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此言差矣!”陈玉华神色一凛,语气严肃地打断了荣王的话,“下官即便娶了毓珠公主,顶多也就是皇室的亲戚,算不得皇室中人。”
他娶公主,而非尚公主。
陈玉华对古文化略知一二,明白“尚公主”背后的深意——驸马高攀公主,驸马本质上就是皇室的上门女婿,自然可被视作皇室成员。
他可不想被人看作上门女婿。即便在现代社会,上门女婿的身份也常遭人轻视,更何况在这个以礼教治国的封建社会。
陈玉华这边可是皇室主动来攀附关系,他才是被高攀的一方。他是爱惜名声之人,怎会愿意被人落下一个上门女婿的口实?
荣王没料到陈玉华反应如此激烈,对这种事竟如此敏感,半点亏都不愿吃。
他刚刚那般说,不过是想套套近乎,拉近距离,好让陈玉华在不知不觉间接受康顺帝的条件。
荣王脸上闪过一丝尴尬,讪讪笑道:“大将军所言极是,是本王一时口误。”嘴上这么讲,可心里却窝着一团火。
他暗自思忖,换作任何一个非五大氏族的嫡系贵族子弟,都不会介意成为皇室一员,这陈玉华却公然拒绝,简直是大不敬。
更可气的是,还逼得自己一个亲王当众认错,实在不当人子!
可即便心中恼怒,荣王也只能强压着怒火,脸上还得挤出笑容。
气氛一时有些僵,陈玉华心里明白缘由,赶忙开口致歉:“王爷莫怪。下官向来心直口快,有什么说什么,方才多有唐突,还望王爷海涵。”
荣王愈发尴尬,不过见陈玉华道歉态度诚恳,心里的气也消了大半。
他稍作斟酌,不再拐弯抹角,直接抛出了康顺帝最渴望达成的条件。
“陛下有言,大将军若是肯将火炮等武器的制造技术献给皇室,便封您为清阳王。”
给陈玉华封王,还把清阳县封作他的封地,这已然是康顺帝能给出的最大赏赐,诚意十足。
可荣王心里清楚,这事希望渺茫。火炮等热武器可是陈玉华安身立命的根本,怎会轻易拱手让人?除非他脑子糊涂了,或是真被王位迷昏了头。
果不其然,陈玉华摇了摇头,说道:“王爷有所不知,自卫队的武器制造难度极大,成品率极低,没有专业工匠根本造不出来。”
这话已然是委婉拒绝了。
荣王差点脱口而出:你把工匠一起献出来不就行了?
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心里清楚,要是真这么说,今天怕是走不出这个院子了。
还没等他再开口,陈玉华又接着说:“火炮和步枪的制造还不算最难的,弹药才是难中之难,就算皇室有工匠,也绝对造不出来。”
陈玉华这话可没有丝毫夸张,就算皇室派工匠学会了弹药制造工艺,可没有原料,那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荣王瞪大了眼睛,有句话差点冲口而出,可还是硬生生憋了回去,换了个说法:“那等犹如神兵的武器,果然如本王所料那般难得,既然如此,也就不必敬献了。”
他的语气里满是不甘心。心想,你陈玉华都能做到的事,凭皇室的资源和势力,怎会做不到?不过是你拒绝的借口罢了。
荣王深吸一口气,接着提出了康顺帝退而求其次的要求。
“大将军,若是由皇室提供矿藏,换取一些武器,不知可行否?”
他没提用钱买,因为康顺帝的私人财产本就不多,还打算留着筹备组建新军呢,只能拿各种矿藏来抵债。
反正这些矿藏一直都掌控在朝廷各个衙门手里,名义上是朝廷的,实际上早就成了朝中重臣的私产。
现在要是能用这些矿藏跟陈玉华交换火炮、步枪和弹药,那可太划算了。
就像之前答应陈玉华在清阳县任选九座矿藏,那些要么归清阳县县衙管理,要么属于其他衙门,陈玉华无论怎么选,康顺帝根本不在乎。
而陈玉华要是想拿到这些矿藏的开采权,必然会和一些势力起冲突,这也正是康顺帝的算计。
一边笼络陈玉华,一边给他拉仇恨,制造他与各方势力的矛盾,都不用旁人暗中挑拨,他自然而然就会成为众矢之的,正中康顺帝下怀。
实际上,第一个封王的条件也是出于这个目的。
清阳县是个矿藏丰富的上县,也是各大势力眼中的香饽饽,盘踞在清阳县的势力盘根错节,若是陈玉华得封清阳县王,直接就成了所有势力的敌人。
荣王提出的这第二个条件,同样是这个套路,而且效果差不多,之前答应给陈玉华的九座矿藏,不过是个小小的开胃菜。
荣王生怕陈玉华再次拒绝,不等他开口,就赶忙抛出了康顺帝的筹码。
“清阳县所有矿藏皆归大将军所有,换十万把步枪、一千门火炮,以及十倍的弹药。往后若要采购弹药,可用大将军需要的其他财物来交换。”
用一个清阳县的所有矿藏换那些武器弹药,荣王觉得康顺帝明面上是血亏了,但拿别人手中的矿藏给自己换好处,却又大赚特赚,若加上战略目的,简直赚飞了。
陈玉华一直紧盯着荣王的神色变化,试图摸清他的底线。
对于康顺帝拿清阳县矿藏当筹码的心思,陈玉华心里这是门儿清。
说实话,陈玉华也想多交朋友,少树敌人,可他心里明白,自己要发展壮大,就必然要从别人嘴里抢食,成为某些人的仇人。
在陈玉华看来,与人结仇,不管是小仇还是大仇,本质上没什么区别。
只要仇人想找自己报仇,除非自己付出代价让对方消气,否则小仇迟早也会变成生死大仇,但不用想都知道,那些大势力是不会轻易放过他的,除非他把热武器都送给他们。
所以,一旦遇到仇人,直接往死里打就对了。放在获取清阳县矿藏这件事上,也是同样的道理。
而且陈玉华只要接受了康顺帝的赐婚,想要那九座矿藏,就等同于已经站在了皇室所有敌人的对立面,注定朋友寥寥,仇人遍地,近乎举世皆敌。
陈玉华没有立刻回应荣王,而是端起秋香刚刚续满茶水的茶杯,细细品味起来,一副认真思索的模样。
事关重大,他确实也需要再次斟酌娶毓珠公主的事。大厅里瞬间安静下来,气氛凝重得有些压抑。
二楼,蹲在栏杆后面偷听的春香,见楼下讨论的事情不是自己关心的,便悄悄往后退,轻手轻脚地回到夫人房间。
苏叶湄正在照看大亮,看到春香手里还提着尿不湿进来,一脸疑惑地问道:“春香,你去了这么久,尿布怎么还没扔?”
沈秀娣躺在床上休息,听到声音,也睁开眼睛看向春香,眼里满是探究。
春香这才发现自己竟然还没把少爷用过的尿不湿处理掉,她赶忙用一只垃圾袋装了尿不湿,放到门外,然后回来把自己偷听到的消息一五一十地汇报了。
沈秀娣和苏叶湄听后,脸色都变得煞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