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她匆忙赶到前院时,眼前的景象令人惊愕不已。
灯火通明的院子里,除了乌冬之外,仆人们横七竖八地趴在地上,痛苦地呻吟着。
而府兵们则面无表情地挥舞着手中的板子,仿佛这些人的生死与他们毫无关系。
然而,更令她震惊的是,薛璟竟然赤着双脚,身上仅仅披着一件单薄的外衣,孤零零地站在台阶上。
他的眼神空洞无神,整个人散发着一种绝望的死寂气息。
儿子自小被教导的端方有礼,从未如此失态,此时儿子的样子让她心里一阵害怕。
顾不上满地哀号的奴仆,急忙飞奔过去,紧紧拉住薛璟的手,关切地问道:“璟儿,你到底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薛璟的手冰冷刺骨,如同冰块一般,让她心疼不已。
她心急如焚,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她扭过头去,严厉斥责道:“你们都是一群瞎子吗?难道没看到世子爷穿得这么少吗?”说完,便有一名仆人匆匆忙忙地跑回去拿衣服。
平阳侯夫人转过头来,温柔地注视着薛璟,轻声说道:“璟儿,这些下人犯了错误,自然应该受到惩罚。你何必亲自在这里看着呢?这样会伤了自己的身体。快跟母亲回屋去吧,好好休息一下。”
她的语气充满了慈爱和关怀,更是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轻哄。
薛璟的声音冷冰冰的,没有丝毫感情地道:“儿子的院子里竟然出现了这种欺上瞒下之人,儿子自然要亲自去处理,难道母亲也要插手此事不成?”
平阳侯夫人顿时愣住了,她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看着眼前一脸冷漠的儿子,她心中不禁涌起一丝疑惑和担忧。
然而,薛璟并没有给她太多思考的时间,紧接着说道:“母亲,若是您觉得我处理得不妥,大可以直接告诉我。毕竟,有人胆敢蓄意谋害自己的主子,这等罪责可不小啊!”
说到这里,薛璟的眼神越发凌厉起来,仿佛能穿透人心一般。平阳侯夫人被他看得有些心慌意乱,一时间竟无法回应。
沉默片刻后,薛璟再次开口道:“像这样吃里扒外的家伙,就应该处以极刑——杖毙!母亲,您认为如何呢?”他的话语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平阳侯夫人呆呆地望着儿子那毫无表情的面庞,心中的不安愈发强烈。
她突然觉得眼前的这个孩子似乎与以往不同了,变得越来越像他的父亲,冷酷无情,眼中只有家族的荣耀和利益。
刹那间,一股深深的恐慌从心底迅速蔓延开来,她不由自主地紧紧拉住薛璟的手臂,声音颤抖着,一字一句地道:
“既然有人胆敢存有害人之心,企图谋害主子,那么杖毙便也是应得的惩罚!”
平阳侯夫人的话还未说完,只听得那婆子发出一声凄厉至极的尖叫,响彻整个房间。
她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挣扎着向前挪动,一边哭嚎求饶:“夫人饶命啊!夫人饶命啊!老奴完全是听从了您的命令才去做事的呀!您可千万不能抛弃老奴啊!”
此时此刻,那婆子的脸色已经变得惨白如纸,毫无血色可言。
先前的欣喜之情早已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绝望和恐惧。她万万没有想到,按照薛璟平日里的性情,即使发些脾气,最多也不过是责骂几句,或者责打几下板子罢了。
而且,从某种程度上说,这本应该也是一件好事。
毕竟人总是要向前看的,有些事情终究是无法避免的。
自己只是顺手推波助澜一下,促成此事而已。
谁能料到,如今却会招来杀身之祸呢?
若是早知如此结局,当初无论如何她也不会把这等差事揽到自己身上啊!现在后悔莫及,但为时已晚……
婆子的话语如同一把利剑,直直地刺向平阳侯夫人的心脏,令她原本平静的面容瞬间变得狰狞几分。
瞪大眼睛,恶狠狠地盯着眼前这个不知死活的婆子,紧咬着牙关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胡言乱语的狗东西!来人啊,立刻将她的嘴巴堵住,拖出去杖毙!\"
话音未落,一群如狼似虎的府兵便冲上前去,迅速用破布条堵住了婆子的嘴巴,并将其强行拖拽出院子。
整个过程干净利落,没有丝毫犹豫与怜悯。
薛璟静静地站在一旁,目睹着这一切发生。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母亲因愤怒而微微扭曲的脸庞,嘴角却不易察觉地上扬,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
平阳侯夫人显然感受到了儿子异样的目光,但她并没有勇气与之对视太久,而是有些不自然地转过头去,似乎想要避开那道令人心悸的视线。
然而,薛璟并未就此罢休。
他缓缓移动目光,重新审视起那些趴在地上、浑身伤痕累累的奴仆们。
这些人刚刚遭受了一顿毒打,此刻个个垂头丧气、萎靡不振,甚至连抬起头来的力气都没有。
薛璟薄薄的嘴唇轻轻动了动,吐出的话语冰冷得不带一丝感情:“既然吃里爬外,那就都发卖了吧。\"
此言一出,犹如一石激起千层浪,在场众人顿时炸开了锅。
许多奴仆开始放声大哭,尤其是那些世世代代在府中服役的家生子们,更是觉得天塌地陷。
毕竟,在此之前,世子殿下一直性情宽厚,对待下人也颇为仁慈;而前世子夫人则温柔善良,对每个人都关爱有加。
因此,他们的生活一直平静安宁,每人只需安分的做好自己的活计就行,从未想过会有如此悲惨的结局降临到自己头上。
好端端的闹了这么一出,他们这些无辜之人也祸从天降。
平阳侯夫人看着突然雷厉风行的儿子嗫嚅着嘴唇,“不必如此吧,毕竟是伺候惯了的,若是全换了,难免不习惯。”
薛璟垂眸,“这就不能母亲操心了。”
平阳侯夫人皱眉,“要不把他们全都遣送到庄子,往后再也不用回来,你觉得如何。”
薛璟略带嘲讽的看着眼前的母亲,“您对这些奴才倒是宽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