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多来,他一直和哥哥在一起,住在一起,不让她一个人住,免得被她害了。
可是他可以照顾自己的妻子,戚夫人的安危,他就不能照顾了。
如意抹了抹眼角,抽抽噎噎地道:“昨日王太后还在,我也没说啥,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
刘盈看着他的模样,将他扶了过来,安抚着他:“只要有大哥在,谁也别想动他。”
“我母亲在哪里?”
刘盈一窒,说不出话来。
如意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兄长,“哥哥,你能不能领我去看看母亲?我真的很想念她。”
刘盈很明白,一旦自己得到封地,戚夫人肯定是在劫难逃,而她也将永远无法见到自己的亲生母亲。
“藤公,娘这是怎么了?”刘盈穿好衣服,向夏侯婴问道。
夏侯婴沉声道:“他们在和宰相大人商量事情。”
刘盈看到哥哥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便轻声说道:“行,我这就把你送到你母亲那里,但你要听话,不许胡闹。”
如意慌忙掩住嘴巴,仅留一对清澈明亮的眸子看向弟弟。
见到汉王驾临,王太后既已下了谕旨,那两个侍卫仍让他们进来。
屋内灯光暗淡,窗户关得严严实实,刘盈差点认不出来戚夫人是谁。
面前的这位剃光了头发,穿得破破烂烂,面黄肌瘦的男人,和当年王那艳艳动人、青春妩媚的戚夫人,真的是一位么?
戚夫人和如意相拥在一起,嚎啕大哭。
刘盈站在门口,只觉得浑身发凉,她的妈妈是如此的冷漠无情。
听说和亲眼所见,完全是两个概念。
戚瑶抱紧了自己的孩儿,跪倒在地看着年幼的汉王,她明白,这是自己和女儿最后的希望。
她跪在地上,拉了拉刘盈的衣角,哭着说道:“王爷,求求你,帮帮我们吧!王太后对我动了杀机!她想害死我们的如意!”
刘盈整个人都僵住了,不能动弹,但又不能保证什么,只得应了一声:“如儿,我来照看。”
戚瑶涕泪横流,泣不成声。
刘盈继续说道:“我也不是不愿意帮你,而是真的无能为力了。”
“有办法!”戚瑶忙道:“还请王爷饶命!”
“离开?往哪儿跑?你一个寡妇,一个寡妇。”
嫪毐沉吟道:“走吧,返回咸阳!”
嫪毐愕然道:“回咸阳?”
“遵命!现在就去咸阳吧!”戚瑶想起了高高在上的皇上,想起吕雉即将去封地,只有返回咸阳,在皇上的保护之下,自己与如意才能平安无事!
“若要回到咸阳,还有什么可指望的?”
“妈的,妈的!”戚瑶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突然变得机灵起来,“托了殿下的福啊!皇后是个善良的人!”
刘盈蹙眉道:“不行,之前因为你,我娘跟我姐都受了委屈,我怎么可能……”
“王爷,王太后一定会如愿以偿的!”戚瑶将手中的权杖往刘盈的大腿上一推,“我只是一个外来者,杀了也就杀了,但那是你的哥哥,是先皇的亲生骨肉!”
如意再次嚎啕大哭,她谨记着大哥的嘱咐,不能大声喧哗,满脸羞红。
刘盈再也忍受不住,眼眶也是一片通红。
戚瑶接着说:“再说了,王太后和太子妃本就是一对儿,怎么可能真的动怒?虽说王爷你保了我们,但咱们都在王太后的眼皮底下,万一出了什么差错,你回去的时候,就会看见你的遗体!”
刘盈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说:“我们也不会走到这一步。我自会保护你。”他不想在这里多做停留,拉着如意就走了。
戚瑶和如意母女,自然是依依不舍。
刘盈目睹戚夫人之死,心中不安,便在一处客栈的屋顶上,望着外面的大雨,陪伴着他的,还有夏侯婴,以及他的哥哥,如来。
宰相卢绾突然上前,说道:“王爷,我们到一边去谈吧。”
刘盈感觉到一丝不妙。
卢绾和刘邦从小一起长大,算得上是刘邦的至交好友。
“刘派”的中坚势力,除了卢绾和夏侯婴外,其余的人都逐渐倒向吕氏。
所以,这件事,也只有卢绾敢冒险告诉刘盈了。
“王爷,你这是——”陆绾看着如意娇小的身躯,小心翼翼地说道:“说到底,你我都是外来人。你是王太后的亲生母亲,心地善良,我们拦不住的,也只有你能帮得上忙了。”
刘盈吓了一跳:“娘要死了,娘要死了!”
卢绾闭上眼睛,轻声说道:“我来这里,不过是向王爷请个好。”向夏侯婴点了点头,缓缓向外走去。
刘盈心如死灰,向夏侯婴询问道:“藤公,我现在应该怎么办?”
夏侯婴一心想要跟随刘邦,他的心中,也就是刘邦。
刘邦一死,刘盈就成了他唯一的牵挂。
当年刘邦被逼得走投无路,和祁遥一起流浪的时候,夏侯婴就一直跟在他身边。
戚瑶年纪轻轻,长得漂亮,而且还曾经对刘邦有救命之恩,和夏侯婴之间的感情不算太深,却也聊得很投机。
夏侯婴对出生于他庇护之下的“如意”,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他对鲁元,对刘盈,都有一种特别的感觉。
和刘盈不同,夏侯婴知道,戚夫人和她的儿子,只要返回自己的封地,就再也没有任何生还的可能。
夏侯婴站在门口,也听说了戚夫人的求援。
夏侯婴沉声道:“你若想让我儿子活着,就让他们回到咸阳,只要你说一声,其他的事情,我会处理好的。”
刘盈心在挣扎,她终于将目光投向了坐在地上,正在哭泣的哥哥。
如意还这么年轻,是他的哥哥!
“不错!还望藤公将她和她的孩子,送到咸阳去!”
夏侯婴跟随刘邦统一天下,和车骑将军、封英等人都很熟悉,下面的人对他也是言听计从。
夏侯婴、宝婴奉汉王之命,召集人手,击昏了侍卫,迅速将戚夫人带了出来,带着那块玉,迅速离开了王太后能够追踪的范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