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头安排了两个十二三岁的少年协助顾瑶等人安排学堂需要的东西,一个叫大力,一个叫阿秋,也是下午在学堂读书的孩子之一,另外还有热情要跟着帮忙的二丫。
趁天色还没黑,顾瑶给众人做了分工,陆景言、楚青杨和大力负责制作沙盘的盒子。顾瑶负责筛细沙,叶琳琅、二丫和阿秋则在附近寻找合适的矿山用来书写。
忙了一会儿,双胞胎满头大汗地跑了过来。顾瑶手上都是沙子,只能勉强抬起胳膊,用袖子给他们擦汗。
“下午玩得开心吗?”
“开心!”
“玩了什么?瞧着满头大汗的,仔细着凉了。”
陆景瑜兴奋道:“我们在玩打仗的游戏,把所有人分成两队,谁先抢到对方的旗子谁就算赢,哥哥带着我们赢了,哥哥厉害!”
陆景行有些得意地挺挺胸膛。
顾瑶竖起大拇指:“厉害!”
没想到陆景行这么小的年纪就展现出大将风范了,不愧是未来的大将军!
果然,在面对主角之前,还是很受上天偏爱的。
顾瑶一边继续手上的动作,一边问两人上午和寨子其他孩子去采野菜的事情。双胞胎正想和阿娘分享呢,说了很多趣事。
双胞胎如今的社交能力与昔日在陆家村不可同日而语,一上午的功夫就让大部分孩子接受并喜欢上他们,更有几个孩子争着要带他们回家玩,所以两人中午就是在新结交的小伙伴家中吃饭休息的。
两人叽叽喳喳,手舞足蹈,让人听着连干活都觉得没那么累了,一旁的大力都特意分了一分心思注意听他们说话。
原本大力是很排斥外人进入山赛的,认为这会加大山寨位置暴露的风险。但是他这个年纪已经不是不懂事的小孩子了,所以他很明白当山匪不是长久之计,现在没有人管他们,不过是官府觉得他们不成气候,没有在意罢了。
说不定哪天就为了政绩或其他什么原因就带兵来把他们灭了,即便侥幸不死,他们又能以何为生呢?
不论在哪里,能学些知识总是好的。所以被安排来帮忙制作学堂的物品,他还是很上心的。
这会听着双胞胎的童言童语,更是确定了自己的想法没错。这读书人家的孩子,这么小就能这么聪明伶俐,比山寨里同龄的孩子聪明多了,再看身边和自己一起做活的两名少年,虽然手上做着木工活,却难掩读书人的风华气度。
只比自己大几岁的年纪,听李哥说已经是参加过府试的学子了,这可真是……那句话怎么说来着,英雄出少年!对就是这句话,自己曾混在茶楼听说书先生讲过的。
想到此,大力不禁有些自惭形秽。
察觉到身边人的目光,陆景言抬头看去,只见大力呆呆的样子,不知道在想什么。
陆景言皱了皱眉,这人怎么回事,一副然太聪明的样子,干着活也能走神,也不怕削了自己的手。
“大力,你想什么呢?”
听见陆景言的声音,大力如梦初醒,发现自己竟然想得出了神,“我……我……”
大力尴尬得面红耳赤。
见他不想说,陆景言没有强求,只是淡淡道:“专心干活,别弄伤了自己。”
“好,好的,我知道了。”
眼看天色渐暗,叶琳琅等人却还没有回来。顾瑶有些担心,该不会出了什么事吧?
大力安慰道:“顾先生别担心,二丫和阿秋打小就在这山里跑,闭着眼睛都不会迷路,
不会有事的。可能只是走得远了些,咱们再等等。”
耐着性子又等了两刻钟左右,天色越来越黑,仍不见三人的踪影。大力也坐不住了,起身道:“走得再远这时候也该回来了,我去找李哥,安排人去找他们。”
顾瑶道:“我和你一起去,景言和青杨在这守着,要是人回来了就赶紧去通知一声。”
“阿娘别担心,林朗他们机灵得很,二丫和阿秋又熟悉地形,说不定只是咱们被困住了。”。顾瑶点点头,牵着双胞胎和大力一起往李顺住处去了。
到了李顺家中,他正和家里人一起吃晚饭,听说三人寻找矿石至今未归,气得一边起身往外走一边骂娘:“老子就说这些读书人事多,尽给老子添麻烦。”
但骂归骂,人还是要找的,一边骂骂咧咧一边组织人手进山里找人。
顾瑶等人不放心想要跟着一起去,但被李顺拦住了:“你们几个又不熟悉路,回头走丢了又得去找你,不够麻烦的。”
没法子,顾瑶等人只能在山寨等消息。李顺本来还想留几个人看着他们,顾瑶道:“林朗还在山里没出来,我们肯定不会跑的,而且你也说了,没有人带路我们走不出去,反而可能被山里的野兽吃了。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你把他们都带去找人吧。”
这话也有道理,李顺对自己山寨的隐蔽性无比自信,外人绝不可能来去自如,便带着组织起来的人手进山找人去了,大力也跟在了队伍当中。
天色逐渐黑透,找人的队伍却没有回来。怎能不让人心中焦虑。几人也没心情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山林入口。
在这寂静的山林中,只能听见风吹树叶的沙沙声,鸟叫虫鸣和声的呼吸声。突然,一道重物摔落的声音传来,在这寂静的夜空中格外明显。
双胞胎吓了一跳,躲到顾瑶身后拉着她的袖子:“阿娘,是不是有鬼啊?”
顾瑶心里也有几分恐惧,但是在孩子面前不能露怯:“别怕,这世上没有鬼的。”楚青杨上前一步道:“夫人,我过去看看。”
陆景言道:“我和你一起。”
两人朝着声音的方向走去。顾瑶想了想,带着双胞胎跟在后面,自己好歹是个成年人,不管发生什么事,总不能让两个孩子独自面对。
楚青杨举着火把往前方慢慢探过去,警惕地看向四周。不留神脚下踩着了什么东西,低头一看,竟是一只人手。他吓了一跳,赶紧后退几步避开。
这一幕,怎么感觉有点熟悉呢?
顾瑶走上前去问道:“怎么了?”
楚青杨指指躺在地上,不知是死是活的黑衣人。
顾瑶看见黑衣人的第一反应是:怎么又来一个?之前去历城的路上救了一个来历不明的人也就算了,这跑到山上了怎么还能遇上这种情况?
不过李顺说这山寨道路复杂,按理不会有外人误闯进来,难道是山寨里的山贼,但是为什么一身黑衣?按照她看古装剧的经验,这种打扮的人一般都是执行秘密任务的,说起来那个神秘的大当家,武功高强,又不以真面目示人,倒是挺符合条件的。
杂七杂八的念头一一闪过,也只是一转眼的功夫。既然遇上了,也不好见死不救。
顾瑶想探探他的鼻息,但是那人脸上蒙着黑布。秉着一贯谨慎小心的态度,顾瑶并没有挑下黑布看看他的庐山真面目的打算,只是道:“景瑜,看看这人还有没有救。”
陆景瑜点点头,上前给黑衣人把脉。一涉及医术上的事,陆景瑜就变得严肃而认真。把脉后道:“这人应该是中了毒,不过具体是什么毒我还看不出来。”
这时黑衣人眼珠动了动,他好像听见上次受伤被人救治时模模糊糊听见的声音,是谁救了我?
黑衣人努力睁开了眼睛,看着眼前的人,有些恍惚地吐出两个字:“顾瑶。”
顾瑶一愣,这人认识我?本来因为这人突然睁开眼睛吓了一跳,现下只剩满满的疑惑了。见黑衣人说完话又晕了过去,顾瑶咬咬牙,一狠心扯下了黑衣人的面巾。对方都已经看到自己了,如果要寻仇肯定跑不掉,那总得搞清楚对方是谁吧,死也不能做个糊涂鬼。
面巾扯下,映入眼帘的竟是一张熟悉的脸,“洛言之!”
顾瑶脱口而出,难怪对方认识自己呢。这是怎么回事啊,洛言之不是带着老福叔回了京城吗?不说加官进爵,怎么也不能沦落到山贼窝里,还中毒快死了的样子。
再多的疑惑,只能把人先救醒了再说。
顾瑶道:“景言、青杨来搭把手,把人抬回咱们屋子去。”
陆景言和双胞胎已经认出来这人是当初救了陆景行的洛公子,虽说自家也救了他一命,算是两相抵消了,但是毕竟是认识的人,总不能见死不救。
唯有楚青杨没见过此人,但是既然是夫人发了话,他自然是要听从的。
几个人手忙脚乱地把洛言之抬回了小院。人带回来容易,接下来可怎么办呢?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他们原先带的各种药都在山贼那里,现在去采药也不安全。
陆景瑜道:“阿娘,虽然我不知道怎么解他的毒,但是可以通过放血的法子缓解毒性,让他暂时清醒过来。”
顾瑶觉得这样也好,万一真救不了他,也能听听遗言,可以的话再帮他完成临终遗愿什么的。
点头道:“也好,那景瑜你先把他弄醒吧。”
陆景瑜迈着小短腿爬上床,小手用力地按压洛言之身上的几处穴道。至于放血的工具,则是今日制作沙盘削木头的小刀。因为众人都急着去找人,没人注意到楚青杨偷偷藏了一把。
顾瑶怕有刀上有铁锈,特地让楚青杨把刀刃磨了又磨,又在火中炙烤,这才让陆景瑜拿去割腕放血。
楚青杨有些不解,为何要弄这些。顾瑶道:“这些铁器若是生锈了,触碰到人的伤口很可能会让人高烧发炎,甚至有生命危险。”
楚青杨点点头记住了。
陆景瑜用小刀割开洛言之左手的的五根手指头,黑色的毒血顺着指尖缓缓滴下。直到颜色逐渐变红,才止血包扎。
陆景瑜:“阿娘,放血的方法只能稍微抑制毒性,若要解毒,还是得找到解药才行。”
顾瑶点头:“咱们已经尽力了,其他的等他醒来再说吧。”
既然已经回了屋,顾瑶索性让陆景言四人留在屋子里休息,自己则去树林入口处继续等着。可是陆景言和楚青杨不放心顾瑶一人过去,于是经过协商,还是陆景言陪着顾瑶出去等人,楚青杨则在屋子里照顾双胞胎和病患。
运气好的是,顾瑶和陆景言走到半路,就看见不远处的火光,还伴有隐隐的喧闹声。两人加快脚步,果然是寨子里的人回来了。叶琳琅灰头土脸地走在最前面,二丫和阿秋跟在自家爹娘身边,想必也已经被教训过了,耷拉着脑袋,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
叶琳琅随意一抬头,看见前方的顾瑶和陆景言,大喜过望,一时忘记了自己如今是男儿打扮,欢呼一声就要跑过去抱着顾瑶。被困山里的这段时间她都要吓死了,当时好歹还有阿秋和二丫两个人作伴。好不容易被找到了,阿秋和二丫立刻被爹娘带在身边,虽然是被教训,也是属于家人的温暖。只有她一个人孤零零的。这会见到了自己这一边的顾瑶和陆景言,高兴和感动之情简直抑制不住。
一旁站着的陆景言直接黑了脸,这人怎么回事,好歹也是个少年了,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吗?眼疾手快地在叶琳琅扑进顾瑶怀里之前挺身挡在顾瑶身前。
叶琳琅见眼前突然换了人,温温暖暖的顾瑶姐姐变成了黑脸的陆景言?吓得急忙刹车,险之又险地在陆景言身前站定。
这一小插曲也让她想起来自己行为的不妥,故作豪爽地拍了拍陆景言的肩膀:“陆兄,终于见到你们了,我真的太高兴了。”
陆景言扯了扯嘴角,道:“林公子平安无事,我们也很高兴。”
“陆兄怎么又叫我林公子了,不是说好直接叫我林朗吗?咱们也算是生死之交了,不用太生分。”
“倒也不必如此,我们和林公子萍水相逢,倒也没那么熟。”
叶琳琅也知道自己刚刚行为有点鲁莽了,不好意思地抓抓头发。
说话间,山寨中人组成的队伍也到了顾瑶的面前。
顾瑶道:“实在对不起,让几个孩子进山是我没有考虑周全,好在有惊无险地回来了。”
李顺进山找人时一脸的烦躁气愤,这会人找回来了,自己在山里转悠半天,也喊了半天,已经累得不想多说话了。只能摆了摆手,示意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