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发上,吴敏仪看着宝贝孙子慕淮一见到妈妈林晏殊就扑过去和她抱在一起粘腻的难舍难分的模样时心里很不是滋味。
她含在心尖上夜夜起床察看照顾的宝贝孙子好像不管她再怎么宠爱,在见到他自己亲生母亲林晏殊的一刹那,他那小脸上洋溢出发自内心的开心幸福感总是遮掩不住的。
母子俩肆意玩闹这一刻,妈妈就是妈妈!做奶奶的似乎永远都替代不了孩子心里真正需要的母亲角色。
吴敏仪其实并不乐意林晏殊来接走孩子,但考虑到儿子余淮一个人长期过着不正常的婚后生活也就默认了这个事实。
沙发上林晏殊和慕淮还在开心玩着猜拳游戏。
母子俩玩闹的场景温馨中又透着欢乐美好。
余淮沉静看着面前粉雕玉琢的儿子和娇俏美丽的妻子林晏殊心里充满了踏实感。
“妈,欢欢最近在国外怎么样?该回来了吧?”眸子扫过,余淮见面前母亲吴敏仪那张白皙优雅的面容上有了丝黯然就主动提起妹妹想以此来缓解母亲的心情。
妹妹余欢距离上次出国已经两年没回来了。
对待这个古灵精怪的妹妹,余欢疼爱归疼爱,关于她的私人感情生活余淮却甚少询问。
余家的家庭氛围是小时候言行举止处处受着严厉约束,长大后余家父母则对他们兄妹完全是一副放松宽容的态度。
严肃清冷的父亲余秦一直以来都觉得,作为父母,他们只需要在孩子前期初步成长的道路上起到“启明星”般的方向引导作用即可。
他有信心自己的孩子们长大后完全知道自己的人生该干什么。
未来,他们也完全有能力把握好自己未来拼搏和努力的方向。
现在余淮也成了父亲,无形中对自己三岁的儿子慕淮也在自然秉持着这样一种严厉的教育态度。
这是余家无形中形成的家风,也是一种传统教育文化的血脉传承。
吴敏仪点头:“嗯,欢欢说就这两天回国。”
“那丫头在国外待野了,说是回国工作后想一个人生活,她不打算结婚!”提到女儿余欢,吴敏仪开始面露担忧:“现在的女孩子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个个都很恐婚一样!”
“您跟爸爸的态度呢?”余淮面色无波无澜,心里却陷入了深深地自责和沉思。
也许是妹妹余欢通过他的婚后生活对婚姻望而生畏,后来渐渐产生了抵触情绪。
等余欢回来,他这个做哥哥的还是要好好找她谈一次。
“你爸爸说姻缘天定,不要再操之过急了。”
“但我觉得女孩子可以晚婚,但不结婚是不行的!”说起女儿对婚姻的态度,吴敏仪的态度很是强硬坚决。
“你们现在还年轻,根本体谅不了做父母的一辈子都想为自己孩子打算的心情!”
“一旦选错了人就再没有后悔药可吃!”说话间吴敏仪目光扫过静默不语的林晏殊又落到余淮脸上,语气透着一语双关:
“等你们到了我们现在这个年纪就懂了。”
林晏殊听到这话面色有了丝异样。
生来敏感的她又不是傻子!
尽管从来玫瑰园到现在,为了不让余淮为难她一直选择不主动开口说话、甚至一直很努力的在充当哑巴角色,但婆婆明显不想让她回来后过得那么舒心自在。
婆婆明显在拿话点她和余淮。
林晏殊听得出来,婆婆吴敏仪刚说的话明里暗里还是在责怪余淮不听劝阻执意要跟她重新走在一起。
林晏殊黯然的情绪很快落到了余淮眼里。
余淮随即起身站了起来:“妈,我公司一会儿还有事,就先带晏殊和慕淮回去了。”
“我过两天再来看您!”
“好,路上慢点开车!”吴敏仪微笑起身,那张保养高贵典雅的脸上很快有了一丝掩饰不住的低落:
“你们先过去,我去看看慕淮还有没有没带走的生活用品。”
吴敏仪快步走向了慕淮的房间,背影却透着浓浓的落寞感。
丈夫从政,女儿出国,儿子余淮每天要忙公司里的事。
现在宝贝孙子慕淮又要被儿媳妇林晏殊带走,这偌大的家里白天就她一个人在家,偌大的房子里就显得空旷清冷了。
吴敏仪脚下的步子很沉重,心里也变得空落落的。
孙子慕淮住在这里,儿子余淮基本上每天都会过来。现在两人一起走了,以后想他们每天过来怕是难上加难了。
见母亲吴敏仪起身去房间了,余淮从林晏殊怀里抱起儿子大步出了门。
出了门见林晏殊远远落在身后,余淮的脚步刻意放慢了几拍。
电梯里进满了人,狭窄的空间里戴着口罩的林晏殊身体几乎贴到了电梯角落内的墙壁上。
冷着脸瞪了眼那个用不怀好意目光上下打量林晏殊的胖男人,余淮伸手扯过林晏殊将她护在了身侧。
气质出众的林晏殊也很是困扰。
做了明星的唯一坏处就是走到哪儿都担心被人认出来或者偷拍,所以林晏殊无论去哪儿,只要出门必然都是墨镜口罩不离手,尽量包裹严实。
“爸爸,我要妈妈抱!”安静电梯里,慕淮稚嫩的声音软软糯糯的响了起来。
被温软奶萌的声音吸引,电梯里面的人目光不约而同打量了过来。
“这孩子长的可真漂亮!”
一个戴着眼镜的老太太凑近看着慕淮笑得慈爱:“赶明儿我的孙子出生了要是长这样儿,我做梦都该笑醒了!”
“谢谢您!”余淮淡淡的礼貌回应。
“妈妈……”慕淮伸出手想挣脱开余淮去扯林晏殊的衣服。
“好,妈妈来抱你!”林晏殊刚伸手想抱慕淮却被余淮及时制止了。
“林慕淮……余淮脸色严肃:“妈妈昨天太累了,让妈妈好好歇息下!”
余淮说完,电梯里的人面色各异。
带着一丝好奇的打量,电梯里众人的视线都齐刷刷落到了林晏殊身上。
那个老太太抬眸扫了眼林晏殊笑得尤其刻意。
那眼神似乎在说:别害羞!都是过来人,我们都懂,也都能理解!
感觉到周围那些飞过来的怀疑眼光,林晏殊的脸刷的红了,迅速把头垂了下去。
等所有人下完电梯后,林晏殊抬眸不满的暼了眼余淮。
余淮目光始终俯视着下方电梯显示按钮,似乎并没有注意到林晏殊嗔怪责怨的目光。
林晏殊看去,余淮那紧绷的下颚线上那张清冷英气的脸颊上没有一丝一毫的波澜情绪。
或许他刚刚根本没有意识到随着他那薄唇轻启吐出来的看似正常的话有多么引起周围人无端的猜测遐想。
出了玫瑰园,见车子一路开向了反方向,后排座位上的林晏殊终于忍不住开口询问:“余淮,咱们这是去哪儿?”
“去郊区的别墅——静园。”余淮淡淡开口。
“静园……””
“去静园喽!”
英气的慕淮一听爸爸说去静园就拍着小手眉开眼笑。
“宝贝,你开不开心?”林晏殊吻着儿子的脸颊笑容清亮美丽。
怀里的慕淮还是那样喜爱热闹喧嚣。
从他几个月到现在,每次一出门小家伙心情就说不出的欢腾。
慕淮的反应也正常!三岁的他现在正是在喜欢跑在外面广阔天地里疯玩撒欢的时候。
车里轻缓的纯音乐在小小的空间里静静流淌。
扫了眼后座的妻儿,余淮的唇角不自觉的微扬。
多神奇!小小的车里,因着后座两人的存在,他此刻的心境竟然变得空前满足淡然。
拥有他们俩,好像他就拥有了全世界!
林晏殊回来了,他们要搬去另一处住处了。
余淮其实还是喜欢郊区那套别墅的原名——静园。
尽管林晏殊私下给那套宅子改名叫作“沈园”,可是余淮因为并不喜欢沈园背后的典故所以坚持叫它静园。
沈园里一首《钗头凤》道尽了婚姻里相爱又不能相守的凄苦。
陆游和唐婉的爱情故事固然真挚感人,但是两人最后各自嫁娶的结局未免太过悲惨了些。
余淮比较贪心!他不想当妈宝男陆游,她也不希望林晏殊化作唐婉嫁作他人妇,最后跟《钗头凤》里主人公一样分道扬镳!
他想跟林晏殊白头到老,不离不弃的过一辈子。
林晏殊不解问余淮:“为什么去静园?不是应该回西苑么?”
余淮目光专注落在了前方:“西苑空间相对较小。”
“一百三十几平还住不下咱们一家三口吗?”林晏殊浅笑了下:“只要咱们一家人在一起,屋子大点小点又有什么关系!”
在林晏殊潜意识里,家的温馨在于对情感的浓烈渴望而不在屋子的大小和家居布置。
她是个精神上极度容易恬淡知足的女人,哪怕是跟着余淮住树屋,她也会找个瓶子插上鲜花努力营造家庭氛围的精致女人。
“静园宽敞,那里环境也清雅幽静!余淮说:”明天妈那边的两个阿姨还有慕淮的家庭教师也都要一起住过来,西苑肯定是住不下这么多人的。”
林晏殊淡淡“哦”了一声。
她虽然喜欢清静的家庭环境,但也知道余淮安置这么多人在家里出发点也还是为了更精细照顾她和慕淮的生活。
下车立在沈园独栋院子里,林晏殊百感交集。
上次在这儿还是余淮两次受伤出院后过来静养。
一晃几年时间就过去了。
上次她去南山也是半夜三更从这里离开的。
她曾一度以为去了南山以后自己余生不会再有机会回到这里了,哪知道兜兜转转她还是回来了。
虽然此时天气微寒,偌大的沈园里各种绿植依然生机盎然。门口院子里假山喷池里水花飞溅,溪水潺潺。
整个沈园清雅中透着丝丝冷清!可能是这里常常空置着没人居住的原因。
听到车子关门的动静,屋里陈程带着几个提前在这儿打扫卫生的阿姨立马笑着迎了出来打了招呼又各自忙碌去了。
进了屋打量着屋内各种齐全设施和常用的生活用品,林晏殊才知道原来余淮自从知道她要回来后提前已经计划很久了。
孩子被张姨带去后院角落看刘姨专门开辟出一块儿空地种花种菜去了。
小孩子好像很容易就被陌生环境里新鲜的事物吸引去注意力了。
跟着余淮进了三楼的书房,余淮指了指玻璃窗外两排高大的树木给林晏殊看:“你看,那些树木现在已经有了发芽的迹象了,再等上一两个月马上就又会开花了。”
“是什么树?”林晏殊走过去窗口位置顺着余淮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有好多褐色树木不规则分布在院子的几个角落。。
“是海棠树。”余淮走过来从身后轻轻拥住了林晏殊:
“三四月的时候它会开出大片大片白色和粉色的花朵!可惜你还没有见过!”
余淮望着那些树抿了抿唇:“站在这里远远望去那些花开的像浮云又似烟雾!真的很美!跟你一样的美丽!”
“不对啊!”林晏殊想了下说:“去南山前,我怎么从来不记得这里有过海棠树?”
“以前的确没有。”余淮说声线低落:“其实是你去南山那年我让人栽种的!我想你如果亲眼见了应该会喜欢。”
“庭有枇杷树,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盖矣。”余淮下意识脱口而出然后看着林晏殊:
“你闲时那么喜欢读书,那有没有读过这句?”
“读过。”
林晏殊说:“我之所以能记得归有光的《项脊轩志》,其实全是因为最喜欢这句!”
“怎么?”林晏殊突然挣脱开余淮的怀抱看着余淮面色清冷:我去了南山后你就学人在院子里种海棠花,意思是心里也当我死了吗?”
“我真这么值得你恨到那种地步?”
“恨?”余淮怔愣了下,眉宇微拧:“乱想什么呢?”
余淮望着林晏殊柔声开口:“那时我是想着等春天花开了,没准儿你哪天就突然回来了。”
“你不是一向傲娇,怎么对自己的个人魅力就这么没有自信?”
“挺好的!”尴尬笑了下,林晏殊立在原地认真打量了下窗外:“等春天海棠花开的时候静静坐在这阳光里看书抚琴,我甚至能想象得到那是一种怎样美好的精神享受!”
“谢谢你,余淮!”林晏殊踮起脚尖蜻蜓点水般吻了下余淮俊逸的脸颊:“我很喜欢你为我种的海棠树!”
霎时,余淮心里像羽毛扫过,柔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