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八十万两银子,对于如今的朝廷来讲,也不是个小数目。至于这些钱是哪来的,那自然要归功于一个人了。
四月十八傍晚,闲园。
叶空穿着一身枢机院的袍子,走入了门内,他一身松垮,满面疲惫,拖着沉重的步伐,一步步走向了院中。
“爹!您是不是累坏了?”一身红裙的叶眠棉一路小跑出来,搀扶着他爹,贴心的问候道。
“爹的确有些累了,爹进屋先躺一会。”叶空拍了拍叶眠棉的手臂,对着女儿会心一笑。
“嗯,爹先去睡会吧,等吃饭我叫您。”叶眠棉乖巧无比。
“好。”
叶空将手上的惊风刀递给叶眠棉,然后跟匆匆过来的江月溪打了个招呼,然后就回东厢房休息了……
一声淡绿的江月溪走过来,问叶眠棉道:“叶叔又累坏了吗?”
叶眠棉道:“是啊,皇帝这阵子让爹带着枢机院的人,到处清查贪官,从开春至今,爹已经查办了十七八个巨贪了,收缴了足足一百多万两银子……”
“但是叶叔也累坏了啊……”江月溪叹道。
“是啊,也不知道这种日子何时是个头,三姐,我想家了……”叶眠棉道。
“眠棉,我们会回家的,放心!”江月溪安慰道。
这时,大门再度被敲响,两个姑娘急忙去开门,打开门时,见到了徐治。
“徐叔,你回来了。”两个姑娘问候了起来,徐治是出门买菜去了。
徐治笑了笑,提起手中菜篮子,面露喜色道:“两位贤侄女,今天可是有好消息啊!”
“什么好消息啊?”江月溪接过菜篮子问道。
“进屋说!”
徐治满脸喜色,跟两个姑娘进了大厅,然后说起了话来。
“圣上今日下了三道圣旨,诏告天下了!我在瓦桥坊都看到告示了。”
“说的什么呢?”大肚子的小兰走出来问道。
徐治将皇帝的三道圣旨的意思说了出来,三人听完也面带喜色,江月溪道:“宁姐成了大元帅了?这可真是天大的好事啊!”
但是叶眠棉脸上喜色一收,蹙起了眉来:“我看不一定,这更像是皇帝的一种妥协!”
“妥协?”徐治父女同时吃了一惊。
叶眠棉道:“昝敏死了,可是王帅也不在了……宁姐一定非常生气,中间定然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依咱们这位圣上的脾气,绝不可能这么大方的!”
江月溪一脸疑云:“眠棉,照你这么说来,那不得了的事是什么呢?”
叶眠棉想了想道:“谢天!”
“谢天?”
“对!”
叶眠棉伸手托起下巴,推测道:“上次小兰姐不是将谢天要去执掌北镇大军的事情告诉了百花谷么?算算时辰,谢天早就该到了。谢天是个狠戾的王八蛋,可宁姐也不是软柿子,他们两个定然打了一架狠的!”
“这么说来,皇帝之所以下了这三道圣旨,定然是因为谢天败了!”江月溪道。
“不错,谢天败了,宁姐赢了,所以皇帝妥协了!”叶眠棉道。
江月溪笑了笑:“这是好事啊……”
可是叶眠棉仍然摇头:“不,这未必是好事!依宁姐的性子,她是不会这么简单就罢手的,很可能另有隐情!”
“另有隐情?”江月溪蹙眉。
“对!我们需要了解宁姐的状况,我觉得她现在非常难……”叶眠棉道。
“那我们如何才能帮她呢?”江月溪问道。
“徐叔,咱们可以让度然大师出京了,让他去百花谷,一探便知。”叶眠棉说道。
徐治皱眉:“度然大师万一出京被谢天截了怎么办?”
“不会的,如果我所料不错,现在谢天已经自身难保了,他已经没有能力施展阴谋诡计了!”叶眠棉下了定论。
徐治点头,的确应该知道伊宁的状况,书信往来,往往报喜不报忧,还是得派人亲自前去才好!
“那行,我去一趟西山寺。”徐治道。
“好,我们两个来做饭就行了,徐叔您回来就有饭吃了。”江月溪笑了笑,现在这两个姑娘厨艺都学到了,这自然是小兰的功劳。
徐治也笑笑起了身,再次出门,在几个皇帝派来的军士的跟随之下,大大方方的往西山寺而去……
皇帝诏书下达,通告天下之后,天下人为之震惊!
京城百姓看见那诏告天下的三则圣旨,纷纷议论了起来。一时间,街头巷尾,不管是翩翩学子也好,平头百姓也罢,都在议论着这三道圣旨。而新任的北镇元帅伊宁,自然也就成了人们口中提起最多的名字……
五贤斋,乃是京城最有名的一间酒楼,当初伊宁便是在此与六公子宴饮,结识了瑞王父子。但是如今,京城六公子皆不在京,往日的熟客早已许久未来……
但是,有一个人却经常来,他便是朱枫。
朱枫此刻就坐在五贤斋之内,所选的雅间也正是他认识伊宁的那一间。他自顾自的斟着酒,独自一人坐在这雅间之内,一口一口的品尝着。他双目无光,脸色静怡,似乎任何事都与他毫不相干一般。
桌上没有往日那般奢华的菜肴,只有一碟咸菜,一盘花生米,还有一盘青鱼片。
一壶酒,三道菜,朱枫坐了一下午。
太阳将落山之时,朱枫抬眼朝着西边的窗户望去,只见漫天彩霞,绚烂无比。他默默的望着西边,夕阳落入了他的眼中,他那双无光的眼睛里有了云彩的颜色,良久,他双目垂泪,哽咽了起来……
门忽然被推开,阮七走了进来,走到朱枫前面,低头拱手:“少爷……”
朱枫看见阮七来,擦了擦眼睛,低声问道:“阮七,你去过北境,你说,我师傅,她还能活多久?”
阮七神色暗沉,低声道:“少爷……伊女侠她……”
“照实说吧,我承受得住!”朱枫眼里射出精光来。
阮七将头再度压低,缓缓开口道:“恐怕只能撑一年了……”
“一年?”朱枫猛然抬头,眼眶睁大,“阮七!你说的可是真的吗?”
阮七撒了谎,其实以伊宁现在的状况,根本撑不了一年,但是他不想让朱枫听到更可怕的事实……
“一年……”朱枫双目垂泪,“阮七……你说今年,我师傅,先是跟莫古人血战受伤,后来又跟辜仲元死斗,寒毒发作……接着,王帅身死,她只身前往漠南,杀了昝敏,带回了昝敏的人头……如今,又打败了谢天……”
阮七静静听着朱枫的话,可朱枫念完这些,忽然一转头,厉声道:“一年?我师傅如何还撑得了一年?她这两年来,打了多少仗,受了多少伤,你以为我不清楚?消灭东华会的时候,我就知道她的身体已经不能再逞强了……那时候,我就在她身边!”
阮七心头一震,没想到朱枫思维居然这么缜密,刚才根本没骗到他!
“她去年去南海寻郭长峰,九死一生。才回来,又生了一场大病……今年开春,便历经这么多次死斗,她如何还活的了一年?”朱枫大声喊了起来。
阮七慌的跪在了地上,对朱枫道:“少爷……伊女侠的意思,您一直都懂,您需要蛰伏!”
“蛰伏?呵呵呵呵……”朱枫苦笑了起来,“我蛰伏的还不够久吗?我要蛰伏到什么时候?再蛰伏,我师傅都没了!”
“少爷!小心隔墙有耳!”阮七急忙提醒道。
朱枫收住了脸上的怒气,愤愤的拿起那壶酒,直接对着壶口,一饮而尽,而后一甩衣袖,走了出去!
有些话,他可以跟阮七说,但有些事,他得回去跟自家老爹说。
当夜,瑞王府内,瑞王端坐在堂中,看着一脸愤愤的朱枫,长叹了一口气。
“枫儿,你急了?”瑞王问道。
“是,急了。”朱枫还是一脸愤愤,随口回答道。
“放心吧,你那位堂兄,坐不了多久的,慢慢来……”瑞王说道。
“我指的不是这个!”朱枫冷冷道。
瑞王浓眉一沉,捋起胡须:“什么意思?”
“我要见师傅!”朱枫直言了出来。
瑞王登时吓得手一抖,差点扯断自己胡子,他惊道:“不可!”
“为什么不可?我师傅,她……她都快死了啊!”朱枫大声喊了出来。
瑞王神色一变,“腾”的站了起来:“那也不可!”
“爹……苏伯伯死了……王帅也死了……难道我还要再失去师傅吗?我们究竟还要死多少人?还要被朱桢这个皇帝折磨到什么时候?我已经快疯了!”
朱枫大声喊着,甚至将皇帝的本名都喊了出来……
看着双眼朦胧,脸色赤红的朱枫,瑞王沉默了。他重重的叹了口气,又坐了下去……
“爹……我看得见这世上何为好,何为坏,也分得清谁是忠,谁是奸!朝廷已经腐朽不堪,天下也已经千疮百孔!之所以摇摇欲坠却一直未倒,那是因为有我师傅师叔他们在拼命撑着!”朱枫说完,泪水滑落,声音低了下来,“我只想去帮帮他们……哪怕是给我师傅端茶倒水……哪怕是待在她身边,每天听她的骂都好……”
“儿啊……你长大了,爹很欣慰,你能说这些,爹更是开心……”瑞王听着朱枫的肺腑之言,脸上露出了笑容来。
他走上前,走到朱枫面前,轻轻摸着朱枫的头,语气却一变:“可是越是这个时候,你越要忍耐……现在还是天黑,黎明还未到来……”
朱枫抬头:“爹,我师傅,她能撑到你说的黎明吗?”
瑞王被这一问,问的沉默了,他眉头紧皱,迟迟舒展不开了……
半晌,瑞王还是开了口:“儿啊,你是伊宁的徒弟,京城的人都知道!而你今天也知道了,你师傅她被任命为了北镇元帅。你有皇室之血,而她有虎狼之师,你若是跟她合为一处,你可知道后果?”
朱枫冷静无比,直接开口:“决裂!我们将彻底跟朱桢决裂!”
“不错……”
“你们觉得,还不是决裂的时候,对吗?”朱枫问道。
“对!”
“为什么?”朱枫又问道。
“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师出无名!师出无名,则为叛逆之举!纵然你因此登上皇位,你也会被史官诟病一生!”瑞王沉声说道。
“我不在乎!我只要我师傅,师叔他们,不再受这个朱桢的折磨!不管是为天下人也好,为了我的私心也罢,我一定要去见我师傅!我想见到她笑,我想听到她的声音,我不想再见便是见到她冰冷的墓碑!”朱枫激昂道。
“小不忍则乱大谋!儿啊,你不要一意孤行!”瑞王大声呵斥道。
“爹,我不是一意孤行!在如今的皇帝眼里,我不过是个纨绔而已,所以,我要光明正大的去求他!去求这个昏君!”朱枫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来。
“你是要,试探?”瑞王吃了一惊。
“不错!我想看看,我这位堂兄,朱桢,到底有几分本事!”朱枫沉声道。
瑞王心中一惊,他在朱枫脸上已经看到了不同寻常的东西,他终于是想去面对他那位堂兄了……
说走就走,当晚,朱枫便穿着一身正装,走到了宫门前。他手里提着一个鸟笼子,笼子里正是皇帝当初送他的那只蓝鹦鹉,可现在,那只蓝鹦鹉已经焉了,看上去要死一样。
“小王爷,您这是?”宫门口当值的太监走了过来,询问道。
这太监不是别人,正是青锋门的内应安直。
“公公,这只鸟要死了!我不知道怎么办!这是圣上送我的,我想他一定有法子!您能不能替我传达一下,我想见见圣上!”朱枫一脸苦色道,看起来这只鸟要死,他慌得不得了。
安直看着朱枫,一丝复杂的神色从脸上一闪而过,随即脸上堆满笑容道:“当然可以!小王爷请稍后,奴才这就去传达。”
安直很快便朝皇城里头走去,朱枫则提着这个鸟笼子,大大咧咧的往那门外一坐,等了起来,根本就不管旁边那些太监跟侍卫的眼光。
此刻的皇帝,手里正拿着一本札子,在烛光下看着。这本札子不知道有多少页,林林总总差不多八千多字了,皇帝看着这长长的手札,神色阴晴不定,呼吸似乎都静止了一般……
这札子正是董昭与许右卿合谋的那一份奏疏!今天正好送到了京城,送到了皇帝手上!
皇帝看着看着,看到了那“田然”的字眼,瞬间眼睛一直,这奏疏上居然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将田然的死给写了出来……
原来田然一直没回来,居然是被许右卿跟董昭一起弄死的吗?
但是皇帝根本就不相信,这怎么可能!
田然不是去跟踪董昭的么,怎么会去刺杀许右卿呢?这怎么也说不通,许右卿跟他哪来的杀父之仇?这田然是脑子坏了吗?
田然脑子坏没坏皇帝不知道,但他觉得写这奏疏的许右卿脑子可能坏了……
许右卿怎么可能跟董昭尿到一个壶里?哦,一个带着关西军守城,一个潜入敌后斩杀敌酋?这合理吗?他许右卿有这个本事,之前怎么没看出来呢?
皇帝怎么可能相信这种东西?他直接将奏疏往龙案上一摔,胸膛又起伏了起来,眼神里开始露出狠厉之色……
皇帝脑袋里顿时冒出了两个字来:欺君!
对,就是欺君!
这对姐弟,一个欺负他,逼他妥协,另一个欺骗他,把他当傻子!
“你们……一个奸贼,一个逆贼!”皇帝恶狠狠的骂了出来,旁边的齐宣一脸淡定,看来这份奏疏将皇帝气的不轻……
“齐宣!”
“奴才在!”
“立马拟旨,速速召许右卿回京述职!”皇帝压低声音说道。
“是,圣上。”齐宣不痛不痒的答了一句。
“命他火速回京!朕只给他十五天期限,只要他回来还有一口气就行!将朕的这句话写进诏书里!”皇帝又补充道。
“是……”齐宣眯了眯眼,转身离去了,看来皇帝是真的急了。
皇帝大口呼吸着,不知不觉,他鬓边已经冒出了汗水来,他伸手一抹,手上居然沾了三根掉落的头发,其中还有一个根是白的……
皇帝呆住了,他居然有白头发?而且不仅如此,他居然开始掉发了?
他老的这么快吗?
“齐宣,拿镜子来!”
皇帝喊了起来,可是没有人答复他,他猛然转头,才发现齐宣已经离开了,这才想起自己刚刚让他拟旨去了……
正在皇帝一脸惊恐之时,外边响起了安直的声音:“圣上,小王爷求见!”
皇帝被安直的声音吸引住了,看向门口:“哪个小王爷?”
安直道:“回圣上的话,是瑞王爷家的那位……”
“让他进来吧!”皇帝不假思索的说了一句,居然没问别的。
约莫过了两刻钟,朱枫来了,他手里提着那只鸟笼,进了御书房,看见皇帝之后,朱枫直接喊了起来:“皇兄,你看,你看!”
皇帝微微一吃惊,定了定神,看着跪在地上,一脸沮丧的朱枫,顿时便拿出大哥的样子:“枫弟,这是怎么了?”
“鸟要死了……皇兄,怎么办啊?”朱枫指了指那只看上去奄奄一息的蓝鹦鹉,嚷嚷了起来。
皇帝看着那只要死的蓝鹦鹉,摇了摇头:“死就死了吧,一只鸟而已。”
“皇兄,可是我舍不得……这只鸟,会说很多话的呢!”朱枫站了起来,还是一脸沮丧。
朱枫说完,将手指伸进去拨了拨那只蓝鹦鹉的羽毛,那只鹦鹉顿时动了一下,张口就道:“要死啊,要死啊!”
皇帝听着这鹦鹉的声音,顿时来了兴趣,走下阶来,走到朱枫身边,看着这只蓝鹦鹉,问道:“枫弟啊,这只鸟在说什么?”
刚才皇帝离得远,没听清,可当他发问之后,那只鹦鹉又喊了起来:“朱枫你要死啊!要死啊!”
“你才要死呢!”朱枫指着那鹦鹉狠狠骂了一句。
鹦鹉不作声了。
“枫弟啊,这只鹦鹉你都教了些什么话啊?怎么开口就咒你死呢?”皇帝饶有兴趣道。
谁知那只鹦鹉又喊了起来:“要你管,你个扁毛畜生!”
皇帝怔了一怔,看向了朱枫,朱枫指着鹦鹉:“扁毛畜生你闭嘴!”
鹦鹉也嚷嚷了起来:“扁毛畜生你闭嘴!”
“我你妈……”朱枫脸都气的涨红了……
皇帝“噗嗤”一声笑了起来:“枫弟,你这鹦鹉怎么满口污言秽语啊?”
朱枫弱弱道:“我也不知道啊,平日里就骂它几句,谁知道它全学会了!”
“枫弟啊,这鹦鹉,你不能教它这些东西的,不然它都学去了,每天都骂你,你也受气是不是?”皇帝耐心开导了起来。
“那皇兄,这鹦鹉我不要了!还给你了!”朱枫直接将笼子一推。
皇帝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枫弟啊,你这么大人了,怎么还跟一只鹦鹉置气呢?”
“我不要了!不要了!”朱枫撒起娇来。
“好好好,不要了就不要了!”皇帝顺着他的话说道,谁让他是最好的兄长呢?
“要你妈个头!要你妈个头!”鹦鹉又喊了起来。
皇帝又怔住了,朱枫指着这鹦鹉:“皇兄,你看它!”
皇帝也有点生气了,将笼子一把提了起来,谁知那只鹦鹉又叫了起来:“混蛋,你个混蛋,放开我!放开我!”
皇帝有些不舒服,直接将鹦鹉笼递给后边进来的安直:“这鹦鹉不要了,拿走吧!”
安直接过那鹦鹉笼,默不作声的往后缓缓退步走,那鹦鹉又喊了起来:“你个废物!废物!没用的废物!”
皇帝怒了,冷着脸对安直道:“还不拿走?”
安直点头应了一声,转身快步便将鹦鹉笼提走了,皇帝总算是舒服了一点。
朱枫暗笑不止,一只鹦鹉都能让他发火,看来这位堂兄的气度着实不怎么样……这只鹦鹉根本就没到要死的地步,只不过是饿了几顿而已……
皇帝回过头来,朱枫一脸迷茫的看着皇帝:“皇兄,我想求您一件事。”
皇帝长长呼出了一口气:“什么事?”
朱枫仍然带着迷茫的眼神,用恳求的语气道:“皇兄,京城我玩腻了,我能不能出去玩玩啊?”
皇帝神色微变,但脸上仍然露出作为兄长那关爱的眼神:“你想出去?去哪玩?”
朱枫道:“我今日在市坊,听闻北边打了胜仗,西边也传来了捷报,而且我师傅当上了北镇元帅。所以,我想……我想……”
皇帝笑容一滞,脸上瞬间带上了一丝冷意:“你想?去找你师傅?”
“对对对!”朱枫喜笑颜开,“还是皇兄你聪明!皇兄,你看,如今这天下已靖,国泰民安。而我师傅又是北镇元帅,我去了她那儿,她手下有十万大军,定然能护我周全,所以你不用担心!”
朱枫嬉皮笑脸,一脸期盼,可是皇帝闻言,却是心中一颤。
朱枫去找他师傅,这怎么行?伊宁现在手握军权,若是她将朱枫直接扶起,黄袍加身,那还了得?
就算朱枫是个傻子,披上了龙袍,那也是天生二日,国出两帝!何况,朱枫也不纯粹是个傻子啊?
皇帝摇摇头:“枫弟,我看你还是别去了。”
朱枫早就知道皇帝会这么拒绝,可仍是带着一脸真挚问道:“为什么?皇兄?当初我要出京,你说江湖不安,边境不宁,担心我的安危……可如今,天下大定,国泰民安,边关安宁,我怎么又不能去了呢?”
皇帝还是摇头,可他一时想不到好的理由,于是搪塞道:“枫弟啊,北境那地方,条件苦的很,你过去了吃不好睡不好,皇兄也是担心你的身体啊!”
“没事!”朱枫拍了拍自己胸膛,“皇兄,你看,我身体可好了呢!我不怕这些!”
皇帝还是摇头:“万一你生病了,我怎么跟你父王交待呢?”
“不用交待,我去杏春坊嫖妓他都不管我的!再说,我可以直接带一个大夫去嘛!”朱枫直接说道。
皇帝被这句赤裸裸的话给噎住了……
“皇兄,你就让我去嘛……我在京城,都腻了!”朱枫撒娇起来,抓起皇帝的手臂,摇晃了起来。
皇帝一脸为难,朱枫绝不能放出去,可是他找的理由却被朱枫一一击破,他该怎么办?
朱枫一脸期盼:“皇兄,你就让我去嘛……让我去嘛……”
“不行!”皇帝直接甩起了袖子来,厉声说道。
“为什么?”朱枫大声嚷嚷了起来。
“朕说不行就不行!你必须待在京城,你不能出京,你出了京的话……朕……朕……”皇帝说不下去了。
“哦……”朱枫低下了头,再度变成了一脸沮丧。
皇帝不知不觉又喘起了粗气来,伊宁欺负我,董昭许右卿欺骗我,你这纨绔也来给我添堵……皇帝想着这些,不由脸色一冷,今天真是一件顺利的事都没有!
真是四月十八,死了王八,一点都不吉利!
朱枫低着头,忽然想到了什么,一抬头:“那……那皇兄,如果我不能出京的话,那我能不能进宫跟太子殿下玩?”
皇帝闻言,脸色缓了缓,还是摇头:“你跟皇儿玩?有什么好玩的?”
“皇兄是不是觉得我会带坏太子殿下?皇兄放心,我不会教他那些市井玩意的!”朱枫信誓旦旦道。
“枫弟,你就没别的人玩了吗?”皇帝很不开心的说道。
“没有……我师兄邵春一天天在枢机院忙的很,我那些表弟表妹都不想跟我玩,许衡也因为我师叔当初在街上打了他一顿,也不跟我玩了……”朱枫委屈道。
皇帝依然冷着个脸,他可没兴趣听朱枫讲这些屁事。
朱枫最后说道:“我想去闲园,但是闲园有重兵把守,我也不敢……”
“你去闲园玩!朕特许了!”皇帝直接开了口,原本闲园是不许任何外人进去的,这些外人甚至包括高官跟皇亲国戚……但是皇帝看到朱枫这么磨人,也就干脆放开了,毕竟事事都不让,这也说不过去……
“可是那些兵……”
“你是朕的弟弟!那些兵你怕什么?”皇帝冷冷道。
“可是可是……”朱枫还是苦着一张脸。
皇帝直接从御案之后拿出一面金牌,递给朱枫:“拿着这面金牌,没人敢动你!去玩就是!”
“谢谢皇兄!”朱枫接过金牌,欣喜不已,转身就小跑了出去。
朱枫终于是讨到了些好处,生怕皇帝反悔的他,一溜烟就出了宫。呵,什么狗屁兄弟,总想着将我禁锢在京城,将我当成笼中鸟!我朱枫可没你这个兄弟,咱们的兄弟情,不过是纸糊的窗户而已……
等到朱枫走了之后,皇帝缓了缓神,感觉有些不对,可是哪里不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