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境测试当天，一大群人再次通过黑曜石进入了门里。
这次测试基本上找了所有熟人，但真正有空来的人，比阮澜烛和凌久时婚礼上还少一点。
测试地点在黑曜石不远处凌久时的工作室里，吴崎作为灵境游戏的开发者之一负责在外面记录和观察。
而凌久时本人和阮澜烛以及一大群人都要进去游戏里。
在戴上VR眼镜前，黎东源背对着庄如皎对阮澜烛和凌久时投来了担忧的眼神。
凌久时远远的微笑，平抬起手掌往下压一压，示意他别这么紧张，叫小庄看出来，他们准备的就不叫惊喜了。
庄如皎适时的伸出头，看了眼凌久时，又问黎东源：“黎哥，你很紧张吗？”
“不紧张啊”
黎东源抖了抖，无视自己完全暴露的慌乱，硬是说自己不紧张。
眼见白鹿前任老大在现任老大面前完全暴露，自己还没察觉，凌久时有点不忍看了。
不过就算他忍心看，阮澜烛也不让他看。
这不，实力动手动脚派阮哥已经掰过了凌久时的脸，一本正经对他道
“凌凌，少看别人，多看我”
凌久时看他今天又打扮的像个五彩斑斓黑的花孔雀，顿时有点不自然的说
“咳咳，一会就要开始测试了，老实点”
阮澜烛笑，立马离近了得寸进尺道：“怎么老实，要不凌凌教教我？”
凌久时一语不发，只是抬手就按住阮澜烛的侧脸，让他坐在椅子上，顺手拿过旁边的VR给他戴上。
动作认真，表情冷静。
抬头阮澜烛能看见他清晰的下颌线，低头阮澜烛能看见他明亮的眼睛。
直到阮澜烛被遮住视线的一刻前，凌久时的一举一动都令人着迷，叫他动心不已。
而等眼前漆黑后，凌久时又俯身在他耳边低声问：“学会怎么老实了吗？”
阮澜烛被遮住双眼，唇边显出笑意，忽然抬起的手在身前抓了个空。
因为凌久时说完立即后退一步，成功预判躲开了阮澜烛要箍住他的手臂。
旁边临时充当记录员的吴崎一脸麻木，指挥着其他人戴上眼镜，并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准备好了吗？”，吴崎拿着记录本问
“准备好了”
“好了”
“oK”
谭枣枣还有点担心，说：“凌凌哥，这不会有什么后遗症吧”
上次进门就是因为玩了VR游戏，之后的事情已经让谭枣枣有点阴影了。
程千里已经戴上了，正回头对谭枣枣说：“不会的，相信凌凌哥”
“好吧”
谭枣枣松了口气，安稳的坐着靠在椅背上。
听见程千里和谭枣枣说话的黎东源侧过头向着右边，他的右边就是庄如皎。
小庄会不会也有点担心?
他这么想着，悄悄伸出手，往右边摸索了过去，抓住庄如皎的左手。
“黎哥？”
庄如皎疑惑的声音传来：“你害怕吗？这么抓着我？”
黎东源：“……对，我害怕”
“哦~”
庄如皎笑，反手与黎东源十指相扣，还拍了拍他的手背说：
“别怕啊，我保护你”
黎东源咧开嘴角，笑的十分不值钱。
“灵境测试第一次，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
啪，吴崎按下了开始。
参与测试的庄如皎只觉眼前一亮，随后就发现自己站在了一片大草原上。
天空明亮，草原上风景如画，四周传来AI甜甜的播报声
【亲爱的新人玩家，您好，欢迎来到灵境的世界，我是您的智能助手花卷……】
“花卷？”
庄如皎差点笑出声：“怎么回事，怎么是吃的的名字？”
但是她刚说了这一句话，眼前就突然出现了一张问卷，第一行写着
【请留下您对本次智能助手‘花卷’的评分与反馈】
“好吧”
庄如皎不笑了，抬手想了想，给打了个四星，反馈处写道：名字很有喜感，听了就饿
评完后问卷消失，同步给到外面的吴崎手里。
眼看着反馈的那句话，吴崎摸了摸头，将那张反馈传送到打印机里印出来。
填完第一张问卷，庄如皎在周围看了看，然后问花卷：“其他玩家呢？”
【其他玩家都在玩家出发站，您的初始地点比较远，所以您现在可以选择先体验还是先会合】
话音落地，她眼前立刻出现了两个选项，往左是先体验，往右是先会和
庄如皎丝毫没有犹豫，直接选了先会和。
【叮咚，亲爱的玩家，您选择了先会合，请往右转身，直行八百米，花卷将开启导航模式，指引您去往玩家出发站】
“这咋还得自己走，不能直接传送过去吗……”
庄如皎嘟囔了两句，只好依言右转，往草原深处走去。
与此同时，玩家出发站。
“哇塞！”
谭枣枣瞪大了眼，望着眼前一大片看不到头的向日葵花海，匆忙就在身上摸手机要拍照。
一手摸了个空，她才想起这是在游戏里，没有手机。
谭枣枣失望的叹了口气，说：“要是能拍照就好了，好可惜”
她的话音刚落，智能助手就在耳边发出甜甜的声音
【亲爱的玩家，检测到您有留下眼前美景的需求，是否需要为您开启双视角声控截屏模式？】
“啊？”
谭枣枣说：“截屏模式我懂，但双视角声控什么意思啊？”
【亲爱的玩家，双视角声控截屏模式的意思是，您可以选择两个视角，自我视角和他人视角，自我视角将以您的眼见为截屏方向，他人视角将以您本人为截屏方向，截屏开始结束都受您的语音指令控制】
“哦~”
谭枣枣懂了，说：“意思是我可以开启自拍模式或者他拍模式？”
【是的】
“好啊好啊，有这种机会干嘛不用，来来先给我来个他人视角！”
【好的，双视角声控截屏模式开启，他人视角转换中——转换成功】
语音结束，谭枣枣的眼前立马出现一个光屏，光屏上正是现在她自己站在向日葵花田里的景象。
“哎嘿嘿”
谭枣枣笑嘻嘻的左转右转，光屏里也实时切换她现在的动作和表情，最后她站在花田边找了个最好的角度说：“开始”
咔嚓一声，光屏上显示她说开始之后的影像，一张照片就这么拍好了，甚至还自带补光和滤镜调节。
“我的天好好玩！小柯！千里！蒙蒙！你们快过来看看！”
出发站里正围观黎东源的几个人回头，看见谭枣枣朝他们招手，丝毫没有犹豫的朝她跑了过去。
出发站是个很大的类似展厅的白色建筑，进门的中心有个三米长两米宽的屏幕，屏幕上正是庄如皎那边的实时投放。
凌久时一早就打开了她那边的双视角语音截屏模式，他人视角下的庄如皎毫无察觉的在智能助手花卷的帮助下往这边走来。
此时展厅外面的万顷向日葵在蓝天下摇曳生姿，展厅内的上空莹莹流动着璀璨星空。
凌久时正打开了游戏内的设计师操作台，操纵着星空转换，出现黎东源和庄如皎两人的星座星象。
操纵结束之后，他扭了扭脖子，对黎东源那边说：
“黎东源你好了没？小庄就要过来了，花卷拖不了她太久”
黎东源正站在原地，一边看着屏幕一边嘴里念念有词的背着什么，听见这话就捂住了头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马上马上”
“弟弟，快快快，这个角度好！”
外面谭枣枣正带着一群人在向日葵花海那边拍照，几个人营造出几十个人的架势，甚是兴奋。
阮澜烛和熊漆抱臂站在门边，熊漆一直在关注小柯的动向，目不斜视。
而阮澜烛则蹙眉，随后三两步过去，一把抽走了黎东源手里的密密麻麻的小纸条。
“哎你干嘛？”
黎东源叫着要抢，但没抢着。
阮澜烛捏着那张纸条避开，并快速扫了两眼上面的字，随后就交给了凌久时。
“你这都写的什么乱七八糟的”
凌久时看完就顺口吐槽，然后把纸条塞进了凭空出现的垃圾箱标识里
“早知道你写的都是这些，我昨晚绝对不会给你扫描同步进来”
因为进了游戏所有的外面的东西都带不进来。
所以昨晚黎东源催命一样疯狂打内部通讯，把睡得迷迷糊糊的凌久时催起来。
好脾气的凌凌一边打哈欠，一边将他发来的扫描件同步到游戏里，以便于进入灵境后他可以现场背。
问他为啥不在外面背好，黎东源支支吾吾，说他在外面无法避开小庄背诵。
阮澜烛冷酷道：“就这么点开场白你也得背，现在开始直接忘记你刚刚背过的，脱稿上”
黎东源无语，双手插兜道：“不是我好不容易背了点……你两！”
“小庄来了”
凌久时开口打断他的话，并同时关闭了大屏幕上庄如皎那边的双视角声控截屏，更加冷酷的拍了拍黎东源的肩膀
“好好想想，你和小庄这一路走来的一切，现在门结束了，你真正想要对她说什么，不是那些打好的草稿，就是现在，此时此刻，你想对她说什么”
想对她说什么？
黎东源蹙眉，然后低头开始思考。
他想说什么呢，从第一次遇见庄如皎的时候。
那时候他为什么会觉得这个小小的，拼命努力的女孩子很适合做他的接班人。
因为她身上有那个时候的黎东源很久没看见的东西。
一种顽强的，倔强的，昂扬的生命力。
黎东源坐镇白鹿多年，从少年走向青年，到现在为止，见过太多糜烂的，恶心的人性。
所有人都为了线索，为了活着，贪婪肆意的绽放自己腐烂的一面。
包括黎东源自己，他也在死亡和恐惧的洗礼中，逐渐忘记了当年赤子之心的自己。
他每天看着当年那些陪他创立白鹿的，死在门里的兄弟们的照片。
每次想起他告诉他们家属死讯时，那一张张脸上痛苦和悲怆。
他们质问黎东源，他是怎么死的？
黎东源回答不出来。
难道要他解释说，他们都是玩了个游戏，最后被拉到游戏世界，最后死在游戏世界？
如果他们报警怎么办？如果家属为了追求真相求证也去玩这个游戏怎么办？失去了家人的他们又要怎么办？
黎东源感觉自己站在了一个堆满利剑的高台，不仅孤立无援，往前往后走也都是万丈深渊。
或许这就是被门选中，无可奈何的宿命。
所以在庄如皎出现在恐怖世界里那一刻，黎东源见到了许久未曾见过的鲜活。
周围全是腐烂又诡谲，瞻前还顾后的人们。
独她鲜活，灿烂，热情，勇往直前。
她是点亮他灰暗世界的一盏灯，她是来拯救他，与他并肩共度风雨的人。
所以黎东源，你要对她说什么呢，要对这个将要与你相守一生的女孩说什么呢？
黎东源闭上眼，捏紧了拳头。
凌久时把谭枣枣他们从向日葵花田里喊回来。
大家都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于是都站在了展厅门口，看向了后面的那一片广袤的花田，等待着女主角的来临。
碧绿的叶片托着金黄色的灿烂花盘，微风将花海从左边吹向右边，然后两边分开露出一条小路。
庄如皎就在花卷的指引下，从那条小路的尽头走来。
女孩抬起手指掠过身边的花朵，触感真实无比，她从花海上惊叹的收起眼，越过门口的众人看见尽头的，站在光屏前的黎东源，顿时扬起笑朝他跑过去。
“黎哥！”
如过去数次在门里一样，她跑向黎东源，站在他面前，绽放最灿烂的笑，双眼都是他一个人。
命运之轮，咔嚓一下中断了黎东源脑海中的回忆。
“怎么了？”
庄如皎歪头看他：“见到我不开心吗？怎么不说话？”
“小庄”
黎东源难得正经起来，郑重的牵起庄如皎的手，沉声说
“我要告诉你一件事”
庄如皎微微瞪大眼，喃喃道：“黎哥……什，什么事啊？”
“我……”
黎东源踌躇了一下，谭枣枣在旁边要急死了，凌久时抬手让所有人稍安勿躁，然后操纵着后台开始往黎东源身后的屏幕上投放他们的照片，又找了个舒缓的音乐放出来。
顿时全场氛围都起来了，外面的向日葵花海也在风里摇曳。
黎东源深吸一口气，说：“我以前一直觉得，人这辈子，应该及时行乐，因为许多人许多事，根本就无法长久，大家都是有利则来，无利则散”
“白鹿成立几年，我身边所有人都在渐行渐远，他们有的背刺我之后离开组织，有的死在了门里，还有的，也和我一样……变得和当初的自己截然不同”
黎东源俯下身，将额头靠在庄如皎的手背上，低声道：
“其实我也特别特别特别怕死，真的”
如果现在还在门里，他绝对不敢和庄如皎领证，更别说结婚，甚至之前在一起的时候，他都觉得不应该这样。
他怕自己哪一天死在门里，庄如皎会和那些死者家属一样，露出那样痛苦的神情。
他看不了庄如皎哭，看不了庄如皎丝毫不舍的表情。
但好在，门结束了，这把达摩克里斯之剑，从所有人头顶消失了。
他们可以一辈子在一起了。
“小庄”
黎东源还是一副皈依者信徒的模样，握着庄如皎的手，拿出了他早就准备好的戒指。
“这个世界有很多黑暗和寒冷，但你的出现，成为了我冬天的句点，我生命里的光，”
“你就是我生命里的光”
“庄如皎，你愿意嫁给我吗？”
话音落地，全场寂静，连音乐都停了。
黎东源一直没有抬头，所以也没看见庄如皎的表情，直到有什么温热的东西滴在了他们交握的手上。
“傻瓜”
是庄如皎哽咽的沙哑声音，她蹲下来，喜极而泣的脸对着黎东源
“黎东源，你个大傻瓜，我愿意，我当然愿意！”
“噢噢噢噢！！！”
谭枣枣牵头欢呼，大家都哗啦啦的鼓起掌来。
黎东源也红了眼眶，在欢呼声中给庄如皎戴上戒指，两个人紧紧抱在一起。
众人身后，凌久时和阮澜烛站在门口，远远的看着里面幸福的一双人。
“澜烛”
凌久时突然侧头，看向阮澜烛说：
“知道为什么黎东源会和庄如皎说，你是冬天的句点吗？”
凌久时的眼睛也很漂亮，和阮澜烛那样浓烈灼丽的眉眼不同，他是那种干净利落且柔和的漂亮。
当他突然看你时，根根分明的纤长睫羽抬起，露出双漆黑圆润的瞳仁，像水下的纯黑色宝石，波光粼粼动人心魄。
所以阮澜烛恍惚了一瞬才说：“不知道，凌凌，你告诉我吧”
凌久时静静的看着他，启唇道：
“因为每个冬天的句点都是春天，所以这句话的意思是”
“你是我的春天”
凌久时开窍后，情话总来的这么猝不及防，每每打的阮澜烛发愣。
“凌凌啊”
阮澜烛闭上眼，笑容无奈而纵容
“你总能叫我慌乱”
“阮哥！凌凌哥！”
谭枣枣跳起来喊他们：“快过来，要拍合照了！这么大一片好景点，不拍照浪费了！”
“来了！”
凌久时高声答应，主动牵起阮澜烛，两人过去站在合照后方的右侧。
“花卷！”
谭枣枣笑眯眯喊智能助手的名字，AI立即叮咚一声响应
“开启他人视角，准备拍照！”
叮咚，他人视角对准了眼前的一大群人。
有凌久时，阮澜烛，程千里，谭枣枣，程一榭，卢艳雪，陈非，易曼曼，黎东源，庄如皎，熊漆，小柯，蒙蒙。
啊，还有不知什么时候进来的吴崎，正站在凌久时身边整理仪容仪表呢。
“久时，快帮我看看有没有乱的地方”，吴崎对凌久时说。
凌久时说：“我看看，没有，好的很”
阮澜烛酸溜溜：“凌凌，你怎么不给我看看？”
凌久时：“你不是一直帅的很依旧，没必要看”
“好了好了”，谭枣枣说：“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好了”
“好嘞，花卷，开始！”
花卷叮咚两声，镜头瞄准众人。
模拟快门声响起的一瞬间，谭枣枣一左一右的用胳膊夹住了一榭千里的脑袋，然后笑嘻嘻比耶。
双生子猝不及防的被扼住脖颈，连一向走酷哥路线的程一榭都面露慌张。
而就在他们的右边，阮澜烛亲吻了凌久时的侧脸
亲吻中，阮澜烛侧头闭着眼，而凌久时面对镜头略显呆愣，看起来像根被爱情撞歪的木头。
咔嚓一声，画面定格在此时。
【灵境测试第一次，圆满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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