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六扇门众人沉默之际,忽有一人匆匆步入,报道:“启禀大当家,卑职探得,千阳门关傲已遣人暗中查探,且已查到保安寺了。”
高谷阳闻言,双目顿时闪烁起光芒,猜测道:“莫非是那保安寺刺圣驾之事,其中牵涉东瀛人与霜风帮?即便如此,巫林云又何至于招来霜风帮的灭口之灾?
“除非他探得了旎啸未曾知晓的秘密,迫使霜风帮不得不狠下杀手,绝了巫林云一行人的生路。”
一人说道:“大当家所言甚是,我们获悉,霜风帮确曾出手伤了旎啸及他身边几位女子。自肃宁县传来消息,说有十数黑衣人追杀不明身份之人,且于一小村镇上屠戮了数十名地痞无赖。”
又有一人补充道:“且我献县一带之眼线也传回消息,似有武功高强之人,一路追杀旎啸往南。
“但奇怪的是,石泰半途离去,而旎啸竟与武当七子中的宫敏、成计五,以及数名武当弟子现身河间府故城,他身边几位女子与那六位高手却是不见踪影。”
高谷阳沉吟半晌,依旧不得要领,便下令:“命我们的人,密切留意旎啸、南寺昌,还有那城中关傲的动向。”
“大当家,若我们如此行事,东厂那边恐有微词。再者,旎啸奉命查探行刺一案,而骆家之事牵涉天家,我们贸然……”
未待那人说完,高谷阳已是怒意上脸,挥手打断道:“那又怎样!巫林云死了,难道我们的人就这般白死了?
“再者,我六扇门与东厂之间,冲突历来不断,也不在乎这一次。真若有事,我便与那厂卫提督卢受闹到万岁爷面前,我也无所畏惧。
“至于旎啸,我们只是暗中关注,尾随其后,既不坏他的事,也不对他不利。当然,若无确凿证据,我们切不可与旎啸起冲突,白白树立强敌。”
“是,大当家。”众人齐声应命。
第二日下午,据门下弟子所探线索,千阳门门主关傲现身阜财坊,隐匿于保安寺对面一狭窄街巷之中。
自然,关傲心知肚明,暗处有六扇门的人窥视自己,心中不免泛起一丝冷笑。
不消片刻,自保安寺内步出一和尚,年约四五十岁,身形白白胖胖,面含几分和善之色。
此僧左邻右舍的百姓多有相识,见他走出寺门,过往路人不时向他点头示意,呼为悟言师父。
悟言和尚每每遇此情景,便停下脚步,单手行礼,微微躬身,一脸谦逊慈容。
就在这时,一打扮似走贩之人悄然步入巷内,来到关傲面前,对那已离去的悟言和尚暗暗指说。
这一幕,自然被六扇门之人瞧了个真切,不久,便有一身影悄无声息地离去。
而在另一处酒楼之上,二楼临窗之位,一人默默注视,此人为千阳门弟子,扮作酒客模样。
此时见六扇门的人离去,便暗暗发出信号,告知门主关傲。
关傲得知此讯,心中了然,知晓目的已达。他料定六扇门的人定会详查这悟言和尚,定会查出些端倪。
他正想离去,却忽见两个熟悉的身影步入眼帘。
那二人虽戴了遮阳草帽,可他一眼便认出,正是太子朱常洛与其随身太监王安。
关傲心中思量,这太子缘何乔装打扮,悄然而至保安寺?莫非是欲来烧香拜佛?
然则前来保安寺者,多为百姓、商贩,也有不少年轻男女,来此三世佛殿祈求姻缘。皇家自有其专属寺院,太子若欲拜佛,理应前往皇家寺庙才是。
出于好奇,他便在数丈开外,暗暗尾随。
及至寺内,只见太子径直朝那三世佛殿行去,此景更令关傲惊讶不已。
原来,太子朱常洛自与文萱一见,便魂飞九霄,魄散天外,心迷神醉,难以自拔。
回去之后,太子更是茶饭不思,日日忘餐废寝,魂牵梦绕,难以安眠。
王安见状,心中已然明了太子心意,便对太子言说,保安寺内有一三世佛殿,可求前世之缘、今生之情、来生之约。
朱常洛听罢此言,心中一动,便让王安引路前来。
却不料,此番行踪被关傲尽收眼底。
此时朱常洛步入殿内,正想让王安取香点燃,以便上前跪拜求佛,忽见一身影,令他心头猛地一震。
那背影,他自是认得,正是先前偶遇,如今令他日夜思念的文萱姑娘。
文萱自那日之后,虽对师父之话半信半疑,但她正值芳华,岂有不盼嫁得如意郎君,摆脱江湖颠沛流离、朝不保夕之苦?
今日,她与师父打过招呼,便来到这保安寺,皆因那日萧芹提及,寺中三世佛殿极为灵验。
她正跪于佛前,虔诚祈愿,忽闻身后传来一声轻唤:“萧萱姑娘,可是你吗?”
文萱回首一望,顿时目瞪口呆,愣了半晌,随后脸颊泛起一抹红晕,心儿怦怦直跳。
她想起师父之言,难道眼前这位男子,真是自己命中注定的如意夫君?
日思夜想之人就在眼前,朱常洛此刻眼中唯有文萱,哪管这是在佛前圣地,径直走到文萱跟前,轻轻握住她的纤纤玉手,温柔地将她拉起。
文萱心中念头一转,顿觉两颊绯红。
她虽已非处子之身,且曾在大善国寺遭白莲教下毒手,失去清白,但那皆因被迫无奈。
她以往未曾对任何男子动过真情,皆因母亲之故,地方上的青年才俊、儒雅书生皆对她避之唯恐不及。
然则,哪个少女不怀春,不盼有男子怜她、惜她、如爱莲一般?
此刻,她并未暗施媚术,反倒是真情自然流露,这更令朱常洛情迷心窍,如痴如醉,牵着文萱之手,步出三世佛殿。
文萱任由他牵着,只顾低头默默跟随太子,也不管他将自己带往何处。
这一幕,关傲看在眼里,惊在心中,暗自揣测这女子究竟是何人。
自然,六扇门的暗探也将此情景看得真真切切。
再说六扇门内,大当家高谷阳闻得来报,当即下令众人:“速速给我详查保安寺那悟言和尚,此人必与巫林云之死有所牵连,否则那关傲怎会亲自前往保安寺,暗中窥探于他?”
先前悄然退去的探子躬身禀报道:“启禀大当家,属下已查明,这悟言和尚俗名全宽,年四十七岁,来自关外。
“至于其具体来自何处,属下已遣人前去探查。据传,此人十多年前自关外逃至京城。”
“关外?!”众人听得皆是一惊,心中顿时有所揣测。
高谷阳面色冷峻,说道:“只怕此人是霜风帮之人,受帮主星雾道人指使,潜伏于京城,暗中图谋不轨。”
“大当家所言极是,”一人补充道,“属下还探知,数日前,那霜风帮石泰曾找过全宽,至于二人所谈何事,尚未可知。”
高谷阳眉头紧锁,闪过一抹怒色,挥手说道:“先查清这全宽的底细,必要时将其捉拿拷问。”
众人领命而去,高谷阳默默踱步至窗前,心中暗自思量,巫林云之死,其背后定有隐情。
没有多久,又有一人步入厅中,见厅中尚有人,便走近高谷阳,在其耳边低语一番。
此人所言之事,自是于保安寺撞见太子与文萱之事。
高谷阳闻言,神色微变,但此事关乎天家,他岂敢妄加揣测,更不敢胡乱猜测。
于是,他挥了挥手,示意来人退去,心中却是一片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