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又拉着云暮璟讲了两句体己话,待黄昏日后,太后觉得有些困乏,这才舍得将君凌交给长乐宫的奶娘,然后回了宫。
云暮璟坐的久,腰肢有些酸疼,抬手揉揉发酸的地方,便想着起来走走。
结果她刚动身,雨宁匆匆入殿来,低低道,“贵妃娘娘,妙春姐姐派人传了消息过来,说是画师已进宫。”
“现下正在御花园中,给皇上作画,娘娘此番可以前去御花园,来上一场‘偶遇’。”
云暮璟心头微动,宫中的画师每隔一定时间,就会入宫给帝王作画,然后裱起来,从现代的话来讲,也算是一种记录。
这次画师是被郦妙春买通,提前来的宫中。
不过画师来宫中的时间也不是完全固定,偶尔早来一些,晚来一些,都是正常,墨寒诏不会起疑心。
“既如此,那便走吧。”云暮璟道。
好不容易把画师请进宫来,要是她不去,岂不是白做这一切努力?
话落,云暮璟便迈开步履,缓步走向长乐宫外。
御花园内,架着画板,一名跟张太医差不多年纪的男子正在给坐在不远处的墨寒诏作画。
墨寒诏其实对这种事素来不敢兴趣,但定期裱画,是东梁自创立以来便存在的规矩。
是为了给帝王留迹,用以千古流传,他也不好打破。
“孤还要事,尽量快些。”墨寒诏好容易处理完公务,这会儿满脑子都是回长乐宫抱抱温香软玉,根本不想在这面对一个老头子。
画师:“...”皇上似乎才刚坐下没多久,前几次他来,皇上也不曾催的这么快啊。
画师眼看着画纸上落下的寥寥几笔,不由得满头大汗,急忙开始飞速下笔。
果然伴君如伴虎,这画的差,画的慢,都得被皇上怪罪,下次要不他辞官吧,不管怎么说,还是老命要紧啊...
墨寒诏自是不知道画师在想什么,只是一味烦躁。
与此同时,云暮璟缓步在御花园漫无目的地走着,好似是在散步,那视线却是时不时往周遭瞟去,找寻墨寒诏的位置。
皇宫的御花园虽然大,但逛多点时间也就到底了,不一会儿,云暮璟就在不远处瞧见墨寒诏。
她故作惊喜的样子,快步上前,喊道,“皇上。”
墨寒诏恍然间听见云暮璟呼喊,先是一怔,循声回头时恰好看到云暮璟身着一袭水蓝色的裙装过来。
想来是云暮璟恰好逛花园,遇见了他。墨寒诏唇角轻轻一勾,就打算站起身来。
但下一秒,画师制止住墨寒诏,低低道,“皇上,现下这画刚做到一半,您可不好动啊。”
“这画都是有轮廓的,皇上一动,微臣这画就白画了。”
墨寒诏眉头轻轻一皱,他担心画师重画又要耽误更多的时间,于是犹豫片刻还是落座回去。
云暮璟眼看墨寒诏理都没有理会她,那水汪汪的眸子不由得掠过茫然之色,继续往前走,试图靠近墨寒诏。
却被随行的德公公给拦住。
“贵妃娘娘,画师正在给皇上入画,您可不能再上前了。”德公公歉意道,“否则入了景,影响到画师作画便不好。”
云暮璟一怔,假意不知妃位不能入画的规矩,笑道,“本宫一直想跟皇上留张画,苦于没有画师。”
“现下既有画师入宫,岂不正好?”
说罢,云暮璟就迈开步履,打算继续走过去。
“哎!”
德公公抬手再次拦住云暮璟,张张嘴,有些欲言又止。
“怎么了公公?”云暮璟茫然道,“公公这意思,似乎是有些不想让本宫跟皇上一同入画似的。”
德公公知晓云暮璟冰雪聪明,这一来二去已猜的七七八八,也不好再隐瞒。
他只能深深叹口气道,“回贵妃娘娘,按照东梁的规矩,您身为妃位,确实是没资格跟皇上一道入画的。”
云暮璟面色微微一变,有些怔然地望向德公公,抿唇道,“是因为...本宫不是皇后?”
德公公无奈地点点头道,“历代君王,能一道有入画资格的,只有君王的妻子,自古后宫佳丽三千,唯有皇后才是正位。”
云暮璟身子一颤,贝齿轻轻咬住唇角,连眼睛都开始有点发红,“但本宫是皇上最宠爱的妃子,还是大皇子的生母,皇上定不会排斥跟本宫一道入画,这也不行吗?”
德公公看着云暮璟心生不忍,但还是只能道,“规矩不可破,东梁皇室向来如此,若是皇上来打破这规矩,只怕成了皇室的罪人。”
“还请贵妃娘娘体谅皇上,莫要让皇上为难。”德公公道,“贵妃娘娘跟皇上相爱至此,何况不必拘泥于一幅画。”
云暮璟犹豫片刻,垂落眼帘,不多时,脸上逐渐露出一抹自嘲的笑容,“德公公,本宫有个问题想问你。”
“入画本宫尚且没资格,那百年之后,贵妃入那黄土,可能越得过皇后,与帝王同穴?”
德公公顿时一噎。
帝后同穴,同样是千百年来不变的规矩,贵妃再受宠,自是无法凌驾于皇后之上的。
只是...柔贵妃那委屈又凄凉的样子,他如何能讲得出口。
“本宫明白了。”云暮璟扯扯嘴角,哽咽道,“多谢公公解惑。”
“柔贵妃!”德公公急忙道,“您其实不必伤心,现下后位空置,皇上又如此疼爱您,这后位...”
话到这里,德公公又是戛然而止。
皇上疼爱柔贵妃毋庸置疑,柔贵妃的出生原本也配得上后位,可败就败在柔贵妃与云府早就恩断义绝,云府不可能相助柔贵妃。
现在云府甚至觉得是柔贵妃害死先太子妃,对柔贵妃心生不满,甚至对皇上都有些意见,转而渐渐向张贵妃一脉靠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