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尝浅从树上跳下,看着面前二人。
瘦高个子慢慢后退,看起来似乎想要随时逃跑,杨阿郎倒是舒了一口气,拉住了瘦高个子:“自己人,别怕。”
“谁跟你是自己人。”李尝浅有些不屑。
“小英雄别那么见外嘛,咱们都是安王的人,那可不就是自己人,不过你怎么也来西域了?安王不是对道士另有安排吗?”
“怎么?你能享受荣华富贵我就享不得吗?”李尝浅并不打算对杨阿郎解释。
“嘿,您当然能享得,小英雄说笑了。”杨阿郎自然不会刨根问底。
瘦高个子是杨阿郎今天在营地里撞见的小偷,两人一拍即合,马上就开始了计划,配合的倒是天衣无缝,不过没能瞒过李尝浅的双眼。
“二位要是没有其他事,那我就先走了。”瘦高个子不想跟这两人有太多交情,见钱已落袋,只想着能够快点离开。
“诶诶诶,着什么急,我还想着明天再演一场呢。”杨阿郎又拉住了想要走掉的瘦高个子。
“不行,我得回家了,要不我爹娘该着急了。”
“回家?回哪的家,这琉璃城又进不去,大家都在外面,有什么可急的。”杨阿郎觉得对方撒谎的水平有待提高,自己倒是不介意当他的师傅。
“嘿嘿,别人进不去,我可进得去。”瘦高个子憨笑两声。
李尝浅眉毛一挑,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
“嗬!刚赚到点银子就飘了是吧,吹什么牛呢。”杨阿郎不以为然。
“不知阁下怎么称呼。”无论真假,李尝浅打算先问上一问。
瘦高个子姓高,从小就在琉璃城长大,住在城里的下河巷,爹娘都是叫花子,所以他小时候叫高小花子,长大了就叫高花子。
高花子身体异于常人,吃得少干的多,用工的老板都喜欢用他,虽然大钱没有,但是他从小到大倒是也不愁银子,爹娘也疼爱的紧,毕竟是天赐的宝贝疙瘩。
这不琉璃城恰逢数十年未遇到过的闭城大事,高花子索性就出来打算看看这城外有没有能挣银子的生计。
“怎么进城?”杨阿郎有些迫不及待。
“琉璃城有条暗河,直通城外,下河巷的人都知道,没啥稀奇的。”
“既然那么多人知道,那这暗河没人把守吗?怎么还会让人随意进出?”李尝浅有些不解。
“嘿嘿,琉璃城不把下河巷的人当人,只有下河巷的人想出去的,没有外人想要进来的,所以也没多少人把这暗河当回事。”
李尝浅皱了皱眉头,不明白什么叫“不把下河巷的人当人”,不过好在高花子还算是热心肠,跟白天表演出的态度完全不同,倒是可以考虑让他带着自己进城。
“高花子,你等我一下,我去叫上一些朋友跟你一起回去。”
见高花子脸色犯难,李尝浅丢过去一块银子,又补充道:“等我回来还有。”原本哭丧着脸的高花子马上又绽放出了笑容。
李尝浅只带了古赫返回,洪忌武虽然有些心动,但是他需要对整个镖队负责,也必须确保万无一失,李尝浅能够理解。
一行四人开始朝着高花子口中的暗河入口前进。
原以为要走近琉璃城,没想到高花子却带着他们往离琉璃城更远的方向走去。
走了好一会才走到了一片乱葬岗,墓碑林立歪七扭八的,有些的年头看起来十分久远了,高花子在三人的目光下消失在一块墓碑后。
三人只觉得汗毛直立,李尝浅更是握住了腰间的去尘。
所幸没发生什么意外,高花子见三人迟迟没有跟来,就从坟地里探出头,样子颇为滑稽:“快点啊,还去不去了。”
洞口极小,三人只能依次进入,身形稍微魁梧点的庞乙虎恐怕都进不来,李尝浅知道高花子蓬头垢面的原因了。
从洞口跳下,身上沾了不少泥土,不过令李尝浅惊讶的是,地下竟然有如此宽敞的通道,墙上还有燃着的蜡烛,而且有明显打磨过的岩石墙壁,通道内的温度也很舒适。
“好一个洞天福地。”古赫喃喃自语。
“好是挺好,不过这蜡烛是怎么一回事?”杨阿郎说出了大家心中的疑惑,毕竟蜡烛不会自己燃烧。
“下河巷的人死了都会埋在上面,因为长辈说上面风水好,大家到日子来祭拜,或者是像我一样从这里跑出城内的,就会顺手帮忙点上蜡烛,这样大家也都能落个方便。”高花子边说边从身上掏出了几根蜡烛,放入了烛台后的凹槽内,以便后来者能续上烛火,李尝浅开始好奇这些下河巷的人了。
又走了一会才开始出现水路,水很浅但很清澈,并且泛着隐隐的碧绿色,十分好看。
“这地方是你们修的吗?”李尝浅不觉得仅凭数十人就能修出如此规模的地下通道,这里的豪华程度已经不亚于皇室的巨型陵墓了。
“反正我生来就有,下河巷的人也都习以为常了,可能是老祖宗修的吧。”高花子随口答道。
李尝浅点了点头,但同时也不动声色的拍了拍古赫,示意他时刻警惕,古赫明白李尝浅的意思,两人放缓脚步,跟在杨阿郎和高花子的身后,以便有危险时能随时做出反应。
通道内的岔路十分多,但高花子好像早已将每条路都烂熟于心,每每遇到岔路口都能毫不犹豫的做出选择,李尝浅分不清方向,也不知道已经走了多久,他甚至不知道高花子是否真的在把他们带往通向琉璃城的路上。
在李尝浅的耐心即将消耗殆尽的时候,通道的尽头终于闪出了微微的亮光,原来已经是清晨了。
高花子面露喜色,随即加快了脚步,其余三人也跟着他一同加速。
马上到出口了,李尝浅率先发现异常,一股浓烈的恶臭扑面而来,潮湿发霉的臭味,肉块腐烂的臭味,屎尿的臭味,各种各样难闻的气味融为一体,而自己唯一能做的只有奋力抵抗住呕吐的冲动。
随着出口越来越近,气味也越来越浓烈,除了高花子,其余三人都遮住口鼻希望能减少这种气味的侵扰,而高花子则依然面露即将归家的兴奋之色,好像已经对气味习以为常。
李尝浅已经开始明白琉璃城为什么“不把下河巷的人当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