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襄阳伯生辰宴当天,梁思辙临时有事不能前去,陈婉得了他的准话,觉得他去不去问题都不大,也爽快地让他赶紧去忙。
她则一大早就起床梳妆打扮,让红穗给她挑了一身浅色织金锦镶嵌藤纹绛纱袍,又自己选了一个掐丝珐琅莲叶簪。
不多时,一个俏生生地美貌妇人就出现在了房间,虽说陈婉已是已婚妇人,可她一来年纪尚轻,二来又未生育,整个人比刚及笈的小姑娘还鲜嫩,连红穗也忍不住连连夸赞。
一番打扮后,陈婉坐上马车到了襄阳伯府。
马车到达襄阳伯府时已经不早了,大门口停满了马车,陈婉优雅地从马车上下来,就在大门口处见到了同样从马车上下来的署正夫人。
她上前招呼,署正夫人笑着回礼,二人有说有笑,携手一起进了大门。
襄阳伯府老伯爷尚在,但伯夫人身子抱恙,早早就把掌家权交给了世子夫人,故而此时在门口迎接各家夫人的是襄阳伯世子夫人。
这位襄阳伯世子夫人也是出自功勋世家,只是家里子嗣不丰,已经有些没落了,仅有她的一个堂弟在礼部任了一个闲职。
襄阳伯府不像公侯家是世袭罔替,伯府到了世子这一代本应降爵,是已故的老伯爷南下剿匪有功,先帝特赐予襄阳伯沿袭三代。
到了襄阳伯世子这里,已是两代,也就是说襄阳伯的爵位在他们的下一代之后就会被收回,不过如果族中子弟出息,再延续个几代也不是问题。
世子夫人一身橘彤色高腰襦裙,裙上绣着大朵大朵的金丝绣花,头顶带了一支碧绿的玉簪,站在门口笑靥如花,十分热情地招待着各府夫人。
陈婉自报家门,又递上了礼单,世子夫人笑意盈盈地夸赞她,饶是她这样脸皮厚的,也听得不好意思了起来。
大门口陆陆续续又有一些夫人小姐进来,世子夫人连忙嘱咐小丫鬟带着她与署正夫人后院落座,脚步匆匆地去接待另一波客人。
陈婉和署正夫人则识趣地告别,往内院走去,跨过内院,就瞧见了上次在公主府问她小叔可曾婚配的吏部侍郎夫人杨氏。
陈婉和署正夫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上前去问安,“杨夫人好。”
杨氏正和一旁的几位妇人闲话,回头见是她们俩,淡淡道:“啊,是梁大夫人和袁夫人啊。”只这么一句,就再无他话,转而又跟身边的几位夫人玩笑起来。
陈婉哑然,杨氏态度转换的这么快,应是小叔外放的缘故,上一世梁思辙任了翰林院修撰,虽然官职不大,但却在皇城根下,能时时窥得天颜,陈婉自然没有受过如此冷遇。
冷不丁感受到这样的差别,陈婉内心新奇大过气愤,她自是相信自家小叔,但事情的确跟上一世不一样了,也不知小叔扶云直上会不会更加艰难,光眼下的娶亲之路,怕就不会容易。
陈婉知道逢高踩低在哪儿都不会少,故而在接下来的宴会中,她尽量降低了自己的存在感,不再去自讨没趣。
进了内院第一件事自是要拜见伯夫人,伯夫人倚坐在正中间,看得出来身体不太好,鬓间银丝尽显,一左一右坐了两个美妇人。
左边那个挺身坐定,双手覆于腿上,嘴角微微含笑,右侧的妇人则更年轻些,看着坐姿也更随性,她将身子侧向伯夫人,陈婉进来时,她的双手还挽着伯夫人的胳膊。
上面两位妇人陈婉自是都见过,左边那个就是她今日想要交好的对象御史夫人,右侧则是苏锦琳的姨母宣平侯夫人。
她同署正夫人一起进来时,两位夫人同时起身,但御史夫人宋氏只微微托住两位夫人的手臂,扶住她们起身,而侯夫人则爽朗开口:“二位夫人快快请起,袁夫人我知道,这位是?”
上次长公主府设宴时,宣平侯夫人身体抱恙,没去赴宴,所以不认得陈婉。
陈婉笑着回:“侯夫人安,妾身乃是新科进士梁思辙的长嫂。”
接到伯府帖子时,任职文书尚未下达,帖子下的是状元郎府上,而现在梁思辙官职已定,按理说来登伯府的门确实算是高攀了。
陈婉先前未想到这一层,但她相信梁思辙的能力,假以时日他必定有所成就,故而她此时并未直接道出梁思辙状元郎的身份,也不说出他被外放的事情。
只说是新科进士,至于其他的,自是看他人了,你若当他是状元郎,那他自然就是榜首第一,你若当他只是一个知县,那他确只是一个知县。
侯夫人听闻倒是丝毫没有改变神情,依旧笑道:“原是状元郎的长嫂啊,快快请坐。”显然侯夫人是选择了前者。
陈婉请安后就打算退出正厅,去花园逛逛,没想到一向沉稳的御史夫人突然道:“梁夫人,你初来伯府,想必不熟,我正好要去前头帮着弟妹迎迎客人,就由我带路吧。”
陈婉心里乐开了花,正愁不知如何接近这位御使夫人,没想到她居然主动邀请她,她高兴道:“那就劳烦夫人了。”
出了厅房往外走,宋氏突然道:“小女那日外出选首饰,多亏了梁大夫人指点,听说梁大夫人还陪着小女喝茶,小女年少不知事,若有得罪还请海涵。”
“宋夫人真是折煞我了,苏姑娘玉貌花容,端庄大方,一举一动真真是世家姑娘典范,不瞒夫人,我一见苏姑娘就觉得甚是投缘,恨不得日日见到呢。”
陈婉说的全是真心话,真是想将苏锦琳早日娶回家去,不过这样的话她可不敢胡说。
宋夫人由已故老伯夫人养大,最是注重规矩,如今陈婉如此盛赞她的女儿,她也感到面上有光,嘴角微微扬起,谦逊道:“哪里有梁大夫人说的那般好。”
她嘴上这么说着,眼神中却满是对女儿的骄傲和宠爱。
陈婉又道:“夫人不知,我家小叔高中,本应由家中长辈前来替他打理一二,但家中公婆早逝,他长兄也去的早。
无奈之下只有我这个乡野妇人上京,我不懂京城里的规矩,但一见苏姑娘就知道姑娘在夫人身边言传身教,规矩极好。
我呀,就盼着以后弟媳能同苏姑娘那般,贤淑典雅,执掌中馈,我也好过几天清闲日子。”
陈婉这话说的露骨,将底子全都露了出来,夫婿前途无限,府里上无高堂,只有我这个寡嫂,嫁进来就放权,怎么看都是一门好亲事。
宋夫人听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半晌后又道:“听闻梁大人即将远赴福建任知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