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步走到床前,垂眸看了眼小脸红扑扑肉乎乎的小男孩,见男孩光着小身子,身上瘦的骨头都清晰可见,他脸色不好。
脱了鞋子外衣把小孩抱着放到最里面,掀开被子把宋知婉搂到怀里亲了一口才睡。
又伤又病,还跟着干了一天的活,萧长风的身体已经到了极限,心里惦记着差事,他也不敢多睡,只迷了一个时辰就起身。
起来的动作再轻巧也惊醒了宋知婉。
宋知婉揉了揉眼睛,见屋子里已经亮了,萧长风也穿戴整齐正在洗脸。
她眨了眨眼,彻底清醒,整理好衣服就发现床角睡着流口水的小家伙。
萧长风眉头微挑,“哪拐来的小崽子。”
宋知婉伸了个懒腰,“他的父母至亲都没了,他说婶婶不愿养他,我就带他回来歇一晚。”
萧长风轻轻啄了一口宋知婉的唇,“你想养他?”
宋知婉摇头,“这次水灾没了父母的孩子你准备怎么办?”
萧长风不假思索道,“可以带他们回京,送到宝婴阁。”
宋知婉神色一松,孩子们有去处就好。
宝婴阁是当今皇后娘娘一手创办,至今已有二十年,救助的孩子无数,还会给孩子们学一份手艺,到了十六岁可以自力更生的年纪就把孩子们放走。
京城的贵族更是看在皇后的面子上捐钱捐物,孩子们数量众多,日子也不是太差,总归能活着。
而宝婴阁的位置在京郊皇后私产庄子上,
负责管理的则是宫里退下的老人,她们一辈子奉献在宫里,皇后恩典特意给她们找了养老的差事。
那些老嬷嬷会把自己的本事教给孩子。
女孩们长大了也能多条活路。
这么多年,宝婴阁的名声一直很好,把孩子放到那里却实是明智之举。
想到这,宋知婉点头,“这个主意不错,到时候我给孩子们送点东西。”
萧长风再次凑近亲了亲宋知婉。
你在歇会,我去忙,昨天肯定累坏了吧。
宋知婉捏了捏酸痛的手臂,“没事,第一天不习惯而已,再说了,我是来帮你的,哪怕帮不上太多忙,总不能闲着吧。”
萧长风替宋知婉整理了一下衣服,“行,这几天辛苦一下,回京补偿你。”
“太监哥哥,你们在亲亲吗?”
小孩稚嫩的声音充满好奇,宋知婉回头就见小家伙眨巴着大眼睛看着自己。
宋知婉脸色微红,偷偷瞪了眼萧长风。
看着小孩迅速挤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没,你看错了,我只是在给大人整理衣服。”
小家伙也没有怀疑,乖巧的光着屁股蛋子下了床,萧长风几步上前把他拎起来塞被窝。
小兔崽子,你就算是小也是男人,怎么能随意光着身子钻人被窝。
小家伙被萧长风这凶神恶煞的样子给吓到了。
不过他还是童言无忌道“太监哥哥的牛牛没了,还是男人啊。”
萧长风皱眉,转头看了眼宋知婉,“什么太监?你玩什么?”
宋知婉心虚的别过脸,“昨天有人给我介绍姑娘,我就那什么,反正她们都打消了心思。”
萧长风无语,捏了一把宋知婉的脸,“你还是这么皮。”
小家伙大着胆子抱着萧长风的大腿,“大人,我能不能也不要牛牛了,跟太监哥哥一起伺候你。”
宋知婉扶额,还以为这小家伙已经打消了念头,看来是不撞南墙不回头啊。
萧长风嘴角微抽,“婉婉,这也是你教的?”
宋知婉摇头,“没,他婶婶教的。”
萧长风捏着小家伙的小脸,脸上笑容极为恶劣。
“小家伙,你知道没了牛牛多可怕不?”
说着他揪了一下小家伙的,“就是把这个连小蛋一起割了,割了之后你连撒尿都要蹲着,一辈子要垫着尿布,走路快了,打喷嚏了都会漏尿,以后等你长大还会长,管事太监定期检查,长一回割一回,割一回,受一回罪,一辈子都不会好过。”
小家伙被吓到脸色发白,眼泪在眼睛里打转,并盛满了惊恐。
宋知婉没好气的拍了拍萧长风的手臂,“你别吓他。”
萧长风满脸严肃,“我只是在告诉他那条路的艰难,一个正常男人,不到万不得已完全过不下去,没有人愿意走那条路。”
宋知婉不说话了,世道艰难,萧长风也没错。
小家伙突然开口,“会饿死吗?”
“受了罪,是不是就不用饿死了。”
“只是疼一下,只是受点罪,是不是就不用饿了?”
“是不是就可以一辈子吃到昨天一样的粥?”
宋知婉跟萧长风齐齐愣住。
他们从来没有挨饿受冻,过的最苦的日子也是心理上的不满足,他们这样的身份,生下来就不用为吃喝发愁,哪怕一辈子碌碌无为,家底也足够他们吃几辈子。
哪里体会过底层老百姓的苦难。
他们一辈子都在为了温饱而奋斗,一年到头累死累活,年景不好的时候却依然没法活。。
萧长风摸了摸小家伙的头,“打消这个念头,当个全乎男人。”
“婉婉,我去忙了。”
萧长风走了后,小家伙缩在被窝,眼里满是迷茫,小肚子发出咕咕咕的叫声,很显然是饿了。
宋知婉从自己的包袱里找出一套干净的粗布衣,穿针引线,不到半个时辰就改成了小家伙穿的大小。
给小家伙穿好后,他高兴的好像是过年,闻了闻衣服眼睛亮晶晶道,“真香,我还没有穿过这么好的衣服呢。”
宋知婉怜惜的摸了摸他的小脑袋,“你叫什么?”
小家伙情绪突然失落,眼睛红红的仿佛随时都会哭。
“长生,我叫长生,我爹取的。”
宋知婉从小包里拿出一个糖塞长生嘴里,拉着他的小手温柔道,“走吧,咱们要去帮忙了。”
两人赶到粥棚,老远就见气氛不对。
胖的五花三层的镇长夫人坐在椅子上,旁边放着桌子,糕点茶具一应俱全。
负责熬粥的妇人不像昨天一样嬉笑着聊天。
熬好的大锅粥前面排了长长的队伍,一个个面黄肌瘦衣不遮体,满身泥泞,
他们捧着破旧的碗,负责打饭的也换成了一个穿着棉布衣,绷着老脸的老太婆。
老太婆眼里透着嫌弃,每人就给一勺。
宋知婉的眼神很好,那粥稀的没有一粒米。
她深吸一口气,面无表情的牵着孩子的手过去,看了眼锅里灰黄的飘着一层萝卜发黑野菜的粥一言不发的去了隔壁临时存放粮食的屋子,伸手拉了一麻袋,吃力的拖着过来,倒进了正在熬的大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