担心着学校的儿子,云倾没有拒绝陈斌的好意。
到了学校,云倾匆匆和陈斌说了声谢谢,就推开车门,朝幼稚园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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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医室里,闹哄哄的人声中,云倾一眼就看到了阳阳,小家伙正一个人站在墙角,低头用小皮鞋蹭着地上的灰,孤僻倔强的样子让她心疼。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两个孩子打上了架,阳阳脖子上有着几道抓痕,被折了手的小朋友躺在一个中年女人怀里,一声一声地喊着疼。
听到中年女人数落自己的儿子,云倾心下并不好过,她走到阳阳身边,握住小家伙冰凉的小手,轻声问:“告诉妈咪,为什么和小朋友打架?髹”
阳阳委屈地看了眼云倾,没有回答,只是用小皮鞋一下一下地踢着墙,发泄着心里的情绪。
“你是这个小朋友的妈妈?你看看你家孩子,还有没有家教了?!无缘无故把我们家孩子打成这样?!这手以后要是有问题,我是不会让你们好过的!”中年妇女心疼地抱着自己的孩子,不满意云倾母子的态度,凶巴巴劈头盖脸就骂过来。
云倾握了握阳阳的小手,牵着他走到中年妇女身边,语气愧疚地说着抱歉:“不好意思,小孩子不懂事。”
说完看向那一只手被绷带绑着吊在胸前的小孩,语气轻揉再次地说着抱歉:“阳阳做错了事,阿姨让他对你说声对不起,好不好?”
“哼!我才不要和野孩子说话!”
“你才是野孩子!”
阳阳挣开妈咪的手,伸脚就踹了过去,云倾来不及阻止,幸好那位中年母亲反应不慢,抱着孩子站起身来。
中年母亲怒视着眼前的一对母子,只觉得他们蛮不讲理,做错了事,不道歉不说,居然还有理了,这是想打人来着?!
“你们怎么回事啊?!真的是一点教养也没有!妈妈没有妈妈的样子!孩子更是,哼,我们家涛涛也没有说错,不过是野孩子一个!”
“你才是野孩子!”
阳阳怒红了双眼,瞪视着眼前一对母子!恨不得扑上去再打一顿!
他有爸爸!
他的爸爸只是很少回家!
可是,他们让他拿出和爸爸的合影,他却一张都没有……阳阳不敢问妈咪要,他已经敏感地知道这个话题不能随便问妈咪,不然又会惹得妈咪伤心。
“怎么了?”
沉稳中略带沙哑的男低音从医务室外响起。
阳阳听到了声音,回头就看见帅叔叔站在门口,强撑了一肚子的委屈好像终于有了突破口,小家伙瘪着嘴,嚎啕大哭地朝傅彦彧扑过去。
见一向鬼机灵的小家伙居然委屈的大哭。
傅彦彧收回落在云倾身上的目光,只见小家伙脸上,脖子上,露在外面的皮肤都能看见深深浅浅的伤痕,衣服上有大大小小,深一块,浅一块的污痕,心里生出爱怜,傅彦彧弯腰将小家伙抱了起来。
这个宽厚的肩膀,瞬间让阳阳找到了依靠,抱着傅彦彧的脖子就是一阵大哭。
云倾看得眼中酸涩一片,刚才还在自己面前挺着小胸脯,强撑男子汉护着她的小家伙,现在趴在他的怀里才恢复了小孩子应有的姿态。
这一刻,她才深刻地意识到,原来阳阳对父亲的渴望是这么的强烈。
中年女人看着突然出现在房间里的矜贵男人,那眼神分明是他怀里小孩子的翻版!在他身为上位者威严的目光审视下,突然有些胆怯起来,一看就知道不是好欺负的人,不敢再虚张声势,也不愿就此罢休。
“你们家孩子把人弄伤了,你们看怎么办?!”
云倾刚要说话,就被傅彦彧截过了话头,没有直接回复中年妇女的问话,“我打个电话。”
说完,男人一手毫不费力地拖起阳阳的小屁股,一手从裤袋中拿出手机,拨通张继的电话:“你现在联络市一医院的骨科专家沈教授,让他稍后给一个小孩做个全身检查。对,马上。”
挂了电话,傅彦彧面色平静地看向眼前言语咄咄逼人的中年妇女,看了眼她怀中的孩子,中年妇女立马警醒地将孩子护在怀中,唯恐身前的男人对孩子下手。
“今天的事我们会让您满意。现在我们去市一医院给孩子做一次全身检查,该赔的我们都会赔。”
刚才那通电话,中年妇女竖着耳朵听了,只觉得眼前的男人不好惹。市一医院的骨科全国有名,听说沈教授是从首都挖过来的,找他出诊,挂他号的人都能排到明年了。
中年妇女不想多事,也不想一个不经意惹了大人物,让自己以后的日子不好过,只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最后,在校医生的检查下,赔付了医药费,傅彦彧要了中年妇女的银行卡号,只道给孩子打点营养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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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傅彦彧出现,阳阳倒是安静了。
一直惦记着孩子身上的伤,云倾急忙走进几步,想要将阳阳抱过来,傅彦彧看了她一眼,没有拒绝,低头要将阳阳放在云倾手里,却发现小家伙已经抱着他的脖子睡着了——
无奈,最后还是傅彦彧抱着阳阳走到医生面前。
对于阳阳这个孩子,校医生早就熟悉了,自从这孩子上学,这么两年就没有少打架,是她这里的常客,往常都是孩子的妈妈过来,便是眼前的女人,她也一直以为这孩子没有爸爸,还有几分可怜他。
熟料,突然出现这么一个大活人,还是这种帅炸天的极品男人!看他的举止投足,分明是有钱有权的世家公子,突然有些羡慕眼前的女人。
不由得感叹一句,真是好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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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校医院,不远处就停着他的车,云倾没想到他会把车开进了校园。
这是自从上次分开后首次见面。
云倾看着身前傅彦彧挺拔的背影,完全无法与那日躺在病床上的男人联系起来。看他步伐稳健,应该已经恢复了吧,她曾在半夜睡不着觉,在网上查过胃穿孔的食补,还在家里试炼了几回,只是都没有送到他面前罢了。
用行动来消耗内心的关心和急躁。
云倾好不容易让自己的心静了下来,他却又出来撩拨。她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真的是因为自己一个人在江城,空虚寂寞了吗?
可是,他做的一件件事,在她看来却都有了别样的意思。
她有时候会想,是不是自己多想了,过于在乎他了,才会过分解读他每一个行动里的意思。她不希望想太多,也抗拒自己去接触他,她害怕自己生出更多的奢望来,到时候,她可经不起再一次的粉身碎骨了。
从傅彦彧手里接过阳阳,孩子哼唧了几声,便趴在云倾的胸前睡着了。
傅彦彧直起身,轻声关上车门。
车辆行驶在路上,两人一路无话。
为了避免尴尬,云倾低着头看着怀中的阳阳,脸上和脖子上涂了药水,小家伙虽然胖嘟嘟的,却是额骨分明,初初露出他年少的轮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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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公寓楼下。
傅彦彧拉开车门,见云倾双手抱着孩子似乎有些吃力,傅彦彧手指动了动,终归没有再进一步。
“上去吧。”
云倾没想到这一次不用自己赶,他居然会自觉离开,诧异地看了他一眼,见他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嘴唇抿了抿,还是放心不下地提醒一句:“刚做完手术,你自己要小心一些。不要因为工作又忘了吃饭……”
察觉到男人炙热的视线,云倾才发现自己不自觉地说多了,悄然噤声,抱着阳阳,默默地道了句:“路上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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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彦彧看着云倾的身影消失在公寓门前,这才转身回到车上。
这几日,他也想见她,却不得不按捺。
冯韵荛这次来江城的一系列反应明确地提醒着他,她已经开始怀疑了。
表面上风平浪静,傅彦彧可以猜到,冯韵荛应该已经找人在江城调查了。他不放心,便派了人跟着,以防万一。
今天接到电话,知道她去了幼稚园,也知道她去找阳阳,小家伙鬼灵精怪,估计没多少男人能轻易骗的了他。刚放下一颗心,却听到她和一个男人一起去的,通过描述,他知道了那人是谁,如果换做是几天前,他可能真的会以为那个老实男人是云倾的丈夫。
如今,知道云倾还单身,他可不会再让其他男人有机会接近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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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美也觉得最近自己走了霉运!
上次逛街,被一个孕妇拉着干了一顿嘴皮子架;去酒吧喝酒,遭遇流氓;本来对着英雄救美的男人心生好感,却突然发现他居然认识云倾,还曾喜欢过她?!
她心下压不住这口气!
云倾怎么一直阴魂不散地在她身边绕来绕去?!
若不是因为她,她就不会当街和人吵起来,也不会发泄地在酒吧喝那么多酒,更不会和罗嘉上chuang,也不会因为罗嘉是单身贵族而多上一颗心!
结果,现在好了,知道罗嘉居然还泡过云倾,她便冷却了嫁给罗嘉的心思,只当他是炮友来对待。
两人熟了后,蒋美才知道,原来罗嘉根本不是爱慕云倾,而是心有不平,以为自己用心泡了那么久的美女,到最后,居然被他人捷足先登了!
罗嘉省略了自己被打的部分,只道后悔自己花了那么久的时间都没有泡上。
蒋美食指和中指间夹着烟,靠在罗嘉的肩头,轻轻吐出一口烟雾,语气轻佻地问:“你想泡她?”
罗嘉眉梢一抖,没有说出拒绝的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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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想,还是蒋美真的变了。
这几日,在办公室见到蒋美,她居然来了个180度大转弯.
去茶水间或者走廊上碰见,也不再是冷言冷语的讥讽,倒是突然变了样一般,每日热络地问候几句。云倾心里又怀疑又纳闷,不懂蒋美是怎么回事,前两天还当着她的面和其他同事编排着她的不是;今天就笑脸相迎地打招呼,云倾不得不怀疑她是不是真的吃错药了。
面对这样的蒋美,云倾实在不知道自己是以什么样的心情回了她一个微笑。
下班的时候,人群蜂拥着挤出电梯。
云倾从电梯角落里走出来,就看见蒋美穿着一身皮裤短裙从另一个电梯里跑出来,朝背对大门的一个男人扑了过去。
白色奥迪车边的男人正在打着电话,被蒋美扑地朝车身倾了倾,男人匆匆挂了电话,回过神来抱住蒋美,满面笑容,鼻梁上挂着一副金边眼睛,显的文质彬彬,多了积分书卷气。
云倾自然认得他,一个月未见,她以为自己已经忘了这号人。
可是,此时他站在她面前,云倾才发现,那晚发生的事情,自发生后,她甚少想起。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个人在的原因,心里无端的生出了底气,并没有将这些事放在心上。
此时见了,她才恍惚想起,自己似乎已经完全忘记了罗嘉这号人的存在。
罗嘉抱着蒋美,抬头看见云倾站在远处看着自己,突然有了几分不自在。
蒋美察觉到罗嘉的变化,放开手,回头就看见云倾正站在他们身后看过来,蒋美没有笑了笑,放开罗嘉的手,朝云倾走去。
云倾蹙眉,不懂蒋美这会儿脑子里卖的是什么药。
蒋美走近,突然亲切地挎住云倾的手臂,一副熟络的模样,神态中的幸福模样,好像是要与好姐妹分享自己的幸福一般。
“看到没?那边站着的帅哥就是我男人。”
语气里的自豪,云倾有些闹不明白,不知道蒋美知不知道自己和罗嘉的那一段。
她抬头看向不远处的罗嘉,见他面色和煦,如同初次相见时一般温文尔雅,绅士中透着浓浓的书卷气,实在很难和那晚恶魔般变态的男人联系在一起。可是,忘记的事,不代表没有发生。
趁云倾不备,蒋美将她推到了罗嘉面前。
“这是我们公司的大美女,云倾。你可不要见异思迁啊!”
蒋美将云倾介绍给罗嘉,话里透着浓浓的娇嗔,有着对自己男朋友的警告。
站在这两人间,云倾总觉得有几分奇怪和不自在,她看了眼蒋美,想要离开,只道:“我先走了,你们好好玩。”
云倾正准备走,蒋美又拉住她的手,眼神中带着歉疚,赔着小心:“我知道你看不惯我,也怪我平时做了太多勾心斗角的事。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好不好?”
一句话说的云倾想走不能走,她如果这么走了,就是不接受她的道歉。
虽然不太待见蒋美,可毕竟在一个公司工作,她也不想把两人间的关系弄的太紧张。
蒋美见云倾态度缓和,又见付欣正好走出来,叫了声付欣,
付欣走过来,见云倾在,心里有几分不情愿,又听蒋美说自己一个人在江城,就她们几个好朋友,好不容易谈了个优秀的男朋友,就想介绍给好姐妹认识。
云倾皱眉,不想去。
蒋美却道:“你们就当可怜可怜我吧!总不能让他以为我在江城没人,好欺负似得。”
付欣同意了,蒋美就瞪着眼睛等着云倾同意。
直到坐上车,云倾看着前座的两人,还有坐在自己身旁一句话不说的付欣,她想不通自己怎么会突然同意了蒋美的请求。此刻夹在这几个人中间,全身都不自在。
随即想想,不过就是一顿饭的功夫,晚饭结束,刚好阳阳也结束了每晚的钢琴培训课,如果稍后还有什么活动,她也有理由早点离开。
车里空气沉闷,蒋美倒是时不时地说着笑话活络着车里的氛围,罗嘉倒是每每捧场地笑着配合。
到了目的地,是一家海鲜店。
在江城这座边疆小城,一般很难吃到正宗的海鲜,便是有,味道往往也不正宗。生在海边小城的云倾,刚来江城的时候,因为想念家乡的味道,早已将江城所有有名的海鲜店搜寻过了。
此刻,他们来的这一家海鲜店就坐落在盛景酒店旁的商业街,以前她经常来,此时想来,也不知道有多少次和那个人擦肩而过。
到了餐厅,云倾才知道,他们已经订好了包厢。
路过人声鼎沸的大厅,到了包厢,四人落座,蒋美坐在罗嘉身旁,付欣坐在罗嘉的另一边,如此,云倾便坐在了罗嘉的对面。
一抬眼,就看见罗嘉炙热的眼神。
云倾蹙起眉头,避开视线,蒋美和付欣熟络地聊着明星八卦,似乎完全没有留意到罗嘉看过来的视线。
“我先出去洗个手。”
只想早点结束这顿奇怪的聚餐,等着服务员上菜的间隙,云倾起身去了洗手间。
路过走廊时,却无意间看见对面包厢门打开,明亮的灯光下,傅彦彧轮廓分明的俊脸在灯下闪烁,男人手指夹烟,侧着头,隔着缥缈的烟雾,不知道在和谁说话。
见他突然回过头来,云倾有些惊吓地急忙就着服务员的遮掩,朝洗手间的方向走去。
因为突然看到他,心下分了神,一不小心和迎面的男人相撞。
云倾说着对不起,抬头就见眼前的人分明是张继!
躲得了何尚躲不了庙!
“一个人?”
张继想到大哥在这里,不知道云倾出现在这里,是来找大哥,还是她正好也在这里约会?
“和几个朋友。”
“大哥知道吗?”
云倾皱眉!
她和人吃饭,凭什么让他知道!怎么听张继话里的意思,好像她应该报备,让那人提前知道才行。
“他吃他的,我吃我的,关他什么事。”
云倾不想和那人牵扯不清,尤其是不想让相熟的人误会。绕开张继,去了洗手间。
*
回到包厢。
饭菜已经上了,付欣也不复开始时的冷言相对,偶尔还会和云倾说上两句。对于付欣眼神中露出的可怜和同情,云倾心下疑惑,却也来不及没有多想。
由于待会要去接阳阳,云倾依次拒绝了他们敬过来的酒。虽然表面上其乐融融,她心里却无法全然放下防备,只希望早早结束这顿饭局。
饭桌上,罗嘉满上一杯酒,站起身来,朝云倾敬道:“以前有做的不对的地方,我一直很后悔,希望能得到你的原谅。”
话音落,不待云倾回答,罗嘉抢先一步喝了酒。
蒋美蹙眉,狐疑地看着眼前的两人,心里的不痛快被勾起,给自己满上一杯酒,身姿摇曳地站了起来,满面怒色地看着罗嘉,质问着“什么不对的地方?我倒是想听听!”
夹在这对男女之间,云倾有些尴尬。
本意是为了缓和同事间的关系,现在可好了,因为罗嘉这一句话,她再次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上,看样子,她和蒋美的关系也别想和好了。
熟料,“啪——”地一声,蒋美将满杯的酒都泼到了罗嘉头上。
云倾错愕,不明白他们这是闹得哪一出……
还没待她理清头绪,就听见蒋美朝罗嘉厉声喝着:“你给我滚!算我蒋美眼瞎看中了你,不过是一个负心汉!你欺负我一个也就算了,居然还欺负了我的好姐妹!你还是不是人?!”
罗嘉摸了摸脸上的酒泽,冷冷地看了眼蒋美,只道:“我是不是人,你不知道?”
看着罗嘉拿着外套走出包厢,听见身后包厢门响,云倾还没回过神来,耳边就是蒋美一阵凄厉地哭声,声声控诉罗嘉不是人!狼心狗肺!玩弄感情的骗子!
这好好的一对因为她而分手,无意拆散人姻缘,云倾心下多少有些后悔。早知如此,就该避开他们才好。
见蒋美一杯接一杯的喝酒,云倾坐在一旁,一个不防,扛不住蒋美酒后发疯,又被她拉着灌了两杯。
头有些晕,云倾手臂撑着桌子,看着眼前晃动的各色菜碟,用力地眨了眨眼睛,只觉得脑袋更晕了,眼前的景也越发模糊不清。
付欣小声一句:“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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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景酒店门口。
张继和大堂经理说着话,一眼就看见了酒店大门打开,被两个女人搀扶着走进来的云倾。只见云倾醉醺醺地搭在两个女人的手臂间,微低着头,明显喝迷糊了。
见其中一个样貌普通的女孩鬼鬼祟祟,眼神中都是做坏事时害怕的样子。张继抬头止住了大堂经理的工作汇报,朝电梯走去。
他还没走进,电梯门远远地就被关上。
张继回身叫住一边的酒店经理,“查查刚才那三个女人去了哪个房间。”
---题外话---【傅先生等了这么久,你猜会不会无心插柳柳成荫呢~】两更并一更,一起发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