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越活了快四十岁,阅历自然是不缺的,她灵机一动,计上心来。
虬髯客只看见那老妪走到猴子身后,用胳膊勒住猴子的脖子,手臂向后收紧,用尽全身力气,朝后仰去。
周越看着自己的胳膊形成的三角,越来越小,那猴子本来就瘦的如同骷髅一般,贴在身上,都觉得咯得生疼。
其实周越没用过这招,只是在网上的视频里见识过。
当时觉得这招好,够狠毒,够好用,就特意多看了几遍要领,记下了。
心里想着,万一自己以后遇到歹徒,能用得上呢。
结果她活了那么久,直到死,也没用得上。
没想到,在这个陌生世界醒来,这就用上了。
技多不压身啊,姐妹们。俗语诚不欺我。
那猴子本来就被虬髯客打得够呛,加之又瘦,没多少力气。
他人虽然凶悍,也给对方使了阴招,奈何功夫略输一筹,力有不逮。
几息间,周越就把对方勒晕了。
虽然只有几息,但也把周越累个够呛,身为新时代的人,哪里真杀过人?
她正勒的起劲,虬髯客已经挣脱了猴子的束缚,然后滚在一旁喘气。
“松手吧,他已然晕了。”
虬髯客出言提醒。
“唔,呜呜呜……我杀了他?”
周越正闭眼使劲,一听,赶紧松手,也跌坐在地,大口喘气。
两人对视一眼,看到对方的狼狈,都笑了起来。
虽然不相识,但好歹是战友,有个共同敌人在地上躺着呢。
周越正犹豫着怎么开口询问这里是哪里,什么朝代。
她已经确定自己这是穿越了。
没想到人到中年,还赶一回时髦。
这回看儿子还笑自己落伍不?
她抬眼看去,只见对方的猪头脸上的眼睛,那双已然肿成了一条缝的眼睛,瞬间睁得老大。
估计他这前半辈子眼睛都没睁这么大过。
不容周越细想原由,只听得身旁噗的一声响。
然后一股热乎乎的液体就溅到了自己的脸上。
她低头一看,自己满身是血,原本灰扑扑的衣服,瞬间成了鲜红色。
周越眼睛一翻,嘎,又昏死过去。
登登登,史上最倒霉穿越女诞生,一炷香之内,昏死两次。
看着持刀的同样浑身是血的小男孩,又看看瘫软在地的老妪,宋原一时间不知道下一步该干啥。
凭他本朝大理寺最年轻的寺正,下届大理寺副卿的热门人选,十来年断案破案的经验,他还真没遇到过这样年纪小如此狠厉的孩子。
也没遇见过这么大岁数还如此不禁吓,爱晕倒的老妪。
大辉朝虽然七十年没遇到过战乱了,但这里是哪儿?
这里是离边境很近的冀北乡村。
这里自古民风彪悍,好武成风,村民打架都会动不动死人的那种。
这里的女人,能活到这个岁数,还长得如此,呃,如此膘肥体壮,肯定不是个好相与的。
大辉国堂堂的宋原宋寺正,此时有点脸红,自己这是离开京城太久了。
竟然沦落到用如此恶毒的词语形容一个年长自己的村妇的地步了吗?
宋原下意识的用一只手捂住脸。
“嘶……”疼,特马太疼了。
这人贩子也忒歹毒了,下狠手打脸。
想到自己的一张俊脸此时定像个猪头一样,宋原心里就窝火,恨不得再去给那个猴子补上几刀,多戳几个窟窿。
此时,寂静的山谷里响起来几声尖厉的呼哨声。
宋原更想骂人了。
宋大人今日的骂人指标已告罄。
耐心也告罄。
十几个黑衣人呼啦啦像黑色的大鸟一般,飞落到那片缓坡上。
其中一人,瑟缩着上前。
手持单刀,单膝下跪,道:”大人,这,您无恙吧?“
”谢平,你们怎么来得这么迟?你小子看我像没事儿的吗?你小子长着一双招子,是出气使得吗?”
谢平被主子一股脑的骂声吓得哆嗦,忙把另外一条腿也跪下去。
他身后的其他黑衣人呼啦啦都跪下去。
远远看去,那片小山坡,仿佛落了一群大黑鸟。
只可惜此时是正午,夏日阳光正烈,农人们都回家吃早食,休息去了。周围并没有人。
也就没人看见这样的诡异一幕。
谢平身后的一个黑衣人抬头看了看宋原,虽然黑巾遮着面,但能看出来他眼睛弯弯,正努力憋着笑。
宋原更气了。
“谢安,你小子就这么想笑吗?看大人我头像个猪头,你就这么高兴?”
话音未落,四周一片噗嗤声。
谢平无语望天,这个二货弟弟,还有这帮子蠢货,胆子肥了,敢无情嘲笑这么爱惜面容的主子,回去就等着连夜加训吧。
还有,这趟差事的奖金,是不是不想要了?
谢平轻咳一声:“大人,下一步怎么办,请示下。”
看谢平这么正经,谢安感受到主人杀人一般的目光,还是想笑怎么办。
谢安把自己最悲伤的事都想了一遍,好歹把笑意压下去。
低眉肃容等主子吩咐。
“还用我教吗?肯定是要救助我和这个小孩了,呃,还有那个老妪。真是一群猪,天天记吃不记打……”
宋原几乎是咆哮了。
听到他说猪,谢安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笑意,又翻涌上来,他一着急,给了自己一耳光。
“啪”的一声脆响,在寂静山谷里,格外清晰。
众人一愣,宋原带头哈哈大笑。
黑衣人们终于再也忍不住,一起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
笑声响彻山谷。
谢平在这笑声中,努力压住自己疯狂上翘的嘴角,低头上前给主子接胳膊。
只听咔嚓一声响,宋原的胳膊恢复如初。
那躺地上的猴子早就醒了,但时机已失,他不敢动。
不料他闭着的眼皮下,骨碌碌转动的眼珠早就出卖了他,谢安抢步上前,一刀把敲到他后颈上,猴子就一点声音也没有来得及发出来,翻着白眼又晕死过去了。
而那个刚捅了人的呆若木鸡的小男孩,也跟着眼睛一翻,昏死过去。
最先晕倒的老妪周越,根本没有被这笑声惊醒。
她正忽忽悠悠的做着梦。
她梦见自己开着车,走在那个省会城市的街头。
那是一个周一的早上,路上有点堵车。
尤其是学校门口,堵成了浆糊。
她好不容易把正上高二的儿子送到学校门口,目送着孩子的背影,消失在一众穿着一样校服的孩子们中间。
感叹一句,做个孩子,真好。
然后慢吞吞的开着车,融进车流中。
周一本来就容易堵车,加上这个学校门口,车走得有点点慢。
好不容易车从最拥堵的地方挪出来,看看时间,已经九点多了。
好家伙,七点送到的孩子,走了这一公里,竟然用了两个多小时。
中国每天最堵的地方,莫过于学校了。
反正已经迟到了,周越已经不急了,慢慢的开着车,车上的收音机里放着京剧。
正咿咿呀呀的唱着,是她最喜欢听的老生唱腔。
这时候,她看见了一个大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