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咔咔咔咔——”
身后的叉车发出老年失修的轰鸣声。
一人一车就这样走到了菊园外。
“唉哟,这是怎么了?哪来的拖拉机?”
张茹被院外的叉车吵的耳鸣,没等沈兰曦敲门便主动出院子查看情况。
“这……兰曦少爷?”张茹万万没想到一台沾满泥星子的叉车,会和优雅尊贵的太子爷同时出现在一个画面,表情怔愣,“您这是?”
沈兰曦,“衫衫怎么样了?我来看看她。”
张茹头一次看见有人带一叉车礼物来探病的,震惊之余略显局促,“兰曦少爷,您来的不巧,姜小姐已经睡下了。”
沈兰曦眸光微动,“这个时候?”
他来的时候已经提前卡好了时间,往常这个点正是姜花衫最活跃的时候,她不是在院子里晒龟就是在后院写生。
张茹听出了沈兰曦的弦外之音,连忙解释,“兰曦少爷,姜小姐刚刚才把阿灵少爷打出去,这会子情绪不稳定不愿意见人。”
沈兰曦眉头微蹙,“她……动手打了沈归灵?”
张茹左右看了看,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连带议员先生都没讨着好脸色,您还是别去触霉头了。”
沈兰曦转头看向绣楼方向,沉默片刻,淡淡开口,“这些礼物,你拿进去。我改天再来。”
张茹看着眼前垒的比院墙还高的礼物,大为感动,“兰曦少爷,您有心了。”
沈兰曦点了点头,没再停留,转身往回走。
“少爷。”
高止连忙从叉车上跳下,屁颠屁颠追上沈兰曦。
“您就这么回去了?”
沈兰曦,“她不愿意见我,一定还在生气,我等她气消了再来。”
高止一巴掌拍向自己的额头,“以姜小姐的脾气,万一这气生个十年八年,你也这么乖乖听话?”
沈兰曦脚步一顿,眸光微沉。
高止斜睨他,“你该不会刚刚才想到这个问题吧?”
“……”沈兰曦转头,终于给了高止一个正眼,“那怎么办?”
“……”高止气的想给自己一个人工呼吸,“哄她啊,女孩子生气都是要哄的,你让她自己在那生闷气,这气指不定越生越大。”
沈兰曦神色有些微妙,“哄?”
太子爷这辈子好话都没说过几次,更别说哄人了。
高止深知菜鸡的短板,拉着沈兰曦拐到菊园侧门,“今晚我们偷偷从这搭个楼梯,山不来就我 我便去就山,这意思懂吧?”
沈兰曦甩开高止的手,“你让我爬墙?”
“……”朽木不可雕也,高止懒得跟他掰扯,语重心长,“姜小姐刁钻的很,平日少爷您没做错事她都敢对您吆五喝六,现在您有把柄在她手上,您要不想点反制的手段,今后只会被她拿捏死。”
沈兰曦,“什么手段?”
高止捂着嘴,鬼鬼祟祟,“我已经打听过了,姜小姐现在四肢废了三肢,除了一张嘴哪都不能动。少爷您今晚就突袭,直接霸王硬上弓……”
沈兰曦眉心跳了跳,眼神比二月天的飞霜还渗人。
高止弱弱抖了抖肩膀,小声道,“……捂着她的嘴巴。”
“……”沈兰曦闭了闭眼,直接过滤掉用的一塌糊涂的形容词,“然后呢?”
“然后……然后就卖惨示弱啊,告诉姜小姐你一个人支撑长房有多辛苦,为什么要跟阿灵少爷和清予少爷合谋,最重要的是,一定要让她同情你。”
“卖惨?同情?”沈兰曦皱眉,仿佛听到了什么很脏耳朵的东西。
“我哪里惨?又有什么地方值得同情?”
高止顿然说不出话,如沈兰曦这么骄傲的人,根本不屑用这种不入流的手段。
沈兰曦抬眸看向墙院,被高止这么一提醒,他这才发现绣楼离侧院只有几步之遥,如果加上梯子,从花窗攀岩,徒手就可以翻上绣楼窗台。
他斟酌片刻,指着侧院,“让工匠把菊园外墙往外面挪三米,再砌高些。”
他虽然不会夜探香闺,但不代表其他人也不会,总要防着有心之人。
“是。”
高止生无可恋,扯着嘴角应下,菜鸡高风亮节,衬的他好像一坨屎。
回到兰园,沈兰曦又开始磨墨。
高止双手抱胸,哄人不会哄,翻墙也不会翻,活该你单恋。
抱着看热闹的心态,高止故意往桌前凑近,待看见致歉书三个字后人都傻了。
“少爷,您这是?”
一线日光攀着青竹帘缝隙漏了进来,将松烟墨条碾碎的光泽镀在眼尾,沈兰曦垂着眼睑,连睫羽都成了半透明的金丝。
“她既然不愿意见我,那我就先写封道歉信。”
高止,“……”
*
鲸和医院。
飘摇的纱帘被夏风灌满,半透明褶皱里浮动着消毒水的气息。
沈清予一动不动望着头顶的天花板,他已经醒来好一会儿了,但因为听见隔壁房间传来沈庄中气十足的怒骂声,便一直没有出声。
过了一会儿,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查房的护士推着金属器械车慢慢走了进来。
两人目光迎面撞上,护士脸上大喜,小步跑上前,“阿弥陀佛,沈少爷,您醒了?”
护士的声音不小,隔壁房间的人听见动静,怒骂声顿然停了下来。
沈清予懒懒嗯了一声,一转头就看见沈庄拄着拐杖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清予!”
沈清予脸色苍白,但那双眼睛依旧神采熠熠。
他一脸坏笑,“老头儿~吓坏了吧?”
沈庄眼角酸涩,故作淡定,“你知道就好,怎么这么不省心?非得闹成这样?”
沈清予笑了笑,转头看向沈渊,“问你呢?怎么就非得闹成这样?”
“……”沈渊被打了几十棍,连脸上都有棍痕,原本眼里满心欢心,但沈清予出口就是挖苦,顿时又感觉气不顺。
沈庄目光在两人之间逡巡了一圈,“沈执。”
沈执会意,立马将病房里的闲杂人等都清退了出去。
沈庄拄着拐杖走在病床前,“这里没有外人,清予,你跟爷爷说实话,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沈渊脸色微变,“爸。”
“住口。我问的是清予。”沈庄眸光萧瑟,“清予,你说。”
沈清予看了沈渊一眼,转眸朝沈庄笑了笑,“爷爷,这次是意外。”
沈渊顿时长舒了一口气,附和道,“是啊爸,我都跟您解释很多遍了,是意外。虎毒不食子,我总不至于杀自己的亲生儿子。”
沈庄目光存疑,“你的人品,有什么不可能?”
沈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