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太恨,一时之间,宁馨完全压制不住眸中汹涌的恨意。
听到她的声音,陆今晏下意识抬眸,恰好捕捉到了她眸中一闪而过的怨毒。
原本宋棠主动亲他,他眸中冰雪消融、温暖如春,看到宁馨后,他眸中所有的暖意,刹那被无边霜雪冻结。
宁馨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连忙扬起一抹真诚、灿烂的笑,打趣他俩,“你们小两口还真是恩爱。”
“今晏真是越来越会疼媳妇儿了,连棠棠下楼,都要抱着。”
安安就站在宁馨的身旁。
当着安安的面,陆今晏本不想说一些不好听的话。
但宁馨太没有分寸感,他也十分不喜她看宋棠的眼神,他并没有给她留面子。
“宋宋是我妻子,我不疼她,难不成要疼你?”
说完这话,他没再停留,笔直的长腿迈出,就头也不回离开。
贱人!
宁馨真的做梦都不敢想,他竟会当着安安的面,让她如此颜面尽失!
他那冰冷、没有分毫感情的声音,一遍遍在她的脑海中回荡,如同锋锐的刀尖一般,一下下凌迟着她的心。
因为心里太疼、太过震惊、太过不敢置信,直到陆今晏的车开远,她依旧如同丢掉了魂魄一般,浑身发颤地僵在原地。
都怪宋棠这个贱人!
她与他青梅竹马长大,还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过好几年,她又是他最好的朋友裴湛的遗孀。
按理说,他应该敬爱她、怜惜她、对她好的。
如果不是宋棠这个贱人恶意挑拨,他肯定不会对她如此冷漠!
“妈妈,你怎么了?”
直到安安担忧地握住了她的手,她才猛然惊醒。
她向来注重形象,肯定不会在外面失态。
回神后,她没再怔怔地站在原地,而是拉着安安的手,快速回家。
“蠢货!”
一进门,她就扭曲着一张脸,一巴掌狠狠地甩到了安安脸上。
因为怕安安会说出前几天她虐待他的事,这两天安安住院,她对他十分温柔,各种哄他。
安安以为,那天妈妈一下下打他、还把他扔到那么冷的水中,只是因为妈妈心情不好,一时失控,他不敢想,妈妈刚在医院承诺,会做一个温柔的妈妈,竟会又动手打他!
“都怪你蠢!”
越看安安这张像极了裴湛、也像极了裴昭昭的脸,宁馨越是愤怒。
她反手又给了安安一耳光,“但凡你争气点儿,我和今晏已经结婚了!”
“今天晚上,你必须让你干爸留在我们家,否则,我绝饶不了你这个蠢货!”
宁馨每次打安安,都用了十二分的力气。
安安发烧还没完全好,脑袋本就有些昏昏沉沉。
现在被宁馨打得唇角直流血,他更是站都有些站不稳。
他知道,他若是顺着妈妈的话说,就不用挨打或者经受别的折磨了。
可他骨子里的正义感,不允许他顺从地帮妈妈破坏干爸、干妈的婚姻。
且他真的好爱好爱妈妈,他也不希望妈妈做被人戳脊梁骨的小三。
他缓和了下后,还是小心翼翼劝宁馨,“妈妈,干爸不会自己来我们家的。”
“干爸真的很喜欢干妈,他俩在一起很幸福。妈妈你这么好,肯定会找到更好的叔叔,你……你能不能放弃干爸?”
“你再给我说一遍?”
宁馨接连好几巴掌甩在安安脸上,直到打得他狼狈地栽倒在地上,怎么都爬不起来,她又厌恶地踹了他一脚,才住了手。
“说话!”
宁馨那一脚,刚好踹在了安安肚子上。
安安疼得止不住弯下了腰。
他仰起脸,看着面前越来越陌生的妈妈,渐渐红了眼圈。
他也好怕好怕妈妈这副情绪不稳定的模样。
可妈妈是他在这个世间唯一的亲人,若离开妈妈,他就没有家了。
他还是不想失去妈妈。
他倒抽了一口冷气,强忍着身上的疼痛,颤着指尖抓住宁馨的裤脚,“妈妈,你别再生气了好不好?”
“干爸不喜欢你的,你这样……”
“哐!”
安安话还没说完,宁馨直接一脚踹在了他脸上。
陆今晏不喜欢她……
宋棠那个贱人欺侮她也就算了,谁曾想,裴长安这个小野种,竟然也敢这么说她!
当初她把挺着大肚子的裴昭昭推下楼梯,怎么就没让她一尸两命?
这个小野种,可真该死啊!
“妈妈……”
宁馨这一脚踹得真的太狠了。
安安鼻子被踹破,糊了他一脸的鼻血。
他原本还是跌坐在地上,此时他整个人都软倒在了地上。
他艰难地伸出手,试图从地上爬起来。
只是,他鼻子疼、嘴疼、脸颊疼、头也疼,他小小的身体重若千钧,坐都坐不起来,只能无力地躺在地上喊妈妈。
他真的好想妈妈温柔地抱抱他,像是昨天在医院那样,温声关怀他。
可妈妈没有关怀他,更没有抱他,她就那么近乎冷血地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极度憎恶地又踹了他一脚。
“真是个蠢货!”
宁馨现在越来越后悔五年前,裴昭昭从楼梯口滚下去后,她没趁机动手脚,竟让安安活了下来。
她当时真的没想到,滚下楼梯后,裴昭昭都已经没气了,送到医院,安安竟还能活下来。
她的视线,如同淬了剧毒的刀尖一般,狠狠地刺在安安脸上。
不过很快,她那紧抿的红唇,又肆意扬起。
安安不愿意帮她。
现在的安安对她来说,只是一个累赘。
可安安,还可以发挥他最大的价值。
裴湛是陆今晏最好的朋友。
陆今晏真心在意安安。
若让他认定,宋棠害残、甚至害死了安安,就算宋棠再有手段、再会勾男人,他与她的婚姻,也得彻底崩裂!
“蠢货!”
安安流出的鼻血越来越多。
宁馨依旧没帮他处理。
她又嫌恶地冷嗤了一声,就转身,哼着小曲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并重重关死房门,眼不见为净。
裴湛早就已经死了。
她不必再在他面前,假装对安安好。
谁稀罕去管这个愚蠢的野种?
这周天,是陆首长的生日。
到那个时候,陆首长的老战友、也是她爷爷的老战友,肯定会过来陪他一起喝酒。
安安刚好重伤、甚至死在那一天,她爷爷的那些老战友肯定会特别心疼她、帮她讨回一个公道。
所以啊,这几天,这个野种,就病着、饿着吧,他病得越重,那天才会伤得越重,或者死得越惨,也让宋棠付出最惨烈的代价!
——
“大嫂,你手稿在二哥房间,我一会儿去给你拿。”
阮清欢手不小心擦破了皮,陆少游正坐在沙发上给她抹药。
“陆少游,你不用给我抹药了,就只是破了一点儿皮。”
阮清欢对陆少游特别无语。
真的,她手背上擦破的那点儿伤口,再不赶快上药,就要愈合了,他简直就是小题大做!
“不行,必须得好好消毒、上药。”
陆少游打小就皮,他自己受点儿小伤,他懒得管。
但阮清欢就算擦破一点儿皮,他也心疼。
宋棠被陆少游这副紧张的模样逗笑。
看到他跟阮清欢那么好,她打心底里开心。
陆今晏对自家三弟的这副傻样,真挺无语的。
不过,他是过来人,倒是能懂自家三弟的紧张。
他难得善解人意,“你先给阮清欢好好处理伤口,我去老二房间拿。”
说完,他就抬脚,往楼上走去。
林荷、陆守疆早就已经出门,陆首长、林图南吃过早饭后,去了院子里下棋。
陆今晏上楼后,客厅里就只剩下了宋棠、陆少游、阮清欢。
宋棠不想给这对小夫妻当电灯泡,暧昧地对着阮清欢眨了下眼睛后,她也跟着陆今晏上了楼。
陆煜房门虚掩着。
他一直很迷《英雄志》,看完宋棠写的最新的两章后,他把信纸整理好,工工整整地放在了他的书桌上。
陆今晏拿过这一小摞信纸后,宋棠正要跟他一起离开,她一转脸,就看到了陆煜书桌一角、他还没来得及收起的那只锦鲤耳坠。
这只耳坠,像极了林湘虞外公亲手为她打的那对银耳坠!
宋棠向来有边界感,不经过别人同意,她不会随便碰别人东西。
但陆煜书桌上的这只耳坠,看上去真的太眼熟了,她怔了下后,还是拿了过来。
仔细看,这只耳坠,更是和林湘虞的一模一样!
想到了些什么,她连忙去查看锦鲤耳坠的背面。
果真,锦鲤耳坠的背面,刻着一个字母。
U。
那天她们乘坐文工团的车,去乡下慰问演出,她和阮清欢都注意到,林湘虞一直戴着的那对耳坠,少了一只。
林湘虞丢掉的那只耳坠,怎么会在陆煜房间?
那天,她还注意到,林湘虞的脖子上,有明显的红痕。
林湘虞解释说,她脖子是被蚊虫咬了。
因为觉得林湘虞刚被渣男背叛,不可能跟男人有什么亲密接触,她当时并没有多想。
可此时,看着这只耳坠,想到他们出发的前一晚,陆煜刚好在招待所欺负了一个姑娘,她心中止不住生出了一个极度不可思议的念头。
难道,陆煜那晚欺负的姑娘,不是阮宝珠,而是林湘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