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
鼻孔里喷出一股腐败之气,谢云章浑身亢奋,狂躁低吼。
“不!”
谢翀距离有些远,惊恐的看着谢云章抓向谢瑜,伸手欲拦已经来不及。
谢云章飞扑过来,季殷睁大眼睛,谢瑜毫不畏惧的迎上去,随即一个滑跪,从他身下溜过。
一张符纸贴在了谢云章身上。
“爹,要炸了,快躲开!”
谢瑜本不想暴露符纸的存在,可谢云章竟敢动她爹,那就直接送他上西天。
谢翀大惊,反应迅速,捞起谢瑜就往旁边草丛扑去。
嘭!!
身后,一道火光绚烂绽放,顷刻间将整片树林照亮。
啊!
季殷捂着眼睛,感觉自己要瞎了。
娘啊,这是什么东西。
马儿吓得聿聿直叫,恨不得把地面跺出个洞来。
噼里啪啦一阵爆响,火光中,谢云章肥硕的身躯站在原地,疯狂摆动,高举双手,凄厉的低吼震耳欲聋,又渐渐消散。
大火笼罩在他身上,油脂加重火势燃烧,他好似感觉不到疼痛一般,还想朝谢翀她们发起进攻。
谢翀拎起女儿和季殷,转头就跑,谢云章迈开脚步,每走一步,就有一块燃烧着的腐肉掉落。
皮肉滋滋作响,头顶的毛发早就烧光了,圆滚滚的大脑袋上,两个眼眶都在冒火,看起来尤为恐怖瘆人。
大火腐蚀着他的身体,走了约莫三四步,他的膝盖骨骤然粉碎,扑通一声,半跪在地,炸裂的腹腔淌出一股散发恶臭的尸水,一些蛆虫在里面翻滚,很快也被烤死。
轰隆!
骨灰飞溅,谢云章倒在地上,尸体尽情燃烧。
崔六娘张了张口,不知该怎么形容此刻的画面,总之一言难尽。
季殷捏着鼻子,面目扭曲。
好臭。
谢翀抱着谢瑜,目光幽深的盯着这一幕。
谢瑜可爱的呼了口气,声音清脆道,“爹,您没事吧?”
谢翀侧目,眉头下压。
没事,他怎么可能没事!
他一把捏住小家伙的脸蛋,有些后怕的低斥,“瑜儿!!”
方才她的行为差点没把他吓死。
“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谢瑜眼珠子提溜一转,挺起胸膛,颇为臭屁,“爹,我……我这不是没事吗?
谁敢欺负你,我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啊。”
谁若伤她爹,她便炸他肉身。
不过说起来,这爆炸符的威力不怎么高啊,竟然没把谢云章直接炸成渣渣。
谢翀瞪大虎目,捋了一把她的小辫子,心中欣慰,但目光嗔责,“少来这套!
你个小丫头,爹都要被你吓死了。
你想炸谢云章,交给爹便是。
你知不知道刚才有多危险。”
还有,要是她刚才跑得不快,被炸伤了怎么办?
真是吓死他。
谢瑜立马蔫了,戳戳手指头,“我没有啊,爹!
下次不敢了。”
她那不是看机会来了,所以才冲上去的嘛。
哼!
谢翀从鼻腔里喷出一股热气,无奈又担心的盯着她,“还想有下次。
非得让你娘好好教训教训你不可。”
崔六娘拍拍衣服上的草屑,快步走过来,接过谢瑜,抬手就在她屁股上拍了两下,“你这孩子,拦都拦不住。
吓死娘算了。”
嗷!
谢瑜捂着屁股,一脸谄媚赔笑,“娘,人家……真的不是故意的。”
还笑呢。
崔六娘都快气死,又将她紧紧搂在怀里,眼眶发热,“你啊。”
“你明知谢云章有多危险,还往上冲,幸亏没事。”
她都要叫她祖宗了,一天天的,给她吓够呛。
谢瑜小脸一热,有些惭愧,小手搭在崔六娘肩膀上。
“娘~”
她当然会没事儿了。
“您还是先关心关心我爹吧,他都被谢云章抓伤了。”
崔六娘吸吸鼻子,眼神哀怨的瞥了她一眼,又转身去查看谢翀的情况。
“我没事!”谢翀扯开衣服,露出里面的软甲,上面有四道深深的抓痕,“谢云章这爪子,怎会如此厉害。”
差点就把软甲给抓破了。
崔六娘又检查了下他的胳膊腿,神色疑惑,“谢云章不是死了吗?难道说,他其实没死?”
谢翀摇头,目光越过崔六娘,盯着还在燃烧的谢云章尸体,“他确实死了的。
我都没有察觉他的气息。”
否则早该察觉他跟在身后。
季殷一脸茫然的站在旁边。
“谢兄……小公子……”
“发生了何事?”巨大的爆炸声将马车里的商勉惊醒,他从车窗探出身子,惊疑询问。
季殷连忙走过去,摸摸脑袋,“商叔,把你吵醒了?
你不知道,刚才……”
他连比带划的一通形容,商勉脸色越发阴沉。
什么,死而复生的怪人。
他盯着那堆燃烧的黑色物体,眉头紧锁。
难道,这才是谢兄他们想要躲避的东西。
等谢云章的尸体燃烧殆尽后,谢翀和崔六娘慢慢走上前。
谢翀用刀挑开几根碎骨头,蹲下来,甚是纳闷的开口,“谢云章明明死了,现在又出现在此,我觉得他就跟被谁操控了似的。”
就像傀儡。
尽管谢云章的身体很强悍,但跟他的打斗中,他还是发现一些端倪,谢云章并没有内力,全靠肉身硬扛。
他的胳膊腿只能伸直,一点柔软度都没有。
崔六娘抱着谢瑜,神色恢复如常,轻轻点头,“可我从没听闻过有这样的记载。”
操控尸体。
这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吗?
谢翀手指一顿,见季殷没有上前,便压着声音开口,“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咱们闺女有异能,其他人也能有,很正常不是。”
只是他闺女可没操纵尸体害人。
崔六娘敛眉,神色担忧,摸了摸谢瑜的小脸,“难道是先前救走谢家的人所为?”
保不齐是。
谢翀站起来,盯着逐渐黑下来的四周,目光机警,“或许吧。”
崔六娘心一沉,莫名忧心,“他们竟然一直盯着咱们?”
如此一来,今后还能安心睡觉吗?
谢翀脑海中有个念头,但又没能串联起来,他看向崔六娘,沉吟道,“不太清楚。
咱们眼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另外得告诉云霆云荆他们,让他们也有所防范。”
他现在就怕云霆云荆他们也遇上这种事。
云霆要是眼睛能看见还好,可惜他现在视力尚未恢复。
云荆呢,走水路,或许会好些。
崔六娘叹口气,心里微乱。
又是节外生枝,什么时候才能到遂城。
此刻焦虑是没有意义的。
谢翀正了正脸色,将刀收起来,背在身后。
他转身,看向损毁的那辆马车。
先把东西挪一下,这辆车就不要了,把马带走就行。
明日他正好可以骑马前行。
夜幕已深。
谢翀找了一块落脚地。
商勉坐在火堆前,额角汗珠滚落,目光落在谢翀身上,关切问,“谢兄,你还好吧?”
谢翀捂着胸口,这会儿脸色有点微白,试着运功后,轻颔首,“尚可。”
一点轻微内伤,不打紧。
“商兄呢?”
商勉也点点头。
他今日睡了一整日,精神还不错。
“谢兄,方才……路上遇到的……是不是你说的什么怪人……”
商勉心中有事,不吐不快。
想着也快过雾伽山,谢翀他定是真心为他们考虑,所以还是决定询问。
气氛一时间有些微妙。
季殷和谢瑜坐在旁边,自顾自的啃着干粮,大眼珠子在两人身上来回打转。
把玩着手里的棍子,谢翀眼中跳动一簇火光,唇角拉平,“是也不是。”
他压根都没料到今日谢云章会出现在此。
怪人要都是谢云章这种战力,那他们也别想活了。
商勉捂着胸口,喝了口水,“还请谢兄如实相告,京城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隐约猜到了一点,但还是很模糊。
谢翀面色沉稳,在火光的照耀下,即便已经年过四旬,可依旧没有半分老态,“同京城无关。”
“具体情况我们也不是很清楚,可能跟一个邪教有关。
先前流放路上,谢家那老头跟一个朱雀堂名为魅娘的女子有所联络。”
谢云章……估计也是在她们手里死而复生。
朱雀堂?
商勉蹙眉,跟他交流起来,“我怎么觉得这个名字像是在哪里听过一样。”
“可即便是邪教,也不能引发天灾吧。”
他们的行径着实奇怪。
还有下午那爆炸,小公子都给他说了。
谢翀也抓不住头绪,又不可能跟他实话实说,“我们也只是得到别人提醒,其他的一概不知。”
商勉摇摇头,半信半疑,“谢兄不是轻易相信别人之人,能否透露一二?”
谢翀和崔六娘对视一眼。
崔六娘自然是不愿意透露,对他微微摇头。
谢翀眨眼,轻扬黑眉,“……抱歉,商兄,有些事情不便透露。”
好吧。
商勉无奈轻叹。
“既然谢兄不愿意透露,那我也不勉强。
不过我还是想问谢兄一句,将来……会变成什么样子?是不是还有更大的灾难会发生?”
如果是这样,那他们就要早日赶回王府,做好应对的准备。
谢翀目光幽深的点头。
“商兄,说说到这个份上,不妨多告知你一些。
等你回边境,若赶得及,一定要多屯粮,加固院墙,多备些武器和药材。”
告诉他,就当告诉了边境的百姓。
如果他愿意相信的话。
商勉看了一眼季殷,扶着大腿点点头,“好!”
其他都好说,可囤积武器和粮食,很容易被朝廷认为他们要谋反。
一根炭火蓦然炸响,火星四溅。
商勉掀起眼帘,怀揣好奇询问,“听说……谢家参与了龙脉被盗一案?”
“谢兄可知其中内情!”
他如今倒不是怀疑谢翀,只是好奇而已。
谢翀喝了口水,摇摇头,“谢家都在流放中,无暇分身,也没有和谁接头。
我觉得大概率跟谢家无关。”
不过这也只是他的猜测。
商勉呼吸平缓,捏着手里的落叶,面色惆怅,“龙脉被盗,今上肯定急坏了。”
几百年,龙脉都一直安稳,不知今年为何,怪事频发。
谢翀淡然,并无所谓,“还是远离朝廷得好,什么事情都不用操心。”
商勉一笑,眼神复杂,“人在朝堂,身不由己。
这些年,今上对王爷虽然还算信任,可还是时常试探,此番龙脉被盗,我怕今上怀疑到王爷身上。”
谢翀捏着手里的棍子,戳戳火堆,余光警觉的盯着四周,“敏感多疑,乃是历任帝王之常态。
不过听说皇帝身体近些年不怎么好了。”
太子又平庸,其他几位皇子,要么残暴要么无能。
如果不发生天灾人祸,太子继位,做一个守成之君,但也可以。
只是……天有不测风云。
一切都乱了。
商勉抬头,盯着头顶的星空,“圣上喜食丹药,身体本就一日不如一日。”
恐怕龙脉被盗后,宫中已经乱了。
一时无言。
等商勉和季殷睡着后,崔六娘总算有机会进空间。
谢翀在外面守着,她和谢瑜一起进来。
空间里,只有谢云祁和柳萦萦的身影,二人正在交谈,谢铭已然睡下。
“云祁,萦萦!”崔六娘走过去,环视一圈,“只有你们二人在?”
“娘!”谢云祁站起来,微微点头。
他和云澜只能进来一个,他想先进来看看情况。
崔六娘顾不得他,看向柳萦萦,担忧询问,“萦萦,你们那头情况如何?你大嫂没事吧?云荆呢?”
今日许多事情撞在一块儿,她现在心里都乱着呢。
柳萦萦扶着她坐下,神色温和,“娘,你听我慢慢给你说。”
“大嫂和云荆都没事……只是……顾家二夫人,好像被怪人抓伤了!”
什么?
崔六娘拧眉,眼神急切起来,“你们赶紧和她分开啊。
不能让她伤到你们。”
柳萦萦知道,她抿着嘴角,忐忑解释,“大嫂在给她换衣服时,发现她手臂上有抓痕,但她现在没事,没有变成怪人,也没有其他异样。
大嫂已经让云荆将她捆起来了。”
她们也只是怀疑徐宁是被怪人抓伤。
她自己也记不太清是在何处被弄伤的。
大嫂知道事情轻重,一发现她被抓伤后,就将她单独关起来,又捆住了手脚。
徐宁醒后,一切正常,在大嫂的解释下,也理解她们的所作所为。
崔六娘攥着手,吸口气,稳住面色,“你们要将她带到遂城去?”
她也没想到,顾家竟然只剩下一个孕妇活着。
柳萦萦迟疑,缓缓点头,“大嫂……好像是这么个意思。
倒是顾二夫人,求生意志不强,今日都没有吃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