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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局。”吴青峰微微欠身,恭敬地向刘涵打招呼。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刘涵眉头紧锁,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不安和疑惑,他的目光在吴青峰和他手中的袋子之间来回扫视,心中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
“程书记要查看王江涛案子的卷宗和证物,所以让我来取一下。”
吴青峰不敢有丝毫隐瞒,如实向刘涵汇报了情况。
“案子都结了,还查什么?”
刘涵皱着眉头,满脸疑惑地问道。
“听说是王江涛的父母找到了程书记喊冤。”
吴青峰心里有些忐忑,他从王安虎那得知了这事,面对刘涵,他知道不能啥都不说,但有些事又得藏着。
“冤,冤个屁,走,过去看看。”
刘涵脸色一沉,带着人就往刑侦大队办公室走去。
此时祁同伟不在,他带着人下去走访调查了,还不知道县公安局里正发生的这档子事。
“程书记。”
刘涵走进办公室,微微欠身打了个招呼。
廉鹏宇看到刘涵出现,像是吃了颗定心丸,心里顿时松了口气,毕竟局长来了,不管怎样,总归是有靠山了。
“刘局,坐吧。”
程铭微微点头示意,眼睛却没离开手上的卷宗。
这时,吴青峰抱着证物袋和卷宗匆匆进来,小心翼翼地将它们放在桌子上。
“你可以出去了。”
刘涵看了吴青峰一眼,在他看来,这是领导之间的事情,吴青峰一个普通刑侦调查员,没资格留在这里。
“他要留下,是我的意思。”
程铭头也没抬,说完便拿起卷宗,快速地翻看起来。
卷宗上记录得很详细,好几份笔录整整齐齐地附在里面。
程铭心里清楚,卷宗这种摆在明面上的东西,要是有问题早就被处理了,很难从中发现破绽。
现在最大的疑点,还是案发当晚出现过的小学校长邱毅勇。
“有租户反映,案发当晚看到一个人慌慌张张从楼上下来,这个人调查过吗?”
程铭抬起头,目光如炬地盯着廉鹏宇。
廉鹏宇轻轻笑了一下,语气里带着几分自信:
“程书记,我觉得没必要。
案发现场的证据都明明白白地指向王江涛,而且他自己也承认了,这就是板上钉钉的事,不可能有啥意外。”
廉鹏宇说这话的时候极为肯定,毕竟这个案子是他一手破的,还因此得了市公安局的嘉奖,是他一直引以为傲的成绩,他自然是再清楚不过。
“那为什么行刑前,王江涛会跪地喊冤呢?”程铭追问道。
“谁都怕死啊。”
廉鹏宇又笑了笑,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
“就算是十恶不赦的坏人,知道自己马上要掉脑袋了,也会喊冤,毕竟没几个人真的不怕死。”
“你就确定案子没有一点问题?”
程铭猛的一拍桌子,这是他的习惯,拍桌子既能显示自己的权威,更能在心理上给对手施压。
“程书记,这案子能有什么问题呢?都过去一年多了,不只是我们,市公安局也专门派人来仔细核实过,已经确认没有任何瑕疵。
毕竟是命案,大家都谨慎对待,不敢有丝毫马虎。”
刘涵陪着笑脸说道。廉鹏宇是他的心腹,平日里帮他处理了不少事务,在这种关键时刻,他自然要站出来为廉鹏宇说话。
而且在他的认知里,这案子事实清楚,证据确凿,王江涛父母的喊冤纯粹是无理取闹,毫无根据。
桌上摆放着的证物,有王江涛遗留在现场的个人物品,上面提取到了清晰的指纹,还有最为关键的——从死者体内提取到的男性精液样本。
“尸体脖子上的指纹比对结果呢?”
程铭目光敏锐,一下子就发现了其中的漏洞。
在卷宗以及核查报告里,都未曾提及此事。
既然死者是窒息死亡,那么脖颈部位必然会留下凶手清晰的指纹以及按压痕迹。
程铭对尸体特征颇为了解,他深知按压处会形成独特且明显的尸斑。
“没有吗?”
廉鹏宇听到这话,脸色微微一变,连忙站起身来,故作镇定地说道:
“应该有的,当时所有的证据都进行了提取和检验,不可能遗漏这么关键的证据啊。”
吴青峰站在后面,一直低着头。
他心里清楚,廉鹏宇明显是在说谎。
当时确实提取了按压痕迹,但廉鹏宇认定凶手就是王江涛,所以并没有对那些痕迹进行细致的比对。
吴青峰缓缓抬起头,心中犹豫着要不要将实情说出来。
可当他的目光触及到刘涵那冷峻的眼神时,顿时又像泄了气的皮球,立刻低下头去,不敢作声。
“怎么会找不到呢!”
廉鹏宇装模作样地又在文件中翻找了一遍,其实他心里比谁都明白。
当初为了尽快侦破这起命案,打破市里的命案侦破记录,他确实在办案过程中忽略了一些重要的细节,而且在审问王江涛的时候,还使用了一些不太恰当的手段。
刘涵清了清嗓子,大声说道:
“档案管理那边是怎么做事的?这么重要的证物材料都能弄丢,必须严肃处理,严惩不贷!”
廉鹏宇抬起头,努力挤出一丝牵强的笑意,对程铭说道:
“程书记,这指纹确实比对过了,没有任何问题,凶手就是王江涛。现场也没有发现任何与其他人有关的物证。”
“是吗?”
程铭冷哼了一声,带着一丝质疑和愤怒。他随手拿起一张照片,照片清晰地拍下了床上的尸体。
“那这副掉落的男性眼镜呢?廉队长,你倒是给我说说,这副眼镜是谁的?”
“这……”
廉鹏宇瞪大了眼睛,脸上露出一丝惊慌失措的神情。
他这才注意到,照片的角落里拍到了床边,那里确实有一副黑边男士眼镜。
而王江涛并不近视,所以这眼镜肯定不是他的。
这一发现,让廉鹏宇心中一紧,他意识到,这个被自己忽略的细节,可能会成为整个案件的关键转折点。
廉鹏宇一开始表现得极为不屑,在他笃定的认知里,这起案子早已毫无悬念地盖棺定论,各个环节都严丝合缝,不存在任何值得怀疑的地方。
所以,即便县委书记程铭亲自过问此事,他也只是在心底嗤笑,觉得这不过是徒劳之举,根本无法撼动已经既定的案件结果。
当他不经意间将目光投向卷宗里那张留存的照片时,那副静静躺在照片一角的黑色眼镜,就像一道刺眼的强光,瞬间刺痛了他的眼睛。
那副眼镜在整个画面中显得格格不入,异常突兀,仿佛是一个被刻意隐藏却又不小心暴露的秘密。
他的脸色刹那间变得惨白,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原本漫不经心的神色瞬间瓦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人戳中要害的惊恐与不安。
“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如此明显的关键证据,在当初的调查中竟然被完全忽视,没有进行任何深入的追查和探究,这充分暴露出整个调查过程的草率和漏洞百出。
如今,命案已经过去了相当长的时间,想要完整地还原现场的每一个细节,已经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他们唯一能够依靠的,就只有这些当时拍摄下来的照片,只能凭借着这些有限的影像资料,去艰难地拼凑和还原出一个最接近真实情况的案件轮廓。
廉鹏宇听到程铭这声怒喝,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就像一只受惊的兔子,他的双腿微微发软,差点站立不稳。
豆大的汗珠从他的额头滚落下来,他慌乱地用手擦了擦,结结巴巴地说道:
“也许……可能是别的男人留下的。”
他的声音小得如同蚊子嗡嗡,完全没有了平日里作为刑侦队长的自信和底气。
“别的男人?”
程铭冷哼了一声,那声音里充满了嘲讽和鄙夷。
他的目光紧紧地锁住廉鹏宇,
“当初可是你信誓旦旦地说,经过全面细致的走访调查,死者在日常生活中只和杀人凶手有密切的往来,绝不可能存在第三个人的身影。
可现在呢?你却突然改口说有别的男人。廉队长,你可别忘了,破案是一项严肃庄重的工作。
这关乎着一个人的生死荣辱,关乎着法律的尊严和公正,这可不是小孩子玩闹的游戏,你难道不觉得自己现在的这番解释荒唐至极、可笑之至吗?”
“程书记,您先别着急,听我详细地给您解释一下。”
刘涵见形势对廉鹏宇极为不利,赶紧挺身而出,再次扮演起了护短的角色。
他微微清了清嗓子,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加镇定和自信,
“您看啊,一个年轻漂亮且未婚的女教师,身边围绕着几个追求者,这在现实生活中是非常常见的现象,不足为奇。
据我们所掌握的情况来看,凶犯王江涛确实是她的男朋友,然而在案发前的那段时间,他们两人之间的感情出现了明显的裂痕。
死者曾经和她的女同事私下里提起过,王江涛虽然工作上进,积极努力,但无奈家庭经济条件太差,根本无力承担购买房子的费用。
而他们都已经到了适婚的年龄,面对这样的现实压力,死者便产生了分手的念头。
在这种复杂的情感纠葛时期,完全有可能有其他的追求者趁机出现在女死者的出租屋内,从这个角度来分析,我觉得这在逻辑上是能够勉强说得通的。”
刘涵一边说着,一边偷偷地观察着程铭的表情,试图从他的脸上找到一丝认可或者松动的迹象。
然而,他的这番解释虽然看似有理有据,但实际上却难以掩盖其内心的慌张和为廉鹏宇开脱的急切心理,话语中隐隐透露出一种底气不足的虚张声势。
“那你们查了吗?你们口口声声说的另外一个男人究竟是谁?”
程铭的声音愈发严厉,眼神中透露出不满与质疑。
廉鹏宇艰难地咽了口唾沫,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事到如今,他不得不承认在工作中确实存在疏忽之处,但在他心底,仍觉得这只是些无关紧要的小问题,并不足以影响整个案情的定性。
毕竟,在他看来,所有的证据都如同铁索一般,紧紧地将王江涛锁定为凶手,有人证的指认、物证的支持,再加上王江涛自己的口供,这已然形成了一个看似完整无缺的案情闭环,所以他坚信自己并没有犯下什么不可饶恕的大错。
“程书记,刘局,我承认在侦破此案的过程中,确实存在一些考虑不周的地方。
但当时案犯已经主动承认了杀人罪行,所以我觉得没有必要再去大费周章地调查其他可能性了。
王江涛因为女朋友要与他分手,情绪一时激动,强行与她发生了关系,之后又担心事情败露,从而痛下杀手,这从情理上分析,完全说得通啊。”
廉鹏宇强装镇定地解释道,可声音里还是隐隐带着一丝颤抖。
“好一个合情合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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