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声由远及近,为首的海盗头目站在城门外,双眼微眯,试图穿透飞扬的尘土看清那支迅速接近的骑兵队伍的真实面貌。
骑兵队伍如同黑色风暴,没有丝毫减速的迹象,马蹄声轰鸣,直逼海盗们所在的位置。
海盗头目眯着的双眼此刻猛地睁大,眼中闪过一丝惊愕与决绝,他迅速扫视四周,发现骑兵们的目标正是他们这群海盗。
“不好,他们是冲着我们来的,快跑!”头目猛地振臂高呼,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急促与紧迫。这一声呼喊如同惊雷,瞬间将众人从短暂的迷茫中拉了回来,海盗们闻言,纷纷丢弃手中的攻城器械,转身便逃。
随着为首的海盗头目在城下发出撤退的命令,城楼上的海盗们也不再恋战,转身便想顺着攻城的竹梯爬下去,他们争先恐后,生怕慢了一步就会被守军捕获,竹梯在海盗们的重压下发出吱嘎吱嘎的声响,仿佛随时都会断裂。
而漳州城的守军们见状,却是士气大振。他们原本因为长时间的防守而略显疲惫的脸庞上,瞬间洋溢着胜利的喜悦,他们执起长剑,奋起反击。
那些正拼命攀爬竹梯想要逃离的海盗们,在守军们凌厉的攻势下,纷纷被击落或斩杀,局势几乎在一瞬间就已扭转。
城楼下放弃攻城,拼命奔跑的海盗们被狂奔而来的骑兵们斩杀马下,不到一刻钟的时间,这场持续良久的攻城战就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结束了。
漳州城的守军们站在城楼上,看着方才嚣张跋扈,贪婪无度的海盗们被一一斩杀马下,鲜血四溅,染红了大地。
梁思辙不知在何时轻轻放开了紧紧环抱着的陈婉,他用手中的长剑支撑着伤痕累累的身躯,平淡无波地看着这支救他们于危难之间的队伍。
“小叔,你怎么样?”趁着周围纷扰稍微平息,陈婉担忧地问道,声音里带着几分颤抖与急切,她那双因刚刚哭过而略显红肿的眼睛里满是不安,泪痕还依稀可见。
梁思辙轻轻侧过脸庞,朝她投去一抹安抚地笑,道了声无事,又继续将目光投向城楼下挥刀砍向海盗的骑兵们。
战斗终于尘埃落定,随着最后一声海盗的哀嚎消散在风中,骑兵队伍缓缓朝着城门楼方向行进。
他们中为首的那人骑着一匹通身白色的骏马走在最前面,在他的右后方,应是他的副将,同样穿着一身盔甲,他手里高举着一面巨大的旗帜,旗帜上“绥南军”三个大字用金线绣成,字迹苍劲有力,海风一吹,更是显得威风凛凛。
到了城门前,副将越众而出,趾高气昂地冲着城墙高声喊道,“我们乃绥南军,还不快速速打开城门,迎接我们这些救了你们的勇士。”
城墙上的守军们本就为他们的到来欢欣鼓舞,又因他们的解救存着万分敬意,此刻听着他们的喊话,更是立刻想要打开城门,将他们迎进来。
大家纷纷用期待的眼神望向梁思辙,就等着他一声令下,就立刻开启城门,迎接绥南军,梁思辙在大家的注视下,轻轻点了头,高声道,“开门!迎客!”
守军们立刻争先恐后地下了城门楼为绥南军打开了大门,梁思辙也由阿弥扶着下了城楼迎接他们。
大门缓缓开启,穿着黑色盔甲,骑着战马的绥南军整齐划一地入了城门,缓缓走到了梁思辙的面前。
“漳州县令梁思辙拜见节度使大人,谢刘大人出兵,救漳州城于危难之间,下官替漳州城百姓谢过刘大人。”梁思辙朝着高坐在马上的绥南节度使刘茂鞠躬行礼,语气诚挚而有力。
“哈哈哈哈,状元郎快快请起,此乃本官分内之事,无需多礼。漳州城乃我绥南之地,保境安民,责无旁贷。”刘茂嘴上这么说着,却丝毫没有要翻身下马的意思。
众人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一时间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对,绥南军就这样一路骑着马,被漳州城的百姓欢送到了县衙。
陈婉仍然站在城墙上,她望着地上躺着的守城百姓们,久久不能缓过神来,她送上午膳时,他们悄悄投过来的好奇目光还历历在目,此刻却已成了冰冷的尸体躺在血海中。
在短短的时间内,这些生命就如此轻易地消逝了,她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与悲痛感涌上心头,在她身后,响起了一声绝望而又恐惧的哭喊,“大夫人”。
陈婉在那一刻仿佛被无形的力量钉住,她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她回头看向那个平日里总是笑容满面、充满活力的女子,此刻正坐在一片血泊之中,她的衣裳早已被鲜血浸透,变得斑驳不堪,仿佛与这片战场融为一体。
红穗的脸上布满了泪痕与尘土,眼神空洞而绝望,双手却紧紧抱着一个衣裳被鲜血染的发黑的男子,陈婉一眼望过去,便认出了那是小成。
“红穗……小成……”陈婉的声音哽咽了,她用尽全身的力气,才勉强挤出这两个名字,她艰难地走向她们,步伐沉地像被灌了铁一样。
陈婉走近她们,手脚发软地跪坐在一旁,她颤抖着双手,轻轻地捧起小成的脸庞。
那曾经稚嫩、充满好奇的脸庞,此刻却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双眼紧闭,嘴角还挂着一丝未干的血迹,陈婉的心被狠狠地揪住,她试图用指尖去感受小成的呼吸,却察觉他早已失去了体温。
而一旁的红穗在她靠近的那一刻,终于忍不住崩溃大哭,她的哭声撕心裂肺,仿佛要将所有的痛苦与绝望都倾泻而出。
陈婉再也无法抑制自己的情感,泪水如断线的珠子般滚落而下,她伸出手,轻轻地将红穗搂入怀中,试图用自己的温暖去安慰她,也安慰自己。
“大夫人,小成……”红穗的声音哽咽,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心底深处艰难地挤出。
“他是为了救我,他……”红穗的话语中充满了无尽的悔恨与自责,她的声音颤抖,每一个字都重如千斤,压在她的心头,让她几乎无法呼吸,“他……为了救我,替我挡了一刀,将我压在身下,拼命捂住我,他明明……明明可以不死的。”
说到这里,红穗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她伏在陈婉的肩头,放声大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