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元自然也明白,这些御史每天脑袋里面想着什么,他对着欧阳澈说道。
“正好,欧阳澈你来的正好,你先稍等片刻,朕先问一下翰林图画院的这些人。”
看到官家没有接招,欧阳澈只好先站到一边,看看情况再说。
“你们可知罪?”
赵元看着下面已经开始发抖的一群人,继续问道。
“臣不知何罪之有,还请陛下明示。”
图画院的主管只好站出来,小声的说道。
“好,今天朕就叫你们知道,你们有什么罪,把清明上河图拿进来。”
赵元挥了挥手,不气反笑,叫人将清明上河图拿进文德殿。
这幅画纵24.8厘米,横528厘米,内侍黄经国拿了进来。
“给朕打开,今天朕就让你们明白你们有什么罪?”
高俅急忙从旁边跑了出来,与黄经国缓缓的打开。
赵元从龙椅上站了起来,来到了清明河上河图的前面。
这时候的张择端更加的紧张了,脸色苍白。
画卷开始不久,首先闯入眼帘的是一棵树,这是全卷的第一棵树。
它是完全断开的,树冠本来应该是砸落下来的,但是原图却让它高高地悬在那里。
“来,谁能告诉我,这棵树是怎么回事?”
赵元指着这棵树,对着众位大臣问道。
一群人看了这棵树半天,也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纷纷摇了摇头。
“你们没有发现被折断的树枝至少有七处,齐根断掉的树枝有六处。
它断的不是旁枝而是主干,也就是说断的是头,断枝就如一把利剑,指向京城。”
众人纷纷围上来,按照官家所说的观察起来,确实像官家所说,可是这样又能证明什么?
难道以后的树枝画的不能像利剑?
它就是一棵断枝的老树。
这不就是张泽端在写生吗,世界之大,什么奇形怪状的树没有。
官家这也太大惊小怪了。
“陛下,这种树到处都有,没有是那么奇特的吧?”
欧阳澈看了以后抬头问道。
“那你见没见过一棵完全相同的树,两棵树可以长的一模一样吗?”
赵元接着问道。
欧阳澈摇了摇头,怎么可能长出一模一样的树来。
赵元用手指了指另一棵树,它出现在虹桥东南角的店铺院内。
这棵半枯的无头老树,尤其是那白骨一样的枯干完全是开卷那棵老树的再现。
这棵无头的老树,依然有奇特的树形、狰狞的枝干,依然有一段无头的主干。
惨白的树桩,以同样有力的角度指向汴梁城。
众人纷纷顺着官家的手看去,果然这两棵树,它们竟是如此相同,甚至色调和形状都丝毫不差。
众人有点惊诧,因为画卷中绘有857个人物,其中女人和小孩57人,245棵乔木,149间屋舍,25艘船只,41头驴骡,15头牛,14匹马,
除这两段枯树干完全相同以外,无一雷同。
“张择端,是因为你黔驴技穷,再也想不出第二种枯干的画法,只好抄袭一遍吗?”
赵元阴沉着脸,大声的问道。
他的这句话一出,众人纷纷陷入沉思,全都转头看向张择端,但是他在那里依然沉默不语。
为什么他要画两棵一样的树呢?
像张择端这样的大师,难道会像官家说的黔驴技穷,再也想不出第二种枯干的画法?
这个问题在人们的心中打出一个大大的问号。
赵元突然画风一转,接着说道。
“好,我就算你偷懒,画了一个一样的,那这里是什么?”
众人顺着官家的手指看去,全都脸色大变,纷纷神色各异。
赵元指着卷首的边缘很不起眼的地方。
小桥西面荒野沼泽的南侧有一块石头,那颇具典型特征的圆形孔洞告诉我们,那是一块太湖石。
太湖石是我国古代四大玩石之一,因产于太湖而得名。
童贯随后在苏杭开设了造作局,用以制作皇宫用的器物,又引来苏州人朱勔进献花石以取悦宋徽宗,皇帝逐渐奢靡,每年都要增加。
选取浙中的珍异花木竹石进献,号称“花石纲”。
淮河和汴河的船舶运送花石纲首尾相连,以至于阻挡了运粮饷的纲船。
花石纲船上的篙师和舵工,都倚势欺人,贪婪蛮横,欺压州县,在路上遇到都不敢交谈,只能以目示意。
众人纷纷沉默不语,当时因为花石纲真的是劳民伤财。
平江还设置了应奉局,所用钱财动辄以亿万计。
调集老百姓在山林湖泽里搜寻,阴暗隐匿的地方也不放过。
运输的舟船连绵不断,日夜不绝……
遇到好的花石,不管有没有坟墓,都要发掘出来。
大的石头高达数丈,用巨船装载,上千人牵拉,凿河断桥,毁坝拆闸,几个月才能运达京城。
一株花卉要花费数千贯钱,一块石头要花费数万贯钱,可见是劳民伤财的事。
朝廷也因为花石纲而失去了人心。
花石致使南方动荡,方腊因花石之祸而发动起义,令朝野震惊。
宋徽宗不得不授命童贯取消了花石纲,同年艮岳也已接近完工。
欧阳澈沉默一会,对着赵元说道。
“陛下,张择端可能只是简单画了一块石头,就算是画的太湖石有寓意,也是以史为鉴,提醒众人。”
“好,欧阳澈说的有理,以史为鉴,那这里是怎么回事?”
赵元用手点了点画中的两处争斗的场面。
虹桥上有两队人马不期而遇。
从南向北是一行五人,一个高官坐在轿中不见其人,两个轿夫抬轿,两个护卫在前面护驾,这是一个文官的队伍。
从北向南也是一行五人,两个高官骑着高头大马,头戴官帽,三个马下随从,两个在前面护驾,一个在后面牵马,这也是一个文官的队伍。
再看两边的护卫,都已经准备大打出手了。
而紧靠着两队朝廷人马的西面,另一起庶民之间的冲突也一触即发。
冲突一方是卖绳索的父子两人,处于桥南侧。
驴队被两队高官挤到了绳索摊前,只有越过这个绳索商摊才能过桥。
此时摊主站起身,用拐杖指着身边的空地,让驴队从旁边过桥,这是一个倔强的老头儿。
他身边是一只被摔得粉碎的大瓷碗,儿子在这边已经站起身摩拳擦掌,准备武斗。
而驴队的主人,此时张开两臂,紧握双拳,扑了过来。
乱世之秋,社会动荡,人人自危,秩序自然混乱。
画卷中心的两幕争斗场面直接驳斥了《清明上河图》歌功颂德说。
“怎么我大宋的繁华盛世,是一场接一场的危机和武斗吗?”
赵元对着众人缓缓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