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天过去了,苦悟仍然毫发无伤,门外的士兵依旧防守严密,把寺庙围的严严实实,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黎旭流已经恢复如常,李尝浅也恢复的差不多了,期间宪王又来了一次,苦悟本想对宪王说出自己的猜测,却不清楚宪王究竟站在哪边,也不明白他的真实意图到底是什么,但最主要的是苦悟觉得即使说出自己的猜测,宪王似乎也无能为力。
灵渺过后认真思考了苦悟的猜测,他决定相信苦悟,虞太后是确实无疑的保护者,他们二人都了解虞太后为人,所以选择相信她。
唯一不确定的就是宪王,在与自己的亲哥哥争位失败后,他并没有像其他兄弟一样离开京城,而是选择留下,皇帝也不计前嫌,竟重用了宪王。
那么多年过去了,宪王就像一只被驯服的野兽,静静地呆在皇帝的身边,灵渺从来不相信无缘无故的转变,他更相信这一切的背后另有深意。
同样发生转变的还有当今天子,最近几年,皇帝竟开始对深奥的佛经展现出极大的兴趣,而同时宪王和虞太后走的越来越近,看起来是想要做些什么。
宪王的立场无法确定,但好在他与虞太后绑在一起,希望他不是演戏,如果他要演戏,那么苦悟必须暂时陪他演下去,主动撕破脸皮没有任何好处。
黎旭流没能带来更多的消息,他只知道观星阁祭酒左淳子已经投靠了法门寺。
如今的道统,真正的道士应该都在允剑山庄了,虚假的道士也早已烟消云散。
李尝浅听到苦悟的猜测后,起初也会试着思考一下法门寺的真正目的和下一步的计划,可想破头却什么都想不到。
最后他放弃了,有三位长辈去想就足够了,自己的经历浅薄,而且对人心的揣测也是毫无经验,就不再去徒增烦恼了。
但是少年并不想无所事事,他决定从小和尚惠通的嘴巴里问出些什么,即使惠通一再强调自己一无所知,李尝浅却还是觉得小和尚有所隐瞒。
“哎呀,你年纪不大,怎么那么婆婆妈妈的,我都说了我什么都不知道了,平时我就是跟着师傅念经打坐而已,不说是我了,就是他最信任的人,也不知道他脑子里真正的想法是什么,可能我再长大点,他会告诉我更多,不过在这之前,我真的只从师傅身上学过经文和打坐。”惠通显得极其不耐烦,他更喜欢钟北曦那样的性格。
“嗯...好吧,不过你再仔细想想,有没有什么事情可能被你忽略的,就像是你在宫里的法门寺天天能见到的,却在这个法门寺里见不到的?”李尝浅的发问稍显诚恳,很明显他并不知道怎样去获得自己想知道的情报。
“有啊,那这可不少!”
“是什么?”少年眼睛一亮,以为能得到其他的消息。
“比如说宫里的寺庙人更多,一起念经的声音更大,宫里的香火更旺,满满的一大盆香炉都插满了佛香,必须有专人看管,因为一不小心可能就会燃起大火,比如宫里的饭菜虽然也都是素的,但是下厨的都是御厨,别提多可口了,再比如......”
“停停停,别再说了。”李尝浅撇了撇嘴,虽然知道自己又被小和尚戏弄了,但确实是自己提出的问题,他这样回答也挑不出任何毛病。
“哈哈,你真有意思,这个小光头还是个毛头孩子,你跟他较什么劲。”如也笑着对李尝浅说。
她明明知道惠通的年龄和自己一样大,却还是说他是个孩子,就是为了故意气他,这果然引来惠通的不满,但小和尚也只敢皱皱眉头,连哼一声的勇气都没有,在如也面前,惠通可不敢胡作非为。
“嗯?不开心啊?你可是把我给骗了。”如也转头对小和尚说,惠通听到后连大气都不敢喘了。
李尝浅笑了两声,不是因为看到小和尚吃瘪,而是因为听到了如也那句“小光头还是个毛头孩子”,到底是光头还是毛头?
少年现在觉得如也一点也不像疯子了,真是个有趣的姑娘。
经过几天的相处,李尝浅也承认了自己对如也的第一印象有些偏颇。
当时是因为惠通欺骗了如也,小和尚告诉她有贼人闯入,并且还说来者武功高强,俩人必须合力智取。
所以惠通才乔装成苦悟,这样才能让李尝浅不敢轻举妄动,同时也提供时间让如也找准机会,背后偷袭,务求一击必中,这也解释了她当时为何下手如此狠辣。
“你为什么叫如也,这个名字挺奇怪的。”李尝浅记得少女问过自己同样的问题,其实他也有相同的疑问。
“这是师傅给我起的名字,师傅说我这里空空如也,所以就叫我如也。”少女拿食指点了几下自己的额头,“但是师傅告诉我这并不是不好的意思,很多人都做不到脑袋空空如也,大部分的人都塞了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进去,有好的也有不好的,所以空空如也就显得很难得了,他希望我能够多塞一些好的东西进去,如果有不好的,他也希望我能及时拿出来,不过现在,我也不清楚我都塞了什么进去了。”
如也对着李尝浅眨了一下左眼,阳光照在她只有挂满笑容的时候才能勉强看到全部四颗虎牙的脸上,显得有些俏皮。
“原来是这样,不过如也确实是个挺好听的名字。”少年发自内心的夸赞。
“谢谢,你的名字也挺好听的。”如也同样回以夸赞。
李尝浅的脸稍微有些红,他极少有经历过被直接夸赞的时候,印象中师傅的表扬通常是克制并且如蜻蜓点水般,关键是,夸人者还是一个姑娘。
“我很好奇,你是个姑娘,怎么会拜苦悟神僧为师呢?而且好像,你也并没有剃光头发的打算。”李尝浅知道自己的问题可能有些不够礼貌,不过他确实非常好奇。
“他是我的师傅,但不代表我要做和尚呀。”如也一点也没有感到不礼貌,但是她的回答等于什么也没说。
李尝浅疑惑的看着如也,挠了挠头,表示自己没有明白。
“哎呀,说你笨你可真笨,你师傅是道士,难道你就是纯粹的道士吗?我看你连几本道书都没有好好读过吧,武功倒是学的挺勤奋。”惠通在一旁插话对着李尝浅说道。
李尝浅虽然不知道惠通是怎么看出来自己没读过几本道书的,但少年确实感到有些难堪,刚想要回击几句。
惠通却没有给少年机会,继续说道:“种地的农民战争时期拿起武器,然后在大大小小的战斗中立下了汗马功劳,回头训练新兵的时候又亲自上阵,作为新兵的教头,难道他教的都是耕地的方法?教出的徒弟以后都只会种地吗?”
“大师伯苦悟神僧,他有着博学的知识,宽广的见识,高深的内力,善良的品格,最后才是通晓佛法的和尚。他有如此多的能力,只有最后才是一个和尚的身份,拜他为师可以学习各种东西,最简单也是最没有必要的就是学怎么当一个和尚。你真是一根筋,老是死脑筋揪着一件事情不放,最后才导致一叶障目。”惠通一口气说了一大堆话,喘了口气然后又重重的吞了一下口水。
李尝浅听了惠通的话后才豁然开朗,也不想还嘴了。
少年不得不承认小和尚确实很聪明,他总是能够从不同的角度看问题,最后给出合适的答案。
这不仅和学识有关,更加和亲身经历有关,惠通常常被带出法门寺观看辩佛论道,所见所闻一定极广,所以面对这种问题才会游刃有余。
不仅是李尝浅,连一旁的如也同样也对惠通竖起了大拇指,很难找到比他更到位的解释了。
李尝浅想问的还有很多,比如两个法门寺到底代表着什么?法空又为什么必须要除掉自己的师兄?师傅,苦悟两人好像和皇帝的母亲虞太后关系不一般,具体是什么情况?
太多太多的问题他都想知道答案,不过他此时想起一件自己更加好奇的事情:“我跟你师傅对的那一掌,好像和跟你对的那一掌不太一样,却又感觉有些相似。”
“当然,我们的武功同属于一脉,相似是肯定的,不太一样是不是可以理解为我的功力弱一些,而师傅的强一些。”如也不知道少年想要表达什么。
“我跟你师傅对了一掌之后,我们都弹了出去,不对,其实是我弹了出去,而他正在原地不动,整理气息,当时我太累了,感觉自己马上就要昏过去了,那时候隐隐约约听到了你师傅说了些什么。”
“说了什么?”
李尝浅稍稍想了一下:“大…大梦鹤反,没错,就是‘大梦鹤反’,这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