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色身影悄声消失在屋中,林溪神识在不远处的凉亭之中扫过,转了个身继续睡觉。
另一边,萧瑟正在和许久不见的师父交谈。
两人以下棋为媒,就五百两银子的债务究竟该不该要隐喻一番,彼此知晓了对方心中所想。
“你身边的那位姑娘,可知晓她的身份?”
“不知。”
萧瑟放下手中的棋子,“师父查到了什么?”
姬若风叹气,“就是因为查不到什么,我才想从你这里打听些消息。”
这天下竟然还有百晓堂不知晓的消息......
萧瑟想起两人第一次见面时的场景,心中一紧。
姬若风了解他这个徒弟,城府极深,为人处世最是小心谨慎,也并不过多担心这突然出现的变故。
再者,那女子外家功夫十分高强,在他身侧多少有些帮助。
临别之际,他将无极棍给了萧瑟。
“我都武功尽废了,要这无极棍何用?”
“讨账的路不好走,你留着当拐棍用吧。”
“多谢师父,但弟子还有一事不明,请师父指点。”
“说吧。”
“弟子要去于师,路该怎么走?”
“你迷路了?”
姬若风愣了一瞬,继而笑了,“我还以为你是故意带着那三人来这里找死。”
“找死?”
“这里向西三十里,有一座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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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凉城!”
雷无桀得知不远处的城池时无比兴奋,“我没听错吧,那可是慕凉城,一定要去见识一下!”
“就是那个四大名城之一?”
林溪眼神亮晶晶,“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吗?”
“没有。”
萧瑟打破林溪的美好幻想,“那就是一座无人居住的鬼城,有什么好看的。”
“鬼城,什么意思?”
“这件事上谁人不知慕凉城中住着一个人,而就是因为这一个人,让慕凉城成为了江湖四大名城之一。”
这次负责解说的换成了雷无桀,“这可是五大剑仙之一,孤剑仙洛青阳啊!”
萧瑟低声呢喃,“孤剑仙,洛青阳。”
林溪注意到他情绪的转变,好奇打量。
无心见萧老板没打算解释,便接上雷无桀的话。
“相传孤剑仙洛青阳独坐慕凉城中练剑,十几年从未出过城步,号称要将他的九歌剑诀修炼至大成,方肯出世。”
“一人守一城,还是座无人的鬼城,这皇上能答应,城里的建筑及城外良田怎么办?就这么不管了?”
林溪大为震惊,“你们江湖高手的地位可真高,不管他有多大的功绩,也不能说给就给吧。”
无心:“......”
雷无桀:“......”
好问题,这得问朝廷是如何想的了。
无心不动声色的看向萧瑟,就见他也一脸黑线。
萧老板转移话题,“这点倒是跟雷门的雷轰挺像的。雷轰、洛青阳,再算上那个望城山上,从出生开始就没下过山一步的赵玉真,这三个人,也算是江湖三大宅了。”
“这么耐得住寂寞,也是人才。”
林溪也宅,但她的宅是建立在wifi满格的基础上,若是整日以悟剑为由,那非得抑郁了不可。
“不过像这种江湖传言多有不实,雷轰和赵玉真好歹还有雷门和望城山供养,可这慕凉城内就只有洛青阳一人,十几年来他吃什么喝什么,真当剑仙是神仙,不食人间烟火?”
雷无桀闻言挠头,“说得好像也是。”
无心笑了笑,“传闻或许有夸大的地方,但洛青阳剑仙的名头可是实打实的,不少人认为洛青阳的武功,可当五大剑仙之首。”
“是啊是啊,我们已经到这地了,要不就顺路去看看?”
“不去。”
萧瑟又恢复了刚才的语气,严词拒绝。
林溪看看不早的天色,就决定出门找点吃的,于是和雷无桀兵分两路,后者寻找水源去了。
不过两人刚出去不久,一方就遇到了意外,霹雳子的声音轰轰响起。
“这是遇上什么事了?”
她神识一扫,就见雷无桀和三个陌生人起了冲突,此时正边打边往西跑。
林溪和他走的完全是两个方向,索性先回客栈瞧瞧,没曾想刚到门口就听到里面两人的谈话。
“那你不去救雷无桀?他可是往慕凉城的方向去了,万一惹到孤剑仙......”
“他不是想去见那孤剑仙吗?万一碰到了,正好如他的愿。”
“从昨晚回来之后,你便有些不对劲儿。”
“总之要去你们自己去,小夯货说要帮你,我可没答应。正好借这个机会跟你分开,对我来说也挺好的。”
“雷无桀不是你的同伴吗?”
“不过是萍水相逢,点头之交罢了。他是死是活,跟我没关系!”
无心看了他半晌,转而提到了一件往事。
“我自小聪颖过人,十三岁武功便入了自在地境,那时我很兴奋,追着老和尚问,我算不算是这一辈当中的第一天才,老和尚被我问烦了,最后说北离有一个人,同样也是十三岁入了自在地境,十七岁便入了逍遥天境,他当得上天下第一天才之名。”
江湖百晓生的弟子,北离六皇子萧楚河,琅琊王一案,天启四守护中的李心月身死,他的女儿李寒衣剑指当朝天子,江湖震动。
据说萧楚河在天启城跪了三天三夜,为琅琊王求情,却惨遭牵连,贬为庶人。
“那时我就觉得那萧楚河虽然身在皇家,却是出人意料地有情有义,是个可以结交的朋友。原本我以为,你就是萧楚河。”
萧瑟忍无可忍,“你少装出一副得道高师的样子,你喜欢讲故事是吧?那我也给你讲一个。”
门外的林溪将踏进去的脚收回来,准备继续听两人揭短。
话说,她也很是好奇。
就是懒得费脑子,这下可以听现成的了。
“十二年前魔教东征最后一站,北离各大派围攻魔教教主叶鼎之,最终叶鼎之战败,自绝而亡。可笑的是,出卖叶鼎之消息的,正是他的至交好友王人孙。在我看来,叶鼎之妄称天下第一高手,竟死于自己好友手中,愚蠢至极。”
屋内传来一声响动,萧瑟的声音继续响起。
“怎么,恼羞成怒了?”
“今日不用武功,我也给你个教训!”
两人拳拳到肉,倒也真没用什么内力,互相用拳头朝对方身上捶去。
林溪:“......”
emmm,难道这就是男人至死是少年?
哦也不对,他们现在本就是少年。
最终还是身体倍棒的无心胜出一筹,然而他却没多少好心情。
“是我错了,今天这里没有天外天的少宗主,也没什么萧楚河,我只是寒水寺的无心。不管怎么样,雷无桀是因为我才来到这里的,我得去把他带回来。”
林溪眨眨眼,为了避免两人尴尬,率先朝着雷无桀的方向而去。
将人救下之后,萧瑟却是最先赶到的。
“没事吧?”
“没事,无心人呢?”
“谁知道那邪门和尚去哪儿了。”
萧瑟转身看向不远处的三人,对方认出了他的身份,因着身边还有个一力降十会的林溪,三言两语就将人给打发了。
“哇萧瑟,原来你的赌术这么厉害呢,赢了一座城!”
林溪双手一摊,“我就说你们这里的人脑回路清奇吧,有个城的皇帝,还有个以百姓和城池为赌注的南诀太子,啧啧~”
萧瑟:“......”
萧瑟转头,“走了。”
雷无桀赶紧跟上,“哎萧瑟,听他那意思你以前还在天启城当过官?还有个弟弟?”
“闭嘴,你怎么那么多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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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师。
进入城内后,几人正准备找个人打听消息,无心就将视线锁定在了不远处一个人身上。
那是一个正在喝酒的和尚吸引,见那和尚运起轻功飞远,无心眼中的笑意被锐利取代,留下一句在下有重要事要办也凌空飞去。
三人彼此对视一眼,跟着一起来到大梵音寺,成功和躲在房顶上的无心汇合。
而下方的寺内,王人孙和掌香大监瑾仙对峙。
“掌香大监?”
“还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我说无心,怎么你一到哪儿,哪儿就是一等一的高手,而且还是一副要打架的样子。”
雷无桀闻言立刻兴奋起来,“一等一的高手,要打架了吗?”
“雷门好歹是江湖大世家,怎么出了你这么个小夯货?”
“是夯(ben)货。”
“夯货。”
两人的声音引起下方人的注意,瑾仙警觉的朝这边看来。
“既然来了,那就下来吧。”
无心本也没打算一直躲着,起身看向下方。
“劳烦掌香大监不远千里来找我,真是荣幸啊。”
说罢,白衣僧袍的和尚飞身而下。
林溪伸出一个黑乎乎的小脑袋,“萧老板,那个喝酒的和尚是谁呀?”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应该是碎空刀王人孙,也是无心要找的人。”
“哦~他就是无心说的哪个世交?”
“上一辈的恩怨吧。”
下方已经交上手,瑾仙拔剑时带起一阵寒气,冰冷刺骨,剑身更像是结了冰一样。
无心的大魂手和心魔引轮番上阵,不负少年天才之名,风雪剑,沈静舟,更是名不虚传,打斗场面甚是激烈。
可瑾仙成名已久,无心吃了年龄小的亏,最终落败。
王人孙同样如此。
“小无心,你要不要让上面那两位小朋友来帮帮你呀?躲躲藏藏的,以为我没发现你们吗?”
“咱们是不是已经被发现了?”
雷无桀气音压到最低,“哎等等,明明是三个人嘛!”
萧瑟垂眸看了眼旁边黑乎乎的小脑袋,没有说话。
雷无桀深知打不过,依旧举起拳头义无反顾的飞了下去。
“拼了!”
“哎!”
萧瑟想拉都没拉住。
下方瑾仙看到萧瑟时神色惊讶,微微侧身让开,雷无桀脸朝地的摔了下去。
萧瑟叹口气,“不下去也不行了,走吧。”
“好嘞。”
林溪拍拍手起身,“这一趟可真热闹啊。”
“想必热闹的还在后面呢。”
两人落在无心身侧。
瑾仙注视片刻,却慢慢将风雪剑回鞘,说了句让大部分人摸不着头脑的话。
“凉风率已厉,游子寒无衣。”
他路过无心身侧,顿了顿,“小无心,九龙门的人马上就来找你了,想逃的话,就快点逃吧。
“逃不掉的。”
“是,你的命能逃掉,但是你的命运逃不掉。”
众人目送瑾仙乘轿离开,无心走到王人孙面前,处理两人之间的恩怨,王人孙面带愧意却并无后悔之色,双手将刀奉上,甘愿赴死。
无心眼中闪过杀意,最终却选择放手。
“老和尚说,要慈悲为怀,放心,我不杀你。”
“我倒是希望你是来杀我的。你不杀我,说明后面会有更麻烦的事来找我。”
“不麻烦,只是要你帮我做一场法事。”
无心这次来大梵音寺想见王人孙是真,可真正的目的却不仅仅是见他。
他要整个大梵音寺做这场法事,最终定下三日之期,飞身至屋顶。
“做完这场法事,你便离开吧。”
小和尚心如明镜,“十二年前,他们逼你卷入是非,十二年后,你不能重蹈覆辙。”
说罢,那道白色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众人眼前。
“我说雷无桀,你有没有发现这家伙每次走的时候,都没有想带上我们?”
“好像是这样。”
“那咱们俩这所谓的人质,干嘛要赖着不走呢?”
“也是,那干脆去找大师兄吧。”
话还没说完,屋尖就冒出一颗圆溜溜光滑反光的小脑袋。
“几位怎么还不跟上?我们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还得劳烦小溪姑娘买几辆马匹呢。”
“这家伙真邪门。”
四人最终在一处废弃的寺庙附近停留,周围断壁残垣,杂草丛生,单看旧址依旧还能找到以前的痕迹。
此时他们正围着一个咕嘟咕嘟冒泡的锅子吃饭。
“无心,你这门手艺在哪儿学的啊?”
“是老和尚教我的。”
无心收了收嘴角的笑意,往日的顽皮被沉重代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