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尝浅发现自己还是没有足够的勇气面对这一切,他本以为起码可以做到意志坚定,但师傅的离去让少年心如死灰,情绪总是不由自主的陷入悲伤与迷茫。
如果能逃出去,第一件事就是拿回师傅送给自己的去尘剑,少年在心中发誓。
李尝浅努力打起精神,静候着机会的到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有送饭的人过来了,这次只有一个人,放下餐盘后就匆匆离开,一句话都没说,餐盘上依旧放着一碗粥。
李尝浅没有多想,直接拿起了碗,不过这次碗底却什么都没有,他有些困惑,如果一点提示都没有,他不知道要如何见机行事。
少年希望营救自己的人是方先生,因为他是师傅给予毫无保留信任的人,这意味着李尝浅也可以完全信任他。
虽然没有什么胃口,但他依然喝了几口粥,少年需要吃点东西来保持体力。
一枚钥匙在粥底出现,顾不上是否干净,李尝浅马上将钥匙从粥碗里拿出来,紧握在手中。
他重新观察了一下周围,确保没人之后,才放松下来,准备去试试能否打开牢门。
等了一会,李尝浅觉得自己的老毛病又犯了,他不能再犹豫下去了,四周无人,身怀钥匙,没有比现在更好的时机了。
少年直接双手穿过牢门,将钥匙插入门锁,不出所料,轻轻一转门锁就被打开了。
这次没有再犹豫,李尝浅直接走入黑暗之中。
不紧张是不可能的,少年的心里还是有些忐忑不安,他不知道是否有人接应自己,但他可知道越狱的后果。
少年朝着送饭狱卒来的方向走过去,整个牢房并没有想象之中那么大,只走了一会就看到了大门,遗憾的是沿途并没有看到黎旭流和左淳子。
大门没有上锁,也没有看守,李尝浅感觉有些奇怪,但是事到如今,他也没什么可顾虑的了,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因为即使现在制定出最完美的计划,也没有绝对的把握成功。
李尝浅推开大门,因为狱中没有一丝阳光可以照进来,而狱卒刚刚又送来了粥,所以他以为现在是中午或者傍晚。
但出来后才发现现在已经是深夜了,少年猜测可能是狱卒故意在这种时间送饭,这样就能模糊犯人的时间,让他们的判断产生错误,避免在防守松懈时越狱。
帮助李尝浅的人显然也知道这件事,牢房外的空无一人证明了一切,而且帮助之人又拿到了牢房钥匙,这让李尝浅觉得出手相助的人还是有一些本事的。
来不及再多想,李尝浅施展轻功跃上房顶,房顶的视野相对开阔,他也能更加清楚的看到四周的环境,但同时也有暴露自己的风险,所以得更加小心谨慎。
这里看起来像是官府,不过少年也不知道究竟是谁的地盘,总之他要先离开此地。
跟预料中有些不一样,虽然偶尔有巡逻的士兵,不过大都是在敷衍了事,他们并没有给少年带来太多阻碍,全都被李尝浅轻松的躲过了,一路上可以称得上是畅通无阻了。
“京兆尹”三个大字在正门的牌匾之上,李尝浅知道这是哪里了。
来不及惊讶,趁着夜色他要先回到左淳子的宅院取剑。
事到如今一切都还算顺利,起码现在自己不用被斩首示众了,不过李尝浅也并没有多少劫后余生的喜悦。
前段时间在黎旭流的陪同下,也算是逛了逛京城,所以在拐了几个弯之后,李尝浅对眼前的路也有了些印象。
少年很快就找到了左淳子的宅院,他依旧很小心,虽然门口并没有士兵把守,但他有些不确定自己的剑是否还在原位。
直接从正门越墙进入庭院内,还好这里和离开的时候并没有什么两样,李尝浅松了一口气。
去尘剑安静的躺在床上的被褥之下,少年很开心,他找回了一件称手的武器,也找回了一部分属于师傅的记忆。
去尘握在手中,踏实和安稳的感觉又重新回到了身体,要考虑接下来的计划了。
就在李尝浅刚要转身离开之时,一团白色的烟雾向他缓缓飘来,没有来得及闭气或后退,少年瞬间就晕倒在地。
这是他第二次中毒了,第一次是小和尚惠通用的毒,那一次他变成了哑巴,而这一次他直接失去了意识。
如果还有机会活着,自己一定要学习避毒的功法,在失去意识的前一刻,李尝浅在心中想到。
不知过了多久,李尝浅再次醒来,这次倒没有感觉头痛或其他不适,而是像美美的睡了一觉,甚至连疲惫感都一扫而空。
他发现自己好像在一间客栈的客房内,正坐在一张凳子上,手和脚却都被绑了起来,绳子绑的很紧,李尝浅用力扯了一下也无法挣脱分毫。
不过好消息是他看到去尘剑就在不远处的桌子上放着,他可不想再把剑弄丢了。
刚清醒没多久,就有一个中年人推门进入,来者很奇特,不只是穿着奇特,连样貌也很奇特。
他穿着类似道袍的衣服,但是颜色却是纯黑色,只有袖口和衣领用的是红色丝绸,一眼看上去就让人觉得非常诡异。
而来者的样貌更是一言难尽,他的年龄大概五十岁上下,身材又高又瘦,瘦到几乎像一根竹竿。
面容则如同被刀雕刻过一样棱角分明,不过最引人注意的还是那一双乌黑的眼袋,像是连续几天几夜没有睡过觉一样,看上去弱不禁风。
但李尝浅明白,弱不禁风也只是看上去而已,不然现在被绑在这里的也不会是自己了,而且单单看他从房门走到自己面前的这几步,也能看出他是个习武之人。
怪异男人另外拿了一张椅子,坐在离少年不远的正前方,然后就静静地盯着李尝浅一言不发。
李尝浅也同样一言不发,因为他确实不知道要说什么,对方把自己救出监牢,然后又重新绑起来,肯定不会只是想看着自己,必定有其他所图之事,少年在等对方先开口。
这是一场各取所需的交易,李尝浅还不知道自己要付出什么。
少年决定继续沉默,率先开口就意味着屈服,他需要沉住气,来为接下来的谈判争取最大的利益。
两人都在考验对方的耐心,似乎第一个开口的就意味着认输。
“你很聪明。”
消瘦男人开口了,和李尝浅想的一样,一番毫无意义但又必不可少的客套后,面前之人才会说出自己的真正意图。
“不然我也没办法从牢房里逃出来,有话直说吧。”李尝浅打消了让面前之人以救命恩人自居的想法。
“听说你的内功与众不同。”
“你想拿走吗?”
虽然猜到了对方可能是为了自己的武功而来,但李尝浅还是有些吃惊,如果说为了去尘剑典还可以理解,因为他的剑法确实与众不同,而且少年在不少人面前都有展露过。
但知道他内功的人可寥寥无几,单单“大梦鹤反”这个名字,连身为云顶观长老的黎旭流都没听说过,更不用说山庄以外的其他人了。
“你要将它送给我吗?”
“你把我的手脚绑起来,我可没办法送出去。”李尝浅的情绪掩盖的很好,看上去还算镇定。
消瘦男子依旧看着李尝浅,但是眼神却透着说不出的奇怪,好像面前的不是人,而是一道美味佳肴。
过了一会,消瘦男子才缓缓说道:“没关系,不用亲手送给我,我自己拿就好。”
李尝浅不知道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但是少年却不由自主的毛骨悚然。
消瘦男人站起身来,围着李尝浅绕了一圈,像是在观察要从哪下口。
只见他重新走回到李尝浅面前,眼神阴郁,然后伸出手掌慢慢放到了少年的头顶。
李尝浅觉得有些不对劲,但是他却动弹不得,唯一能做的只有运起内功,然后静静等待即将发生的一切。
一股暖流从头顶送出,随后瞬间布满全身,李尝浅虽然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舒服,但他却知道这并不是一个好兆头。
自己的内功完全无力抵抗,而消瘦男人的内力却轻而易举的左冲右突,大有反客为主的趋势,李尝浅只得放弃大部分窍穴,把内力全部集中于心脉与丹田,然后默默祈祷自己能够逃过一劫。
可事与愿违,消瘦男子的内力轻而易举的突破了李尝浅的各种防守,并轻松占据了心脉,此时此刻,只差丹田尚在苟延残喘,而李尝浅的内力已退无可退。
最关键的是,因为心脉已被占据,所以李尝浅的生死也仅仅在对方的一念之间。
少年的身体逐渐发热,他喘着粗气,呼出的气息如火焰一般,他的面色也变得越来越红,从刚开始的微红,到现在已经变的红的有些发黑了。
李尝浅在心中苦笑,他快要撑不住了,不仅师傅留下的去尘剑自己没有保护好,现在连师傅传授给自己的武功也要被尽数偷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