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凌晨五点多钟,欧子元就提着行李下楼。前台没有见到罗英莲,只有旅店的老板娘在。办好离馆手续后,她拿出一个袋子,里面是本地产的一些糕点。
“罗英莲昨晚好像哭了一夜,眼睛红肿肿的,她说今早不来送你了。这是她为你准备的小吃,你带着路上吃。”
“请老板娘代我谢谢英莲小妹,她的恩情我永记在心!我暂时就不找她道别了,免得她更伤心,到时我也走不了。谢谢你们对我的照顾和款待!后会有期!”
说罢,他朝老板娘欠身鞠躬,咬了一下牙,转身离开旅馆,上了在门外等候多时的网约车,朝桂林两江机场方向全速赶去。
车刚驶出半小时,欧子元的手机响了,是罗英莲打来的电话。
“我爸刚给我打来电话,你为什么要在他的枕头下偷偷放了那么多钱?”
“你们帮了我那么多忙,这只是一点小意思。”
“在你眼里,我们像是贪钱的人吗?”
“莲妹妹,你莫误会,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帮了我那么多忙,总得回点礼吧。”
“我图的是你的心,不是你的钱,你难道到现在都没明白吗?”
“这我知道,可是我已经有女朋友了。这个世界大多数的东西可以分享,唯独爱情是不能分享的。请你原谅我这么自私。”
“可又有谁可怜我的眼泪?”
“英莲,你不要放弃自己,因为我们都没有放弃你,上天会给你更好的缘分。我还会回来的,直到看见你被幸福包围。”
车在绿色满屏的高速公路上奔驰,迷人的山水急速地往后退去。欧子元靠在座椅上,闭上眼睛,一任从山那边照过来的晨光,一闪一闪的在他的脸上停留又消去。
南京浦口区的一家酒店内。
欧子元和黄小芹在一间包厢里落座。服务员走上来,给两人倒茶后又打开菜单簿。
“先生,就你们两位吗?”
“再等一下,我们的客人还没有到呢。我先点菜,人到了再上。”黄小芹微笑着示意服务员。
“可能是人在半途中遇上塞车了。”欧子元说。
话刚停,一个穿黑色西装的年轻人从外面走了进来。来人约一米八五的身高,五官精致,有点法兰西男人的模样。
“真帅。”转头看见来客的黄小芹脱口而出,说罢,和欧子元双双站起来,相继跟来人握手。
“抱歉,欧先生,黄小姐,半路塞车,来晚了一些。”来者正是黄小芹的粉丝,刘晶影高中时代的同学,此次的乌发生发液的合作伙伴赵智博,芬诗雅化妆品有限公司的技术工程师。
“赵先生客气了。我们也才来没多久。刘晶影说她上班没法请假,她叫我代她问候你。”
“唉,她不能来有点可惜了。与你们这对大学闺蜜在一起品酒,方不觉得时光的慢与快,只有记忆的甜与暖。”
“赵先生真是年轻有为,才二十六岁就已是一名技术工程师。”欧子元一边给赵智博示意座位,一边夸赞。
“谈不上年轻有为,只是混口饭吃,马马虎虎而已。”赵智博笑着说。
“若赵先生不是我的粉丝,我们真没机缘认识呢。刘晶影和我相处了那么久,可是从不跟我提过她昔日的同学,像怕我抢走似的。也是我跟她提到你的名字,她对名字好奇才知道我的粉丝是她的高中同窗。现在我们能够坐在一起谈合作,庆幸有发达的网络世界牵线。”黄小芹给赵智博斟满了香槟后,示意服务员开始上菜。
“这是我南下寻药方时拍的对生发防脱发有效的植物图片,赵先生看看有没有认识的。”
说罢,欧子元打开自己的手机相册,翻出在木秀村所拍的植物照片。
“植物不惊奇,首先让我惊喜的是照片中手指植物的这个美女,真干净温婉啊,没有我们江南美女的矫揉造作。”
“莫非赵先生一眼便对这个南方女孩产生了情意?”欧子元笑着问。
“哈哈,我只怕没有那个缘分。不过说真的,照片中的这个姑娘真是令人心动。”
“若赵先生真有情意,我欧某愿当牵线之人。此女孩可是正直善良之女子,热心助人,秀外慧中,非街头市井之泛泛女流啊。”
“欧先生,你给我比喻一下看看。听刘晶影说你可是大气专业的文学秀才。”
“她一低头,雨便慢了速度,让水面涟漪一圈圈画开。她抿嘴一笑,宛若山牡丹侧半睡,引晨光来聚。投石方知渊千尺,问语才觉甜万缕。不见还好,窗前竹色青青。见了羞一枝海棠,满目尽堆月银。”
“好,好,才子也。”赵智博拍掌称赞。
“哈哈,你们男人真是十男九色,本来是相约来谈生意合作的,你们倒好,一上来就想继续挖走广西的杰出美女。”
“冒昧,冒昧。黄小姐,赵某唐突了,莫见怪。嘿嘿。话转正题吧,我会依欧先生提供的方子,采用先进萃取技术,提取对生发防脱发有作用的成分,尽快研发出第一瓶样品。另外,你们是打算委托生产,还是合资生产?”
“愿闻其详。”黄小芹说。
“委托生产的话,你们要承担所有的成本支出,我们只收取加工费。合资生产的,大家共同投资,利润按投资比例分成。”
“合资生产吧,只有这样才能防止你们厂家生产时弄小手脚偷懒。嘻嘻。”欧子元笑着说。
“药方只是纸上药方,离成品还有很长的距离。而且研发成功后,还有个检测和试用的过程。欧先生,你亲眼看过当地土医的实际操作吗?也就是熬药的步骤及过程。”
“这个没有,拿到方子后我就赶回南京了,我还以为你们比当地土医无所不能呢。”
“看来我得亲自南下一趟,询问这个老土医的经验。药材品质当地原产的一般要比从其它地方采购的好,为保证效果,如试制成功,我建议在原药材产地设厂。”
“赵先生不会是因为一见钟情才掉头南下的吧,产地只是美丽的借口。”欧子元戏笑着说。
“你要这么认为我也不否认。爱情嘛,就是女人给男人挖的甜蜜陷阱,跳下去腿断了也是甜的。哈哈”
“听你们这么一吹,我都想回小时候生活的家乡去了。”黄小芹望了一眼赵智博,“赵先生这一去,必定又来一段浪漫佳话。”
“看来,美丽的罗英莲小姐,注定逃不脱南京派去的浪漫杀手了。”欧子元又为赵智博斟满了酒,“那我们祝智博帅哥此行一帆风顺!”
“多谢你们。合作愉快!”赵智博很开心。
“这是罗英莲的微信名片和电话号码,你自己加她联系。”
“你不先代我引荐一下么?我这么唐突的问,她会不会给我端一锅清热解毒的凉茶。”
“她对我有点小误会,我不方便和她说。”欧子元转头望了望黄小芹,“要不还是你来引荐吧,是老乡,一和她说家乡话事儿就顺了。”
虽说是老乡,但黄小芹并不认识罗英莲,看着欧子元尴尬的神色,她只好拨打了罗英莲的手机,对着手机飚起家乡话。
“老乡,你好。我是人在南京的广西老乡,有件事想麻烦你,请问你现在方便吗?”
“方便,除了刮木薯时,因为我害怕见到木薯做的河粉,人也一样。”
这一开场白仿佛是老熟人倾聊似的,黄小芹觉得这位老乡有颗有趣的灵魂。
“哈哈,我很小就到了城里生活,没得尝木薯粉条已经好多年了,只记得那味道比米河粉难咽多了。”
“那你就回老家,木薯管够,酿豆腐也管够。”
“那好,有空了一定会回故乡去,到时去拜见你。现在我这里有位朋友要去黄姚古镇旅游,麻烦你到时抽空带路照顾一下,可以不?”
“没问题呀,开门做旅馆生意,是人越多越好呀。嗯,刚走了一个南京来的未久,现再来一个,不会是同一伙人的吧。”
“这话怎说?”
“没事,大城市的人嘛,多少有点自命清高,粽叶包木薯就说是肉粽。他来了,我就帮你招待吧。”
挂了手机后,黄小芹把脸转向欧子元,逼着问:“老实招来,你惹了罗英莲那条筋?人家说你是粽叶包木薯,装肉粽。”
“什么木薯,什么粽的,我可没吃过。可别用你们的家乡美食来引诱我。”
“给我小心点,若你吃过了我剁了你再扔秦淮河。”
欧子元双手投降,惹得一边的赵智博大笑,随后大家一起动筷品尝服务员端上来的佳肴。
黄姚古镇悦福旅馆。
从南京前来黄姚古镇的赵智博在门外看了看店名,确认无误后才走进去。前台边只有一个服务员在值班,赵智博一眼就看出了她就是欧子元手机相册中的罗英莲,自觉真人比照片好看多了。
罗英莲不认识赵智博,也不抬头端详。许是欧子元离开黄姚才一个月,这一个月的时光流水,并没有洗净她心底的情怨,见到来客已少了点往日的那份热情。
“先生,你好,几个人住?”罗英莲依旧连头都不抬,让赵智博有点疑惑,这哪儿有欧子元口中称赞的善良热情、秀外慧中的影子。
“我自己一个人。你是罗英莲小姐吧,我南京来的,我朋友和你打过招呼呢。”
“哦,原来是老乡说的那个朋友。我知道了,你等下啦。”
无奈,赵智博只好等她把抽屉里散乱的房卡整理好。忙完手头的,罗英莲仍旧看也不看他,问要身份证填信息,后给了赵智博房卡,说:“二楼3号房。”
“罗小姐,还是你带我去吧,我初次来还不熟悉这里环境。”
“一个大男人,怎么像个小朋友似的脱鞋也要大人帮脱。”
“罗小姐,是不是我那点做错了惹你生气的。如有,请你明说好吗?”
“我可没有这么说过你哦。”
“我怎么觉得你待我有点那个呢。”
“这个也是你自己认为的,我一直都是这样。你爱住不住。”
赵智博不禁大皱眉头心里嘀咕,我怎么这么倒霉,刚到黄姚古镇就发现世界对我不友好。他百思不得其解。
罗英莲最后还是把赵智博带领到所订的房间。她刚想走,赵智博又把她叫住了。
“罗小姐,可以帮我个忙吗?”
“赵先生,我很忙呢,说话别像数黄豆样一粒一粒来细数。”
“能麻烦你抽个时间陪我去木秀村吗,我会弥补你工钱。”
又来了一个要去她村子的南京人,不会又是来找药方的人吧,难道南京人有那么多秃头党的吗?罗英莲本不想掺和,但这又勾起她的好奇心。
“你要去我们村做啥?是不是又为脱发药方而来的?”
赵智博点点头。欧子元告诫他目前还不便向外人告知是在研发产品,所以他无法直说。
“你们南京全城的人都头秃了吗,怎么接二连三的不停来人找治头秃的药?但我看你那发量比我织毛衣的毛线还多,手一抓都能挤出一碗头油出来。何况中国那么大,处处有奇药神方,为啥专揪住我们村这个山旮旯不放呢。”
“这次来,我是想实地看看那些药材的原生样子,也特别看好你们村的环境。”
“你家开中药铺子的吗?本小姐情志不舒,失眠多梦,你先帮我看看吧,搭个脉判断到底是什么病。哎,女人嘛,就是病多,不像男人,像根苦硬木枝,一生病害少,蛀虫想挖洞,也得先撑死自己。”
罗英莲依旧一副不屑的样子。
“罗小姐,我家不是开中药铺的,看病我更不会啊。我就是一个给人家公司打工的普通人,按时间上下班,仅此而已,再也没有别的能耐了。”
“那你千里而来,是闲得拔自己牙齿来磨制戒指钻饰啰。你另外找人吧,我上班没空外出。何况我们村的景色我自小到大天天看都腻死了,没觉得有什么好看的。泥是那团泥,石头还是那块石头。”
赵智博暗暗叫苦,这哪像是个善良热心之人的口舌之语,给他的总是尖酸刻薄的感觉。他还是想不明白罗英莲为何连连对他下马威,他不敢再说话。罗英莲见赵智博低头不想理睬她,怨恼地瞪了他一眼,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