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近路来至前院,待客厅内已有客人。太子与杨冰玲由管家领着进了府来 ,身后跟着两个随从与侍女。太子远远看见牧源,一脸无奈朝牧源喊
“今日是你加冠之礼,我在门前没看见你,还以为你又跑去外面办事去了。公事固然重要,但自己也得爱惜身体才是。”
牧源正眼瞧他。他们相熟,说话早已不分彼此。牧源朝他一眼交流,对杨冰玲拱手说道
“刚刚顾着与我娘亲说话,一时没注意时辰,适才没来得及出府相迎,还望太子妃不要介怀。”
孟凝静听牧源所说,刚刚明明是自己犹豫不决,才错过迎接太子时辰,牧源竟说是与长公主说话才误的时辰。这谎,他竟撒得毫无波澜。真不愧是心思深沉之人,自己若真与他事事计较。无疑,定当不是他的对手。
杨冰玲朝他微笑回应
“世子与皇姑母子情深,世子平日又忙于公务,与皇姑也是聚少离多,定是有许多话要与皇姑诉说。都是一家人,我们来这世子府内,也当作是回自己家里,世子不必客气。”
说罢,又看朝一旁的孟凝,孟凝见她看向自己,端庄伏身
“孟凝见过太子,太子妃。”
杨冰玲朝她打量一番,惊奇开口
“你是,是那日撞到我的女子?”
孟凝见她认出自己,垂首答道
“那日无意之中扰乱太子妃出闺之礼,孟凝实感愧疚。”
杨冰玲轻拉她手,合颜道
“那日还要多谢你呢,要不是你将本宫撞倒,本宫怕是,要与太子无缘了。”
太子听着两人谈话,有些疑惑
“冰玲是说,这位白三小姐便是成亲之日,撞破错娶之事的人?”
杨冰玲笑着朝他点头
“嗯,正是。”
太子知道孟凝住于牧源府上,但一直都没见过,此时孟凝没带面纱,让他看得更加清楚。他朝孟凝好奇打量,还未开口,便已引来牧源不满
“太子还是带着太子妃快些进去吧,时辰将至,我与孟凝还得前去迎接宾客,便不与多着停留。”
太子听出牧源话中之意,朝他神秘一笑
“也好,我们要去拜见姑姑,待会儿再来找你。”
牧源点头回他。孟凝与太子妃示意后,便也跟着牧源前往世子府大门。
世子府外庄重威严。孟凝镇定自若立于世子府门前,一些世家公子再与牧源打过照应后,也是多看了孟凝两眼。
牧源心里微感不悦,便用高挺身姿将她挡于自己身后,不让外人过多瞧她。不少公子见他厉色,便也不敢再看孟凝。
孟凝表面虽是镇静端庄迎和前来宾客,但她心里不断回想今日之事。
她感觉长公主今日说话略有深意,但又说不上是何深意。
只能感觉,长公主似要将自己纳做义女无疑了。但长公主为何非要自己红颜示人?孟凝却是百思不得其解。
一阵思索后,孟凝心里打起鼓来。总觉得今日自己是被下了套了。但,到底是个什么套,自己一时竟也想不明白。
牧源见她心绪不宁,柔声说道
“若是累了,便先回去休息吧,这里有我。”
孟凝回过神来,扭头看他,见他一脸温柔看着自己,便将思绪收了回来,摇头说道
“没事。”
她也想走,但自己既已答应与他出来,定是要将事情圆满,绝不中途弃他而去。
牧源见她依然留下陪他,心里也是暗自欢喜,看着远处驶来的仪仗,轻声对她说道
“等这重要之人到来后,我们便可回去了。”
重要之人,孟凝想着,今日前来的都是皇亲贵胄携同家人。于她来说,哪位不是重要之人。
思量之间,仪仗渐渐驶近,是一辆极其奢华的龙腾銮驾,四周宫人相拥前行,銮驾来至府邸门前缓缓停下。
牧源带着孟凝前往接驾。孟凝已知马车中人便是皇上,也没胆怯。
皇上她可见过两次,原本她对皇上稍有严谨,感觉他随时会发龙威。但两次接触后,她又觉着皇上是个心慈但又不失威严的皇上。现在,孟凝倒没那么害怕会冲撞于他。
年公公打开銮驾的门,扶着皇上缓缓走了出来,牧源与孟凝朝他行礼。皇上见着孟凝,略有所思般看了一眼,下了銮驾,对牧源说
“今日是你冠礼,不必等于府门外,与我一同进去吧。”
牧源颔首应下。带着孟凝跟在皇上身后进了大门。
孟凝心想,他所说的重要之人,便是皇上无疑。想来皇上都让他们进去了,后面来的,就算不接,也该关系不大吧。
但这些也是孟凝所想,实则,不管皇上叫没叫他们进去,牧源也是要带着孟凝进去的,他可不忍心孟凝陪着自己一直站在外面。且,那些盯着孟凝的人也是让他心里生烦。
“白孟凝。”
孟凝正低头想着心事,却听皇上突然喊她。抬头朝皇上看了一眼,见他正往前走着,并未回头。孟凝轻严应声
“孟凝在。”
皇上缓缓说道 :
“听说,你哥白定吉,知天文,通农业。在冀州,不仅带领百姓砌修河坝、帮助百姓躲过几次洪灾、还能根据气候选择适合冀州之农物,让多年颗粒无收的冀州,迎来一季收成颇丰的粮食,你这哥哥,可会真有这般本领?”
孟凝好久没听到家人消息,自从娘亲离京后,便也在无音讯。几次想要写信寄出,可拿着信封去差馆问过几次,那送信差使却说,冀州洪灾,经常发生山体塌方,洪灾倾泻之事,信差不去那里。
一晃已经快至一年,也不知,他们在那冀州,到底如何。
现在听到他们的消息,孟凝许久没流过泪的双眼,顿时冒出泪花来。她默然扭头,偷偷用衣袖拭去眼角泪水。知晓哥哥有此作为,孟凝心里很是激动与欣慰。暗自调平心中波澜,稍作轻松回禀道
“我哥哥确实喜欢看那些有关农业与气象的书籍。但我爹却只想让他考取功名,故而并没好好学习钻研过那些。此次能帮到冀州百姓,也不乏存有侥幸之运,哥哥不敢论此居功。冀州百姓常年遭受灾害,却从没想过弃冀州而远他乡,一直在那逆境之中苦苦求存。该是他们毅力不凡感动上天,这才借着我哥的由头,将那丰硕粮食赐予冀州百姓的吧。”
皇上听后沉颜不语。他听孟凝知道冀州消息后,不但没急着邀功,还将功劳推至冀州百姓身上,这倒让他稍有宽慰。
牧源静静听着孟凝与皇上对话,也是欣然。她没再嚷着要去冀州,想来已对现在生活逐渐适应。以后,便能安心留下了吧。
他心里欢喜,轻轻扭头看向孟凝,见她双眉微蹙,眼底泛红。顿时便是心下一紧
“她该是想念家人了。”
虽然近日很忙,但是看着孟凝不再排斥自己,也是让他安心不少。
塘中莲花开得正好,似乎也知今日是牧源生辰,都争先恐后向阳开着。府中虽也只有莲花一类,但那一池一池的莲花,也是打理有序,各种各样尽显芳华。
孟凝跟着牧源将皇上迎进府后,便被太子妃拉至一处闲聊起来。她这才知道,太子妃与她并不是在太保府婚宴撞破相识,而是在重华宫内便已见过。她俩一同上过两日学,只是,当时大家都戴着面纱,所以并不知道对方是何模样。
孟凝欣喜,太子妃是个善良聪慧的女子,孟凝与她很是投缘,也是一起聊了很久。
其后,孟凝带着太子妃去往烟凝阁内。住进这府良久,第一次带人进入烟凝阁内,让她体验了一把招待客人的新奇。
院中靑梨已有熟果,太子妃看着有些心馋。她虽从小不缺这些,但都是下人打理好端到跟前的,像这树上现摘的,她倒有些感觉新奇。
孟凝让冬儿与桑儿搬来梯子,爬上梯子去摘靑梨。本是冬儿去摘,但孟凝看她摘了几个,自己一时兴起,便也爬了上去。
太子妃虽在,但孟凝全然随性。倒让太子妃觉着她虽是看着温婉,却也不是拘礼之人,对她更是欢喜。
孟凝立于树干,寻着熟果摘了下来,回身放进挂于树枝的篮子里。
“小姐真厉害,第一次爬树便摘到了梨,嘻嘻。”
冬儿立于树下兴致看着,见她摘到了梨,很是替她开心,不禁拍手叫好。
绿竹将摘下的靑梨洗净,放到一旁安放好的闲桌上,朝太子妃伏了礼后进了小憩茶室。
孟凝回了冬儿一笑,看着树下拿起靑梨的太子妃。太子妃也没撅着性子,放到嘴边啃了一口
“嗯,好甜,这刚摘的就是新鲜。”
太子妃抬头看向树上的孟凝
“你也下来尝尝。”
孟凝朝她展颜
“我才上来,定要多摘几个。”
转身寻找熟透果子。太子妃微微一笑,继续啃梨。
她也从来没像现在这般随意潇洒,许是两人性子相似,见到孟凝如此随性,便也跟着随意起来。这种从未有过的松快之感,于她而言,真的很好。
顺利摘了几个梨后,孟凝看着树梢有一完全熟透果子,顿时便想将它摘下。伸手够了几次都没够着,便想往前走上一些,却不想脚下打滑,径直便从树上掉下。树下几人瞬间惊吓,冬儿急忙往她落下之地跑了过去。
孟凝惊了,这树说高不高,说矮,它也不矮,想着自己怕是要被摔个扎实,顿时只能紧闭双眼。
绿竹与文竹正于屋内切茶,见孟凝脚滑也是惊呼一声,但两人都在屋内,想要绕过内院再去救她怕是来不及了。
正当孟凝心慌之时,一只大手抱住了她。那人身上的味道,孟凝也是熟悉不过。
淡淡的熏香很是清雅,稍稍抽身便闻不出来。但,就这咫尺才能闻到的香味,孟凝已经闻过多次,就算沉沉睡着,也都知晓那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