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知意垂眸看着赵霆川的动作,没挣扎。
赵霆川顺势就伸手把林知意揽到怀里靠着。
“她是什么人,这么多年我还不清楚,没事她都要找出点事来,我怎么可能让你去给她赔不是,我当然是担心你才过来找你的。”赵霆川语重心长,语气中还着点浅浅的失望林知意会那么认为他。
林知意抬头看了一眼赵霆川。
片刻后,她垂下了头放松了坚持紧绷的身体,彻底靠在赵霆川的怀里,伸手抱住他的腰,脸埋在赵霆川怀里,一言不发。
这种情况下,赵霆川简单的几句话,就让林知意不经意展露的那份执拗有了被共情到后的缓和。
对方先挑事的,她只是不想忍了。
一路走过来,她都尽可能地去忍一切需要忍住的东西,旁人的冷嘲热讽,合作伙伴的看不起加调侃,竞争对手的难听的辱骂攻击……这一切她都忍着,因为她清楚自己现在没什么实力,处处都是要求人帮衬,一时的情绪发泄给她带不来任何东西,但暂时的隐忍或许能给她带来供养弟妹的学费,带来自己要做的事情能往前迈开小小的一步。
她能忍。
但就是这一次,就是不想忍了。
就是什么都不想顾了。
心里的情绪翻涌着像是要把她整个人都吞噬进去似的,再忍下去,她觉得自己都要疯了。
但她又什么都不想说。
她没有倾诉的习惯。
她能感觉自己无比拧巴,许多情绪她处理不了,就把它们牢牢困在心里,然后面色平静地正常生活,装作什么事都没有。
她怕这些情绪一个一个跑出来体现在行为上会让所有的事情都失控。
事情不能失控,她不能让事情失控,她要控制住事态和局面,她只有她自己,一旦失控没有任何人能帮她,没有谁能是她的支柱。
弟弟妹妹她要管,家里的生意她也要管,这些都得她自己来。
所以,事情不能失控,她也不能失控。
林知意的脸埋在赵霆川怀里,搂着他的力道却是控制不住地一点一点加重。
晚宴差不多要结束的时候,众人都陆陆续续离开了庄园。
翟菲儿和徐秀妍一起坐进门口司机开过来接两人的车子里。
车子是劳斯莱斯幻影,车内的星空顶非常好看,是翟菲儿小时候最喜欢的。
徐秀妍虽然多年没在沪市商圈出入,但家底很厚。
宽敞的后座空间,翟菲儿挨着徐秀妍坐着,歪头靠着她的肩膀开口道:“姥姥,游泳池那会儿,洪阿姨落水我看见怎么回事了,她估计是想推跟她一起的那个林知意,结果被人家反推到水里了。”
徐秀妍脸上没有惊讶的神色,只是浅笑了一下,“估计有什么恩怨。”
翟菲儿继续道:“我跟你说,姥姥,我发现一个事,赵霆川好在意他那个老婆林知意,我记得他们是被蒋阿姨跟赵叔安排结婚的呀,不是自由恋爱的,但是赵霆川怎么被拿捏那么死,他以前可是天不怕地不怕,什么都敢做的狗脾气,现在竟然也有怕的,那个叫林知意一个不高兴的眼神,他就跟什么一样赶紧追过去了。”
“但那个林知意好像对这个情况没什么感觉,她甚至有点吃醋我跟赵霆川站在一起似的,她肯定跟赵霆川还是处于不太熟的状态,不然怎么会不知道我跟赵霆川跟拜把子哥们似的,虽然确实没有王湉湉、商凛松他们一起在一个学校上学的那几个感情好,但我跟他也是铁哥们,怎么会吃我的飞醋。”
“我猜,这个叫林知意的肯定也吃过王湉湉的醋,王湉湉那货,动手动脚对她来说都是小意思,一个不高兴,还喜欢扒人衣服的。”
“今天还真是挺好玩,看这么多热闹。”
“最值得的是还能看到赵霆川吃瘪。”
翟菲儿握着徐秀妍的手,絮絮叨叨地说着没有逻辑和中心的闲话。
徐秀妍安静地听着。
等到翟菲儿停了停的时候,徐秀妍忽然道:“菲儿,赵霆川有个弟弟,你知不知道这事。”
翟菲儿听到这话,立即抬头看向徐秀妍,压低着声音道:“姥姥,这事能提吗?他那个弟弟不是说不是蒋阿姨跟赵叔生的嘛,是赵叔在外面跟别的女人生的……”
徐秀妍没回答翟菲儿的疑问,只是微笑着看向翟菲儿:“那也是姓赵。”
翟菲儿不说话了。
徐秀妍也转移了话题,开始聊翟菲儿跟赵霆川谈成的合作的事。
夜深人静。
庞琅的私宅内。
庞琅摇晃着酒杯,时不时隔着酒杯看一眼坐在面前的赵沛元。
屋子内面积不小,客厅内除了两人坐着的沙发,空无一物。
两人这样空荡荡地坐着有一会儿了。
庞琅放下酒杯,看着赵沛元道:“别担心,你该做什么就还做什么,停职不代表我什么都干不成了,高层里面跟我关系好的不少,里面有什么事也都会跟我通气。”
“没有几个人会想赵霆川那小子上台后就让自己被清算的,这把你的态度就决定你的胜算更大。”
赵沛元忽然抬头:“您觉得我该不该先正式向外界公开自己的存在。”
“……”
庞琅没接话。
这个问题很严峻,不好说,搞不好不仅仅影响赵霆川接手,还会影响到整个tc集团。
大家现在这么争来争去,都是看中tc集团这么大的一块肥肉,如果肥肉都没了,那还有个什么好争的。
庞琅顿了一会儿,望着赵沛元道,“最好是完全有把握后再着手,不然反而会打草惊蛇,让蒋婉云有防备,她手段很厉害。”
赵沛元只沉思,没接话。
庞琅拿起桌上的酒往酒杯里倒酒,目光观察着赵沛元的脸色。
虽然他一直都是以长辈身份自居跟赵沛元打交道,但是他总觉得面前这个自己老友的小儿子让他看不透,偶尔间身上透出的阴沉让他这个混迹商场多年的老手都感到有些心惊。
庞琅想了想,还是放下刚拿起的酒杯,脸色认真地对着赵沛元嘱咐道:“tc集团得好好的,才能谈你接手的事,没了,就什么都没了。所以,别毁了tc集团。”
……
林知意接到林广的消息,立即就丢下了手上的所有的工作,从沪市赶回南福城。
“怎么回事?”林知意刚到茶厂就迫不及待询问林广。
林广和林子修都在等着。
林广:“通报已经下来了,说咱们的腐烂的茶渣胡乱堆放污染了环境,已经定了罚款金额。”
林知意:“我知道这些,我问是怎么回事,怎么会出这种事,原先不都是由安排的垃圾车统一拉走处理,怎么会胡乱堆放?”
林广:“从去年年底开始,工厂运转得快了,但垃圾车不是只收我们一家,是隔天来一次,有些时候垃圾车没来得及来收就交代让先堆在边上,来了再拉,也就是暂时堆一天,偶尔是两天,来了就拉走了,但就是没来得及拉的这一两天突然就来检查,就撞上了,说我们随意堆放污染环境……”
林知意头疼地揉了揉额头,“通报已经下来了?对外公开了?”
林子修接话道:“已经通报在农林局的官方账号上了,浏览量已经过万了……”
林知意让自己冷静下来。
事情已经这样,现在要多想弥补的事。
林知意看向林广:“不能再这样,必须当天的当天就拉走,多出点处理费都能谈,不能堆放了。”
林广:“知道,我今天已经约了那边的负责人过来要谈这件事。”
林知意又抬手招呼林子修,两人一起朝办公室走去。
“你等下去交罚款的时候说话客气点,把情况说清楚,确实不是故意的,态度认真地给管理人员认个错,然后看能不能把通报给撤下来。”林知意边走边对林子修交代。
现在知意堂好不容易跟几个大企业都有了合作,至少在尽量地去提升去年耽搁的销量,而且去年崔英的线下推广计划进行得很顺利,不出意外的话,今年是要在去年的基础上开始铺展线下的销售渠道。
所有的计划都在往前推进,好不容易能让知意堂这个品牌项目再次进入运营正轨,现在又出这种事,到时候传播开了,在推广上又要面临舆论这个大问题。
安排完解决问题的步骤,林知意走出茶厂准备去茶山看看。
刚走出茶厂,林知意发现了不远处路口朝茶厂这边探头探脑的刘忠耿。
林知意停住步子。
刘忠耿的茶厂不在这附近,这里位置略偏,除了林知意的茶厂,这附近也就是大片大片的茶山,大多数都属于林知意。
无缘无故,他怎么会来这?
林知意改了方向,大步朝刘忠耿走过去,“刘总,这么巧,怎么有空来这边了。”
刘忠耿双手背在身后,脸上带着意味不明的笑容看着林知意朝自己走过来,也不躲。
林知意来到刘忠耿面前,脸上是客套的笑,“刘总是大忙人,怎么有空来这边转转了。”
刘忠耿像是有点得意似的,但还是稍稍掩饰了下眼里的得意,道:“我看到通报了,你的厂子被罚款了,我来瞧瞧。”
林知意云淡风轻,像是根本不在意这件小事似的,“小问题,解决了,不碍事,手下的人管理没做到位,都是一场误会,我在这土生土长长大的,这是我的家乡,我怎么会干那种丧良心的事,为了赚钱肆意污染当地环境呢,都是误会。”
刘忠耿嘲笑着将目光挪向别处,嘴里低语:“说得轻巧。”
林知意:“刘总什么意思。”
刘忠耿看向林知意,双手揣进裤兜里,脸上的幸灾乐祸再也掩盖不住,语气刻薄:“你呀,也别逞强了,通报那种事是开玩笑的,那不是小事,轻则你的厂子经营受连累,重则你这厂子都得关门,环境这一块可是现在最看重的。”
“……”
林知意没立即接话,望着刘忠耿:“通报也就是上午刚出,刘总你速度挺快,手上生意那么忙,还抱着手机守着农林局那边的账号看通报。”
刘忠耿一脸嘲笑:“小丫头片子,你别再那试探不试探的了,现在的情况就是你今天摔了一跟头,我没摔。还跟我争,我开始做茶叶生意的时候,你都还没出生,我在这行走的路过的桥比你多得多,还跟我争。”
刘忠耿说完话,扬长而去,压根不想听林知意怎么回应。
他今天就是来瞧瞧结果的,瞧瞧那个年纪轻轻野心不小的小丫头片子怎么栽在他手上的。
生意,是个人都喜欢吹几句跟生意有关的牛话,生意该这样做,生意该那样做,殊不知,生意,也就一半是经营,剩下的一半全都是人心。
他刘忠耿在这行混这么多年,还混不过一个二十啷当岁也就不过十来年做茶卖茶经验的姑娘家了。
刘忠耿走远了后,像是越想心里越痛快,回头朝着林知意站着的方向狠狠淬了口唾沫。
林知意望着刘忠耿远去的背影,一言不发。
片刻后,她转身继续朝茶山的方向走去。
她还要继续巡茶山。
林知意今天穿着一件羊毛大衣,她双手放在口袋里,面容平静地往前走,树梢间吹过来的风掀着她的大衣衣摆微微晃动。
路上就她一个人,静得能听见鞋底和地面的硬石接触摩擦的声音。
林知意淡然地往前走着。
朝茶山走去的那条路,会经过茶厂后面的垃圾转处,平常茶厂的腐败的茶渣包括厂里的生活垃圾都是从后门拉到这个位置装上垃圾车运走。
现在,那个位置已经被清理得干干净净。
林知意走到那个位置后,在那停了停,看着那个位置出神。
不知过去了多久,林知意身后忽然传来声音,“知意姑娘。”
林知意回头,是一名面容和蔼的老妇人在叫她。
老妇人就是这附近的散户茶农,林知意认识。
“陈婶,刚忙完回来了。”林知意热情地打招呼。
老妇人挎着自己的小筐子笑了笑,脸上的皱纹蜿蜒纵横,却因为和气的笑意让之像是一个上了年纪的人慈祥的印记。
“知意姑娘啊,我跟你说件事,我之前老看到城南头那个刘忠耿小子老来你这茶厂附近晃悠,看到好几次,之前你都不在家,都没机会跟你说。”
林知意听到这话,脸上的表情没有太多变化,伸手扶了扶老妇人,然后两人并排往前走,“我有时候忙起来了,是不怎么回来。”
老妇人:“所以我刚在茶田里忙着的时候,感觉看着像是你就赶紧过来,结果还真是你。刘忠耿那小子的事吧,他是卖茶的,你也是卖茶的,他有事没事老来你这边晃荡,谁知道是安的什么心,我跟你说了,你心里要有数啊,知意。”
林知意:“嗯,我记着了,陈婶。”
老妇人笑了笑,给林知意瞧了瞧自己筐里采摘的茶:“你杨伯那边又在找我要茶,当时多亏了你跟他提议我的茶各个步骤都是手工做的,没有机器加工,适合他那小茶馆,让我算是有个了营生,我这个年纪也不想别的,守着我的几亩小茶田过着就行,我就足够了。”
两人走到了路面被车子压得有点坑洼的地方,林知意伸手搀扶着老妇人走过了这段路。
林知意:“李婶,你孩子们成器也孝顺,你有的是福气在后头呢。”
老妇人笑得嘴都合不拢,拍了拍林知意的胳膊,两人又聊了一会儿,走到路口处这才分开。
林知意送走老妇人后,脸就沉了下来。
几天后。
林知意在茶厂里看生产线,林广忽然进来说外面有记者要找林知意。
“要不要我把人赶走。”林广询问林知意的意见。
林知意却拍了拍刚探完茶叶渥堆温度的手,“就让他们直接进来。”
林广:“进厂子里?”
林知意:“嗯。”
林广不理解地看着林知意。
照他看,这些记者肯定是知道了通报的事来找茬的,直接拿棍子赶走就行了。
可就算不理解,林知意交代他让人进来,他也只能闷着头转身去让人进来。
林知意双手放在大衣口袋里,站在原地等着。
看到人进来后,林知意展露出笑意,“董记者,这边。”
肩膀背着器材包的那名戴着鸭舌帽的男子听到声音,朝林知意这边走了过来。
“小董,叫我小董就行。”男子来到林知意面前,主动跟林知意握手,“上次咱们的专访过去有段时间了,效果不错,这次看了你发的消息说想做一期南福城的特色茶山的介绍的访问,我就赶紧过来了,是想从那几个方向着手?”
小董跟边上的搭档一边开包拿器材出来,一边丝毫不耽误地就开始跟林知意谈这次工作的内容。
林知意:“还跟上次一样,可以以南福城今年的斗茶大会为舆论切入点,来讲讲这些藏在云雾缭绕中的座座茶山,觉得方向怎么样?”
小董的目光亮了亮,看向林知意:“很可以啊。”
于是,几人开始张罗,都准备好后,由林广开车,带着一行人往茶山去。
从上路开始,访谈就开始了。
车子经过一座一座的茶山,林知意根据自己的了解对着镜头解释这些茶山的一些历史文化知识和茶山名字的由来包括目前的主人。
“这一片,就是刘氏茶叶有限公司下面的茶山了,公司老板叫刘忠耿。”林知意对着镜头神态自若略带笑意地介绍。
“下车,我们下车看看。”
车门打开,一行人下了车。
镜头还对着林知意,采访还在继续。
一行人一起往茶山走去。
忽然,对着林知意的镜头被人一把拽走,镜头中出现一个中年女人黝黑的脸庞,“你们是记者?你们是不是记者?我要举报刘氏茶叶的负责人刘忠耿拖欠我们茶工工资,你给我报道出去,报道出去逼他发工资!”
女人一边情绪激动地大声嚷嚷一边拽着摄像机对着她的脸拍,谁拉都不松手,场面一时间变得无比混乱。
过来的还不止女人一个人,还有好几个男男女女,都是脸庞黝黑,情绪激动,一上来就夺摄像机对着自己的脸,对着摄像机哭诉。
推攘了好一会儿,小董好不容易把摄像机从那些人手里夺了下来,并试图稳定住大家的情绪。
“大家有事慢慢说,别抢东西,我这摄像机很贵的。”
“就是那个天杀的刘忠耿,说什么等到元宵节结束就能拿到结款,就给我们发工资,结果到现在都还不发,天杀的东西,也找不到人,都两个月工资拖着没发了,谁家不过日子啊!”
林知意站在一边,看着重新开机的摄像机对着那些人,一言不发。
小董本来想随意敷衍一下这些人,然后继续自己的工作。这种情况他在出外景工作的时候都遇到过,但是他有自己的工作,这些事也不归他管,也轮不着他来报道。
小董看向林知意,准备说话,却听见林知意对他道:“这也算是特色之一,拍一拍,采访采访吧。”
小董看着林知意。
林知意的表情不像是在说笑。
小董想了想,便继续对着那些人询问了解情况,并且全程有摄像机开着录下来。
结束后,小董一行人跟着林知意离开。
“这一期的采访估计等到斗茶大会开始那段时间放出来才有热度,制作时间可能要长一点。”林知意对着小董道。
小董:“没错。”
林知意语气漫不经心:“但刚刚那段插曲什么时候放出来都没什么碍事的。”
小董看向林知意。
他大概意会到林知意是什么意思了,但不确定。
林知意的目光望着窗外,语气淡淡道:“以后缺素材,需要人物采访可以随时联系我,我有空就安排时间。”
林知意作为tc集团赵家的儿媳妇,也是未来tc集团掌权人的妻子,可不是什么路人甲乙丙丁,她的人物专访是有价位的。
小董自然想拥有随时可以对林知意采访的特权,这将会是他在电视台工作上的大筹码,台长见到他都得给他端水递烟。
但小董也很清楚自己要做什么才能得到这个特权。
林知意送走小董后,自己也回了沪市。
没几天的时间,小董在南福城对那些被拖欠工资的茶工们的采访的视频就在社交网络上被传开了。
视频并不是用任何官方账号公开的,更像是网民们之间互相传播流传开。
当记者的,都有自己那点渠道。
这种方式最好。
林知意看着这个结果很满意。
已经有不少人开始声讨刘忠耿了,网上对他的骂声震天响。
尚恩集团。
李尚恩给刘忠耿签了结款金额的文件后,让他拿去财务领钱。
尽管一直在隐忍着,李尚恩还是忍不住骂了一句:“我就跟你合作了这么一单,现在那些人对你的怨气都传到我这来了,说我们医院节日礼品用的是你们刘氏茶叶的产品!”
“拖欠工资这种事你都能干出来,你是怎么想的!没想到你连这种事都处理不好,害得我跟着被白白连累,偏偏还是我找来的合作!”
刘忠耿转过身想说话,李尚恩直接摆了摆手,“行了,去拿钱去吧,我现在焦头烂额,什么都懒得听,拿了钱赶紧去把人家的工资都结了。”
刘忠耿黑着脸只能转身,继续往外走。
边走边埋怨地嘀咕:“还不是因为你们结款不按约定时间来……”
从财务室领了钱出来,刘忠耿准备离开。
来到出口,他的步子顿住。
林知意刚好从那进来,两人面对面遇上。
林知意双手放在大衣口袋里,神态平静望着刘忠耿。
刘忠耿在这个时候看到林知意,也并没有多想,准备继续离开。
这时候,林知意开口:“我的茶厂垃圾处理那事,是你去故意举报的吧,明知道那只是因为流程耽搁了导致暂时堆放在那一两天,让你钻了空子,举报成功,害的我的茶厂被通报罚款。”
刘忠耿顿住步子。
下一秒,他像是想到什么,情绪激动地立即转过身,看着林知意:“拖欠工资那事,是你散播出去的?!”
林知意看着刘忠耿,不说话。
看到林知意这样子,刘忠耿恼火地直拍大腿:“你不是个东西!你真不是个东西!你这么害我,丫头片子,你真不是个好东西!”
刘忠耿气得简直破口大骂,唾沫星子乱发飞。
林知意:“本来也就是事实,只是把事实往外说一说,算不上害。况且,也是你先害我的。”
刘忠耿气得憋着气,怒瞪着林知意。
林知意在心里叹了口气,走上前,朝刘忠耿伸出手:“这种恶性竞争对你对我都没有任何好处,你一来我一往,算扯平了。”
林知意是觉得,这种恶性竞争本身没有任何意义,发现自己被使手段了,她只是反击让对方知道自己也不是好惹的。
握个手,扯平了,大家都好好做生意。
但刘忠耿看了一眼林知意伸出来的手,张嘴狠狠呸了一声。
“咱们走着瞧,丫头片子!”
说完,转身大步离开。
林知意看着刘忠耿离开的背影,只能收回手。
晚上。
林知意在家里忙着,忽然接到赵霆川电话。
“你能不能来接我,我喝醉了。”电话里的赵霆川声音带着疲倦,调子懒懒的。
林知意看了眼时间,放下手上的事,收拾收拾,大晚上穿上大衣出门。
赵霆川今天是一场酒局,跟圈子里的那些以后要打交道的各大集团老板们或是二代们。
酒局的位置是一处非常高档的酒店,林知意到了后,根据赵霆川给的信息找到了那间大包间。
大包间沉重的双开门是虚掩着的,林知意走过去,稍稍往里面看了一眼,但看不见什么,于是,她伸手推开了门,往里面走了进去。
她本是想先看看是不是这间,如果不是她再离开,但是等她进去后,大圆桌前的所有人都抬头看向她,所有人都开始笑。
林知意站在原地,不明所以。
她看到赵霆川也在笑,笑着朝她走过来,揽住她抱了抱她,然后笑得一脸骄傲地转身朝大家抬了抬手,道:“不好意思了,各位,我家的先到,还是我家的最心疼我。”
桌前的那桌人起哄说了几句开玩笑的话。
林知意朝赵霆川看过去。
他揽着她的时候,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她身上,快压死她了。
看来他确实是喝得不少,站都站不稳了。
稍稍等了没多久,包间等着的那些男人们叫的人也都到了,来接他们回去,一个个喝得都不少。
林知意扶着赵霆川跟大家一一告别。
那些人在的时候,赵霆川至少还在强撑着站着,像个人样和她一起跟人告别。
等人都走了之后,他直接赖赖唧唧地抱住了林知意,嘴里喊着难受。
刚刚有外人在的时候,没听他说一句难受,还在那跟人吹下次再约,还能喝,一点没醉。
林知意无奈地抬手拍了拍赵霆川的后背,“现在怎么样,要不要吐,想吐就在路边吐完再回去。”
赵霆川摇头,不说话。
摇头的时候,发烫的脸在林知意耳畔蹭来蹭去。
林知意头疼地扶着赵霆川,坐进路边等着的车里。
到了家里,林知意扶着赵霆川进门,好不容易才把他扶到沙发躺下。
这人躺下后,笑呵呵看着林知意。
林知意看了一眼他的傻样心里觉得好笑,去玄关拿了拖鞋给他换上,然后又去倒水。
林知意在倒水的时候,沙发上的赵霆川皱着眉头坐起了身,开始解西装外套扣子,解开后脱掉丢在地上,又开始解领带,解开丢在地上,接着又开始解里面的黑衬衫。
林知意端着温水走过来,人家的扣子都快解完了。
林知意站在沙发边看着他:“都脱掉干什么?”
赵霆川将上身的最后一件衣服脱掉,随手一扔,然后长长吐出一口气,重新躺在沙发上。
“我觉得热啊……”躺下后,还不忘嘟囔着回答林知意的话。
林知意靠着赵霆川坐了下来,水杯往前递:“喝不喝水。”
赵霆川闭着眼睛摇头。
但摇完头,自己又坐起来,攥着林知意的手,直接去喝她手里拿着的水杯里面的水。
林知意赶紧扶住他,另一只手还得控制着水杯的倾斜度让赵霆川能好好喝水。
一杯水喝完,林知意把空杯子放在茶几上。
赵霆川看着林知意的动作。
林知意转过来的时候,目光和赵霆川的目光对上。
赵霆川抓起林知意的手摸自己的脸。
林知意:“……”
“林知意……”赵霆川嘟囔着叫林知意的名字,跟有点难受似的,眼神可怜兮兮的。
林知意推赵霆川:“难受就躺下。”
赵霆川顺着林知意推的力道躺了下来,但是不愿意松林知意的手。
“林知意,你想不想摸我的腹肌,我的腹肌最近练得很不错。”
赵霆川从眼尾到太阳穴的位置都是红的,像是从眼底晕染开的情欲。
林知意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我不摸,你休息吧。”
说完,林知意想抽回自己的手。
赵霆川望着林知意,强制性地攥着她的手往下挪,“你摸一摸,真的练得很不错。”
手掌被强制性覆盖在那片肌肉紧实的位置上,手底的那种触感传来,让林知意禁不住朝赵霆川的脸上又看了一眼。
赵霆川的眼睛都是红的了,直勾勾望着她:“怎么样?”
林知意挪开目光:“嗯。行了,你睡觉吧。”
再次尝试把手抽回来。
赵霆川攥着不松,喑哑着声音轻声道:“林知意,还有个地方,你要不要摸摸。”
“……”
没等林知意反应过来,她就感觉到自己的手被猛地又往下带了一下。
手指不经意从皮带扣摩擦而过的所感受到的凉意,明明冰凉,却又像是团火苗似的把指尖烧得烫人。
手落下那一瞬间,林知意感觉脑子瞬间发热地炸开了。
但是她耳边却传来某人在沙发上舒服的轻叹声。
林知意脑子发烫地看向赵霆川。
他闭着眼,微仰着头,喉结明显得像是要突破皮肤凸出来。
躺在沙发上的他,冷白皮,头发散乱,分明的线条肌肉,紧攥着林知意不愿意松的那只手的手背上的青筋一路往上蜿蜒到胳膊上,每稍稍用下力,青筋都像是要迸出来。
“我真的可难受了,林知意……”林知意听见赵霆川喃喃。
赵霆川闭着眼睛舔了舔嘴唇,手上紧紧攥着林知意的手腕,控制她的手。
林知意看着赵霆川的动作,整个人像是要烧起来。
但是看到赵霆川那享受的模样,她还是选择了一动不动。
后面,还主动握住了赵霆川空着的那只手,和他十指相扣……
第二天。
沙发上的赵霆川被刺眼的阳光晃得睁开眼睛,视线所及处,他看到一个好看的背影,在阳光之中。
林知意听到背后的动静,转过身。
赵霆川这才看清那个好看的背影是林知意的。
林知意手里端着杯热水,站在阳台边看着赵霆川:“醒了。”
赵霆川抓了抓头发,坐起身,打着哈欠道:“我昨晚什么时候回来的?我回来你就睡了吗?”
林知意喝水的动作顿了顿,看向赵霆川:“你脑子进水了,你昨晚是我接回来的。”
说完,朝厨房走去,“收拾好了过来吃早餐吧。”
林知意来到餐厅,水杯放在餐桌上,去厨房将准备好的简单早餐端上了餐桌,然后还是给赵霆川冲了杯蜂蜜水。
赵霆川赤裸着上身来到餐厅,边走边活动筋骨,脸都没洗,但是一脸的神清气爽,还活动着脖子感慨道:“昨晚睡得真好,浑身都觉得舒坦,连宿醉的难受都没有。”
说完,来到林知意身边,接过她手里的蜂蜜水,仰头大口大口地喝。
一口气喝完,杯子放在台面上,低头看着林知意,笑着抬手摸了摸她的下巴:“看见你我都觉得心情好是怎么回事。”
林知意的目光往赵霆川赤裸的上身看了一眼。
他靠得太近,林知意甚至能感觉到他的胸腔里强健的心跳。
林知意伸手推开赵霆川,朝餐厅走过去:“你穿个衣服吧,大白天不穿件衣服。”
赵霆川一脸无奈地摊手:“我昨晚没洗澡,等会儿吃完早餐就洗澡了,我穿什么衣服。”
“而且大白天怎么了,我自己家里,我不穿衣服有什么问题。”
说着,他像是看到了什么,伸手搓了搓黑色西装裤上的污渍,不解地嘀咕,“这弄的什么东西,什么时候弄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