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三十,风清无云,月不能光。
秦州城外官道之上,一行十余匹飞骑星夜兼程夜奔。
领头之人正是被念叨的喷嚏不断的崔辩叙。
陡然,队伍之中,一匹马的前膝弯了一下,而后其身上所负之人被惯性甩了出去,重重落在地上。
一时间马匹的嘶鸣声和压抑的痛呼声同时响起。
“九郎!九郎!”
剑鸣手中的马鞭用力一挥赶到崔辩叙身侧:“九郎,三十新月,无光亮可照明,行路委实艰难,不如慢些?”
骑得太快了,他们便是拿灯油燃了火把,在这种速度下也很快就会被风吹熄,人看不清路,马也是,根本没有办法赶路。
崔辩叙肃着一张脸压下心中的急躁,扯着缰绳回头看摔在地上之人:“如何?”
早有护卫在第一时间控制马匹,检查受伤之人的情况:“回禀九郎,别的倒好,就是这个胳膊,应当是折了。”
黑夜里从急速奔跑的马匹身上坠落,只是折了胳膊已然是万幸,崔辩叙松了口气:“寻个地方休息一晚,等天光露白之时即刻出发。”
“是,多谢九郎。”
崔辩叙坐在马上,呼出一口气,遥遥望着压根前不见半分影子的长安方向,胸口有些发堵,还是来不及。
他们如今是在去岐州的路上,过了岐州再往前才是长安。
就算今夜半点不停歇,依旧赶不及到长安。
剑鸣拿出一个已经干硬的胡饼递给他:“九郎,跃鱼那胳膊属下方才瞧了,已然肿了起来,也不能伸直,只怕明日不能同咱们一道儿出发。”
只伤了一只胳膊,若是碰着要命的时候,或是心狠的主子,他是无论如何不敢提的。
崔辩叙捏了捏收了硬邦邦的胡饼,想到自己的零嘴都已经被这帮馋货给分了个干净,兴致不太高:“留个人同他一道儿,等手好了再回长安去。”
“是。”剑鸣扭头冲着黎生露出一个得意的笑:看吧,就说九郎疼他们呢!
黎生无语的张了张嘴,最终决定不和傻子论长短。
崔辩叙颇有些伤春悲秋的叹了口气,闷闷不乐的下了马坐在铺好的垫子上味同嚼蜡的往嘴里塞着胡饼。
胡饼干硬了之后非常难吃,对于食不果腹之人来说不觉得有什么,可对于他们来说那就是如同猪食了。
“九郎,江小娘子不是还给了几瓶配好的调料么?咱们烤肉吃的时候用了不少,好似还剩下半瓶子。”剑鸣在地上挑挑拣拣的寻摸着合适的筷子。
崔辩叙闻言默默转过身,手隔着衣裳捏了捏那个小瓶子,这话全然当作未曾听到,暗自思索着大约还需多久能赶上接亲的队伍。
回了长安还要去见一趟柳曼蔷,少不得要耽误个半日的功夫。
清河崔氏由清河东武城为发源地,也就是现代的河北省故城县,共分三支。
他们这一支属于乌水房崔氏,并不住在东武城,而是在青州齐郡,也就是现代山东省潍坊市下辖的一个县级市。
原先总说回清河老家,其实不过就是顺口的说法罢了,毕竟清河崔氏虽一分为三,可到底是一个祖宗分支出来的,真正的祖地自然还要属清河郡。
这次接亲也是要接回青州齐郡的,从长安到齐郡,自然是到洛阳之后换乘船只,一路沿着运河向东北方向,到沧州下船重新换成马车,然后走陆路到齐郡....
小崔在心里默默盘算着到了长安直接将外祖母带出来,边赶路边说话,说完了再让外祖母自己骑马回去这个事情的可行性。
他想在洛阳赶上接亲的队伍的心,外祖母应当是能理解的吧?
嘉会坊江家。
江母扭扭捏捏的和夏老夫人推拉了半天,终究还是扛不住老母亲的压力,遮遮掩掩的拿着一本小册子,做贼似的往江上弦屋子里摸。
“谁啊?”英姿刚准备躺下就听到动静,重新穿好鞋子顺手拿起一根木棍就往门口走——唯手熟尔。
江母舔了舔嘴唇,尚未见着人就已经觉得有些害臊起来:“我,是我!”
‘砰’
木棍被无情的丢在地上。
‘嘎吱’
门开了。
“你们在屋里折腾什么呢?”江母听到动静有些奇怪的往里瞧。
英姿挪着小脚步挡住地上的凶器:“奴不小心撞着桌子了,嘿嘿....”
小江一骨碌就从床上坐了起来,挪腾着大腚给江母空出一点位置,小手迫不及待的拍拍床榻,两只眼睛嘎嘎放光:“阿娘,你怎的来了?快坐快坐。”
她就知道!电视剧诚不欺她!
压箱底的宝贝她可盼了好些日子了,左等右等的,就是不见江母给她送春宫图来,可真是要把她小江给急上火了。
她自己关起门来独立创作的裸体美男图总是差强人意,若是能看看同行的效果图,才能更好的进行自我提升不是?
诡异,热情的太过诡异了。
江母的耳根子都不由自主的抽动了两下,她迟疑着点了点床榻:“给我坐?”
平日里坐一下可就是要嫌脏的。
小江愉快的点点头:“阿娘过来可是有事要交代?快快坐下,咱们娘俩细说。”
反正明天就走了,这床铺也就是睡最后一回了,小江毫无心理负担。
江母舔了舔嘴巴子,犹犹豫豫的冲着英姿挥挥手:“你先睡觉,不许出声,将耳朵堵起来。”
正在弯腰暗戳戳捡棍子的英姿险些被吓得趴到桌子底下去:“啊!是、是!奴这就寻碎布将耳朵堵起来!”
江母仿佛是在干一件举足轻重的大事,先是慢吞吞的挪了两步,而后一咬牙一跺脚,大跨步冲到床榻前将掩在袖下的小册子嗖的往江上弦怀里一丢:“你自己瞧瞧,瞧完了放起来,若是、若是不懂,等成婚那日自己同九郎一道儿瞧!”
她边说的功夫,小江已经激动的打开册子迫不及待的翻阅起来,见她要走抬起亮晶晶的眼睛:“阿娘,只有一本吗?可还有剩的?二郎成婚且要好几年,都先紧着我吧!”
江母落荒而逃的步子瞬间刹住,脑门青筋直跳,捏着拳头忍了又忍终是忍不住吼道:“紧你个大头鬼!”
英姿背过身装睡的小身板立时抖如筛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