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案子是刑部发现的,所以三司会审的地点设在了刑部。
即便御史大夫裴宽身上挂着“同中书门下平章事”的头衔,也只能坐在旁边陪审。
刑部大堂内,刑部尚书萧隐之居中端坐,御史大夫裴宽在左,大理寺卿李琬在右。
“啪”的一声,惊堂木响起,萧隐之高喝一声。
“带嫌犯高堂隆上堂。”
片刻之后,一个年约三旬出头,大腹便便的胖子被带上了大堂,跪倒在三位大臣面前。
“几位大人明鉴,庶民并不知道家中藏有甲胄,实在不知道啊!”
不等萧隐之开口询问,高堂隆便磕头喊冤。
萧隐之冷哼一声,摸起惊堂木再次拍了一下:“二十副甲胄、五十把弓弩藏在你的府中,你竟然说不知道?”
“看来不用大刑,量你不会从实招供!”
“来人,给我重打二十大板,先杀杀他的狡黠之气!”
这个高堂隆看上去一脸市侩之色,说话的时候眼睛骨碌碌乱转,看着就不是老实之人,坐在旁边的裴宽与李琬也没有阻止萧隐之的决定。
这种不老实的家伙,就应该打的他皮开肉绽,才会老实交代!
一副甲胄的重量在三十斤左右,二十副就是六百斤,再加上五十把弓弩,总重量超过一千多斤,能堆满半个屋子,这个高堂隆竟然说不知道,不打他打谁?
“趴下!”
几个皂吏上前按住高胖子,将他的裤子扯下一半,露出了膘肥肉厚的大屁股。
“打!”
伴随着一声吆喝,刑杖“噼里啪啦”的落在高堂隆的屁股上,登时打的他血痕斑斑。
杖刑里面大有门道,如果想要整死一个人,那就往屁股上面的脊椎骨敲,二十杖下去不死也得残废。
但在大堂上审问犯人的时候,是为了获取犯人的口供,所以差役们一般情况下不会下这种狠手,而是会照着屁股上肉多的地方下手,打的犯人皮开肉绽,痛彻心扉,才会老实交代。
十几刑杖下去之后,养尊处优的高堂隆便捱不住了,眼泪鼻涕的求饶。
“别打了、别打了,小人从实交代,从实交代……”
“哼……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萧隐之冷哼一声,挥手吩咐差役停止对罪犯用刑,“说吧,这些甲胄与弓弩从何而来?”
高堂隆趴在地上,呲牙咧嘴的道:“是小人花钱买的。”
“花钱买的?”
萧隐之再次皱起了眉头,“你当这禁品是萝卜白菜?本官看板子还是打的少了!”
话音落下,叱喝堂下的差役再次行刑。
“大人饶命啊,确实是庶民花钱买的。”
高堂隆趴在地上以额头触地,叫苦连天,“真是庶民买的,绝不敢再欺骗大人!”
“你胡说八道!”
萧隐之再次拍了下桌案,“你告诉本官从哪里能买到这么多甲胄与弩弓?我看分明是有大人物存放在你家里的,你说是也不是?快快从实招来,免受皮肉之苦!”
坐在旁边的裴宽与李琬俱都暗自皱起了眉头,萧隐之这话分明有诱供的嫌疑,这是故意往李珣的头上引。
“萧尚书,你这话有些先入为主,还是让嫌犯把话说完再下结论不迟。”
荣王李琬性格耿直,看到裴宽并没有开口的意思,只好站出来纠正萧隐之的做法。
这可是三堂会审,虽然由你刑部堂官主审,但你也不能拿御史台和大理寺的人当空气不是?
“本官先入为主了吗?”
萧隐之尬笑一声,解释道,“实在是这厮肥头大耳,一脸奸相,很难让人相信他的话!”
接着挥手斥退准备再次用刑的差役,提高嗓门叱喝高堂隆道:“看在大理寺卿的面子上,暂时免了你的皮肉之苦,再敢信口雌黄,休怪本官不留情面!”
高堂隆趴在地上磕头:“多谢上官,小人再也不敢狡辩了,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萧隐之问道:“你说这禁品是买的,那本官问你从何处所购?”
高堂隆趴在地上道:“从一个叫孟昭的人手中所购。”
“这个孟昭是何身份,他从哪里弄来的这么多甲胄与弓弩?”萧隐之追问。
高堂隆交代道:“他自称是兵部库部司郎中孟建的亲弟弟,这些甲胄和弓弩都是给各藩镇运输的时候偷偷截留的,因此拿出来私下售卖。”
萧隐之扫了一眼旁边的裴宽与李琬:“裴相、荣王,此案牵扯到兵部了啊?”
裴宽道:“先听他把话说完,再做定夺不迟。”
“这孟昭住在何处?”
萧隐之的目光再次转向趴在地上的高堂隆,厉声喝问。
高堂隆老实交代:“他说住在城西的和平坊。”
“来人,马上去和平坊捉拿孟昭归案!”
萧隐之从桌案上的签筒中摸出一支令箭,命令刑部的差役赶往城西和平坊拿人。
“喏!”
一名班头接了令箭,带了数十名差役火速离开了刑部衙门。
堂审继续进行。
萧隐之继续审问:“你一个卖酒的商贩,平白无故的买甲胄做什么,难不成想要造反?
凭你区区一个商贾,量你也没有这么大的胆子,是不是替别人购买的?”
坐在旁边的李琬再次皱起了眉头,听萧隐之这话里话外的意思,总是有意无意的往李珣的身上诱导,他到底是何居心?
这萧隐之是水平如此,还是有意为之,不能不让人多想啊?
高堂隆总算从地上爬了起来,撅着屁股跪在地上道:
“小人前些天认识了一个来自南诏的商贾,他说南诏王托他高价收购大唐的甲胄,一副能够出到三十贯的高价。
而我从孟昭的手里仅仅花十二三贯就能买到一副甲胄,这么一倒手就能赚到十七八贯,所以小人就铤而走险,花了二百六十贯从孟昭的手里买了二十副甲胄……”
萧隐之手里的惊堂木再次重重的拍在桌案上:“好你个高堂隆,且不说你是否捏造事实,蓄意包庇背后的主谋。
就凭你贩卖禁品,出售兵甲,就可以判你个杀头抄家之罪!
你府中的兵甲究竟从何而来,本官劝你可要慎重考虑。
如果你是受人所托,藏匿在府中,或许最多就是流放发配之罪。
你如果替人顶罪,按照你刚才所交代的定罪,那可是要妥妥的杀头抄家!”
“啊……”
高堂隆下的汗流浃背,再次瘫倒在大堂上,嘴里含糊不清的呢喃道:“让小人想想,让小人想想,到底是我买的呢,还是别人藏在我这里的?我怎么记不清了呢,糊涂了,真糊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