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玉想了想,才缓缓摇头说道。“这半年来我也细细思量过此事,我瞧着恬恬虽是个二等宫女,可身上的宫装料子却是顶顶好的。
我从来没见她有过什么愁事儿,偶尔和她说起什么事儿的时候,她往往都在替人着想,说话做事儿从来都是往好的一面去看。
这样的性子定是从来都没吃过苦受过委屈的,便是进宫前,也是家里千娇万宠出来的女儿。况且公主虽重规矩,可那都是在大事儿上,绝不是随意处罚宫人的性子。
今儿这事儿求你也是有问问公主的意思,若是公主不答应,我是无论如何也不敢沾手的。
公主和你之间的情谊本就是极难得的,我们心里都清楚。她喜欢你跟你是不是个太监本就不相干,可这不代表她就能愿意叫自己宫里的人和太监做对食。
皇上本就下过明旨已绝了对食这事儿,若恬恬是别的宫里的,我私下藏着些也就是了,可她偏偏是毓庆宫的人,若是公主也不答应,那这事无论如何也是不成的。
我总不能害了恬恬。”
进忠这回是真的惊讶了,他没想到,李玉竟事事在为恬恬考虑,他垂眸沉思片刻,才说道,“师父,我瞧着你对这个恬恬可不大一样呀?”
李玉一愣,瞬间明白进忠说的是惢心,他沉默了一瞬,才说道,“我以前的确喜欢惢心,这无法否认。我若因喜欢了恬恬,便将以前的那份感情尽数摒弃,遗忘,不再承认,那我这样的人又怎么值得被恬恬喜欢呢?
我喜欢惢心的时候,刚刚拜了王钦做师父,王钦一边叫我伺候他,一边又怕我出头,恨不得把我踩进泥里,几次我都差点儿死了。
惢心心善救过我,又是我的同乡,我便觉得若是能与她做了对食,总归在潜邸里头也有个人能与我互相扶持。因此,这一喜欢便是半辈子。
这么多年,我总记得当年她救我一命时的那种感觉,所以入了宫之后,我便一直帮她。不光因为我喜欢她,也因我想还了这份恩情。
所以她没选我却嫁给江与彬出去生儿育女,若说难过是有的,可我更为她高兴。可现在我若想着恬恬哪一日嫁给了旁人,我便受不住了。”
进忠微微一笑,又说道,“师父,那你就没想想,若是公主果真不答应这事儿你要怎么办?”
瞬间,李玉有些茫然,他摇了摇头,喃喃说道。“我没想过也不敢想,我甚至曾想着就这么藏着算了,可到底我不想委屈了恬恬。”
李玉突然闭上嘴,他紧紧抿着嘴唇盯着地面不敢抬头。半晌,他深吸一口气,握紧了袍子。看向进忠才说道。“若是公主果真不答应,那便算了,总归公主不会害她,不管日后公主把她指给了谁,我便日日跪在佛前替她祈福,盼她日后平安顺遂。”
瞧着李玉眼眶发红都要哭了,进忠实在没忍住,笑出了声儿。见李玉瞪着一双兔子对自己怒目而视,进忠才摆了摆手说道。“师父,你跟恬恬相处半年,就没问问她姓什么?”
李玉一愣摇了摇头。“我没想起来问这事……”
进忠又是一笑,“呵呵!恬恬家原本姓耿,现在嘛,耿佳氏。”
李玉懵了一瞬,他点了点头,“哦,耿佳氏,那怎么……毓庆宫,耿佳氏?该不会是纯懿皇贵妃的耿佳氏吧!”
瞧着进忠点头李玉脑中一片空白,他这是捅了多大的篓子,公主真的会同意让自家母族的格格与他做对食吗?
李玉欲哭无泪,好好的媳妇……这是要没了?(? т ? т ?)
瞧着李玉像丢了魂儿似的慢慢起身往外飘去,进忠失笑,连忙叫住他。“师父,你着什么急走呀,我又没说公主不同意。”
李玉一瞬间就飞了回来,他趴在小桌上盯着进忠问道。“难不成公主早就知道这事儿?她不反对吗?她答应了?那我是不是得去毓庆宫叩谢公主?或是我要不要做些什么,给恬恬下个聘礼?”
进忠瞥了李玉一眼,略带嫌弃。“聘礼?师父,你还有银子吗?你的银子不都换了京郊的50亩良田了?”
李玉老脸一红,便低下头讷讷说道,“其实还是有的。”
进忠的眼睛瞬间就瞪圆了,嚯!还有呢!
进忠放下笔,瞧着李玉正色说道,“师父,你和恬恬的事儿不急,还有一件事儿,你心里可得好好思量。
恬恬不是个普通宫女,她是公主的母族表妹,一旦你跟恬恬过了明路,那按照公主的规矩,你可不能再帮着娴贵妃了。
公主可绝不允许她手底下的人与皇上的后宫嫔妃有牵扯。当然,若你是想利用娴贵妃,那随你的意,可若你想真心帮着娴贵妃,那不成。”
李玉垂眸咬了咬牙,他深吸一口气,随即盯着进忠点点头。“这事儿不用你说,最开始我得知恬恬出自毓庆宫时,我便想过这个。既然我已决定跟恬恬在一处,日后必定要与后宫嫔妃撕扯干净才是。”
听他如此说,进忠才笑着点头。“眼瞧着就要到午时了,过一会子公主便要来养心殿,你也不必着急回去,寻个地方候着就是。
一会儿公主来了,我便与她说这事儿,到时你便听公主的安排吧。”
过了一会儿,舒窈果然带着人来了养心殿,趁着蓝桥在东暖阁摆午膳,舒窈便来了御书房。
听见了撩开珠帘的声音,进忠抬头去瞧,一见是舒窈来了,他便撂了笔朝着舒窈伸出手。
舒窈快步走过去握住进忠的手,进忠微微一用力,便将人拉到了自己怀里。
他在舒窈脸上亲了一下,才轻声说道。“我批了半日的折子,原本脑袋又胀又晕,如今一瞧了你,瞬间便神清目明,身上便无一处不舒服的。窈窈,你果然是救命的良药。”
舒窈眉头微蹙,摸了摸进忠的脸,心疼说道。“皇兄这是又把折子扔给你了!如今他惯会偷懒了。等明儿我瞧见他,非好好跟他闹一场不可。”
两人又说笑了几句,进忠才正色说道。“方才李玉来寻我,说起恬恬的事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