗布擦了孩子口鼻的鲜血和粘液。
然后仔细看他胸部起伏的情况,发现并没有任何动静。
然后开始做心脏复苏术。
自己心里默默数数,仿佛全然忘了身边还有两个男人在对打。
“一零零一、二零零一、三零零一……三十零一。”
数到三十下。
然后俯下身,耳朵在孩子心脏部位听了听。
又去摸了摸他的颈动脉,试了试鼻息。
还是没有反应。
再去抬起他的下巴,捏了他的鼻子,嘴对嘴的吹了三口气。
她这边忙着,那边的两个打得热火朝天的男人都在分神看她的奇怪动作。
这时候虬髯客抓住时机,奋力一个鹞子翻身,开始用一个拳头捶打对方的头部。
没一会儿,那猴子的脸上就跟虬髯客脸上一样了,像开了染料铺子,五颜六色的。
倏忽之间,周越那边已经做完了两个回合的心脏复苏术和人工呼吸。
略喘口气,做这个还真累,幸亏是个孩子,这要是给一个成年人做,估计周越一个回合就得累趴了。
真心佩服医生和护士。
周越正打算做第三个回合。
她双手交叠在孩子的胸口上,正要往下压。
只听那孩子的喉咙里“咯喽”一声,然后就感觉到手下的小小胸部开始慢慢起伏。
醒了,太好了。
周越心里一松,体力耗尽,跌坐在一旁。
看孩子醒了,虬髯客高高肿胀的脸上也一喜,忙道:
“大婶还懂医术吗,太好了,你快过来,照着这厮的心口处,给他一刀。你别怕,死了也没事,杀了这可恶的人贩子,官府定重重有赏。”
“人贩子?他是人贩子?”
周越腾地一下站起来,顾不得身上的各处的疼痛,走到二人身边查看。
“你怎么证明?”
“我,我是大理寺的人,大婶,你都这把年纪了,还识人不清吗?你看不出来我这等样貌,肯定是好人啦。”
这位胡子拉碴的,看不出年纪和样貌,真看不出哪儿像好人。
见周越迟疑,虬髯客急了,身子一轻,又被对方摁在下面打。
几息间,虬髯客又挨了几拳。
周越听那声音都觉得疼。
“我的腰牌,在我腰间,你速速拿去看,验明正身,杀了这杀才。”
虬髯客急中生智,忙努力睁着一双几乎睁不开的肿眼,示意周越看自己的腰牌。
啧啧,还真有腰牌啊。
周越慢慢靠近二人,看准那块金属牌牌,一把拽下来,忙又跳开。
笑话,是敌是友分不清呢,可不能把自己置于险地。
她把金属牌牌用衣襟擦去血迹,定睛一看,果然上面刻着“大理寺正宋”几个正楷字。
确定了身份,自己作为二十一世纪的五好公民,当然要帮官府的人。
可是,看着那把带血的刀,血迹斑斑难掩它的锋利光芒,她一个连杀鸡都好多年没杀过的中年城市白领,猛然让她举刀杀人,她还真的,不行。
虽然知道那个人是人贩子,知道自己代表正义,可是杀同类,真的很难下手。
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