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灯脸色铁青地坐在床上,听狗狗讲述事情的原委。
“今早我去找猫猫一起核对昨日收到的贺礼,丫鬟在门外喊了半天,屋里都没有声音。”
“猫猫从不睡懒觉,我心里有些突突,就叫丫鬟进去看看。”
“谁知猫猫房里根本就没人,床铺都是冷的。”
狗狗在袖子中拿出一封信,“这是在猫猫房里发现的。”
清灯伸手接过,信封上写着猫猫亲笔。
“这事你祖母知道了吗?”清灯面无表情道。
狗狗垂下头,“祖母就住在猫猫隔壁的院子,想必已经知道了。”
清灯动动唇,还未来得及说些什么,贺母就走进来了。
“我已经知道了。”贺母无视儿子担心的眼神,硬生生将信从儿子的手中夺了过来。
信的内容不多,贺母很快就看完了。
“呼呼呼,你养的好女儿!”
贺母捂着胸口,说完这句就昏过去了。
“娘!”
“祖母!”
清灯急忙让人将母亲抬到隔壁厢房,请小张太医过来。
见小张太医进了厢房,清灯才拾起掉在地上的书信看了起来。
【
祖母、爹爹、狗狗亲启,当你们看见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踏在前往边关的路上了。
我知道这个决定稍稍有些鲁莽,但是我还是想亲自去看看,看看那葬送了贺家几代人的地方,看看爹爹、祖父曾抛头颅洒热血的地方。
爹爹、祖母,这些日子我一直在做一个相同的梦,梦里的我成了一名女将军,就像爹爹、祖父那样镇守边关、保家卫国。
梦醒后我很迷茫,本朝从未有过女子从军的先例,成为一名女将军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事。
但是狗狗点醒了我,有梦就要去追啊。
是啊,不去试试怎么就知道不行呢?
如果一直留在家里,那么毫无疑问我永远也当不成将军。
爹爹曾说过做任何事情都不要让自己后悔,所以——
爹爹、祖母、狗狗,我走了,我要去建功立业、保家卫国,就像贺家先辈一样。
还有,对不起……
】
信的末尾带着水痕,清灯猜测应该是猫猫的眼泪。
清灯将信递给了儿子,“你跟猫猫都说了些什么?”
狗狗一脸疑惑,“我什么都没说啊?”
狗狗绞尽脑汁想了半天,也没想起自己说过的话。
清灯叹了口气,被陌佰推进了隔壁厢房。
贺母已经醒了,但她不想说话,只是双眼无神地看着床幔。
“小张太医,我娘怎么样了?”清灯小声问道。
小张太医不知道这是发生了什么,他认真道:“老夫人这是急火攻心,一口气没上来才晕倒的。”
狗狗将小张太医请到外间详谈,给亲爹和祖母留下了交谈的空间。
“娘,猫猫的信我看了。”清灯上前给母亲掖了掖被子,贺母闭上眼睛不想看儿子。
“娘,不瞒您说,我看见这封信的内容时,心里虽然有些生气、担心,但更多的是欣慰。”
贺母倏地睁开双眼,怒瞪儿子。
清灯靠在轮椅椅背上,看着母亲的眼睛道:“娘,猫猫那孩子学得一身好武艺,是不可能一辈子困于后宅的。”
贺母眼角湿润,指着儿子道:“猫猫若是个男孩,她想去边关从军,我绝不会多说半个不字。可猫猫是女孩啊,她这一走,被人发现了她的名声就全完了,以后她还怎么嫁人啊?”
“不困于后宅?哪个女子不是这样过来的?猫猫是我们家的孩子,若是不想她嫁出去,可以给她招婿,但不嫁是不可能的。”
“儿啊,贺家还有族亲呢,猫猫不嫁影响的是一族女子的婚嫁啊!儿啊,咱们不能这么自私啊!”
清灯心里有些闷,这算不算道德绑架?他女儿的婚嫁,他这个父亲还做不了主了?
“而且军营是不会收女子的,她便是去了也是白跑一趟。”
清灯吐了口气,拿着帕子小心地给母亲擦干泪水,道:“娘,猫猫是我教出来的,她不傻,知道怎样做对她才好。”
“而且我已经让陌什去追了。”
贺母以为儿子妥协了,心里稍稍安定了些,别看她儿子这些年不怎么出府,但是能用的人也不少,贺家的旧部、战场上的残兵,他都没少安置人家。
只要儿子是清醒的,那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猫猫再怎么闹,也逃不出她爹的手掌心。
*
第二天清晨,陌什顶着一头的雾水回到府里。
“国公爷,陌什回来了。”陌什敲开清灯的房门道。
清灯递给陌什一块长长的帕子,示意他擦擦。
陌什也不推辞,一边擦一边道:“昨日出府后,我们就按照国公爷给的方向快马加鞭,最后昨天下午总算追上小姐了。”
“国公爷,小姐不是一个人走的,董肃也跟着呢。”
清灯沉声道:“猫猫不肯回来?”
陌什点头,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国公爷,这是小姐给的,说只要您看了就会明白。”
清灯接过信,一目十行,很快就看完了。
“呵——”清灯无奈地笑了。
这孩子真是不怕他生气啊。
猫猫在信上详细写了她的从军计划,以及表明了她从军的决心。
“唉,猫猫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还能怎么办呢?”
陌什耸了下肩膀,“您昨日只说追上小姐,却没有要求将小姐带回来,陌什就知道小姐是不会跟回来的。”
清灯慢条斯理地将信塞回信封,“为什么要追回来?我的猫猫心里有乘算呢。我让你们去追,是怕她没想清楚,给她一次后悔的机会。既然她没回来,便是做好了面临风暴的准备,作为父亲,我能做的也不过是为她兜底罢了。”
好猫猫,这是长大了,都会依靠父亲解决难题了。
清灯轻笑。
“陌什你去休息吧,一路奔波你也累了,回去后把你哥哥叫过来。”
“是。”
不多时,陌佰就过来了。
“国公爷,今天这么早啊?”陌佰好奇道。
清灯喝了口茶水道:“心里惦记着猫猫,睡不着,索性就起来了。走吧,咱们去母亲的院子,将猫猫的信给母亲看看。”
陌佰想起猫猫,心里也有些担心,“国公爷,您真的同意小姐去边关吗?那里很危险的。”
清灯眼神幽幽地看向远处的天空,道:“我尊重我女儿的每一个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