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这些百姓之所以会逃往汉中,是因为蜀主刘谌以利诱之。”
“若是殿下强行阻拦,反而会让百姓更加向往之。”
“何况前往汉中百姓多为无土之人,本就生活艰难。”
“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
杜预作为现在司马攸集团的绝对核心成员以及关中士族的代表。
只论地位,已经隐隐要在钟会之上。
所以他的意见对于司马攸来说也相当重要,在听到杜预的话之后,司马攸立刻问道:
“卿以为当如何?”
钟会闻言,心中虽然略有不爽,但也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何况自己在汉中屡次损兵折将,威望已经不如从前。
倒也没有多说什么。
杜预说道:
“关中土地。本就不比汉中差,臣听闻蜀主刘谌在益州南部开垦荒地,以充作国家之用。”
“咱们何不效仿刘谌,也在关中开垦荒地,并分给百姓耕种。”
“只要百姓有土地,谁会愿意跑到异国他乡?”
从剑阁之败后,杜预一直就在暗中收集关于蜀汉的消息。
因为他知道,两国之间必会再有一次大战,只是笑意越收集,杜预心中就越疑惑,这个刘谌到底要干什么?
因为他所做的每一步,都是在得罪蜀中的世家豪族。
对付世家豪族这种事,杜预并不陌生,因为东汉虽然和世家豪族媾和,可西汉却是从头到尾一直在打压世家豪族。
难道刘谌想要效仿西汉之事?那也不可能啊,现在无论是魏吴,都是在世家豪族的支持下,才得以日渐富强。
就连蜀汉一开始不也是得到了益州各大家族的支持,才能在蜀中站稳脚跟?
没有这些世家豪族的支持,他将来准备拿什么对抗大魏?
不过杜预虽然不理解刘谌的做法,但却知道刘谌的举动是有利于百姓和朝廷的,在益州开荒,以及从益州迁百姓入汉中,都会在短时间内让蜀汉的税收上升不少。
现在自己这边占据关中膏腴之地,完全可以效仿刘谌的做法!
开垦荒地,让百姓耕种,只要有土地,杜预还是相信百姓们故土难离的!
司马望忍不住开口说道:
“眼下关中土地大部分已经在各大豪族手中把持,其余地方大多是不好开垦的贫瘠之地,就算开出来也没有什么价值,如何比得上汉中土地肥沃?”
“还是说,杜将军有把握让关中豪族让出一部分自己手里的土地?”
司马攸对这种事情并不懂,但不妨碍他能够兼听则明。
而且现在司马望已经被彻底锁死在自己这边,司马攸倒也不担心自己这个族叔会害自己。
“是啊,都督之言有理,杜卿可有应对之策?”
杜预当然不会觉得自己能从世家豪族手里夺些土地出来。
自这群人什么德行自己清楚的很,土地可是他们的命根子,所有一切的努力都是为了兼并土地。
又怎么可能往外吐?
更何况自己本身就是豪族一员,站在自己的阶级立场上,杜预也不愿意损害豪族的利益。
所以杜预的打算是效仿刘谌开垦荒地的同时,也兴修水利,争取在几年的时间内,把那些贫瘠之地变成良田。
以应对几年之后将要到来的战争。
司马昭绝对不会坐视自己坐大,现在不动只是因为他现在也没有能力对自己动手,一旦让他缓过来这口气,必然要有所行动。
因为司马家一开始的目标就是一统天下!
“兴修水利,灌溉土地,只要有水,那些土地早晚会变成良田的!”
司马攸等人听到杜预的话后,面上露出沉思之色,这倒确实是个不错的主意。
如果能够修一些水利设施出来,确实可以改变一部分土地。
至于水的问题,此时的关中,还远不是后世那种气候,引水灌溉根本不是什么大问题!
“另外,臣以为咱们需要早日向凉州进兵,彻底切断西域和洛阳之间的联系,否则一旦洛阳两面夹击,咱们恐会腹背受敌!”
此时的凉州只有一部分在司马攸的手里,如果不能彻底切断西域和洛阳的联络,将来也会是个不大不小的隐患。
虽说关中四塞之地,锁住关隘后自保无虞,可在场的这些人,谁会愿意让自己被锁死在这关中之地呢?
哪怕是之前只想着晋王太子之位的司马攸,随着秦王之位日益稳固,野心也已经随之膨胀!
我司马攸未必没有面南背北的机会!
想到这里,司马攸开口问道:
“杜卿以为,这件事派谁前往比较合适?”
杜预毫不犹豫的说道:
“臣愿为殿下行此事!”
杜预之所以会自荐,有两方面原因。
第一个原因,杜预自己确实有这方面的才能,他也觉得自己能够做好这些事。
第二个原因,就是做这些事的时候,少不了要跟各个世家打交道。
如果是别人出面,这些土地十有八九要落入那些世家豪族的手里,可偏偏杜预也明白,这些土地不能给他们。
否则关中局面会更加艰难。
在这种情况下,杜预只能仗着自己关中杜氏的身份,让这些人卖几分薄面给自己,也替百姓争取一些利益在手里。
以解决眼下即将到来的困境。
钟会听到杜预的话后,眼中闪过一丝意外之色,他着实没想到杜预会自荐,更没想到杜预会主动选择离开长安这个政治权力中心。
想到这里,钟会突然觉得自己一直对杜预的不满是不是有点过了?
或许自己也应该趁着这个机会,改变一下对杜预的态度。
司马攸闻言点了点头,杜预的才能自己是知道的,眼下自己这边也确实没有太好的内政人才。
想到这里,司马攸说道:
“既然如此,这件事就交给杜卿去做!”
杜预拱手道:
“臣遵旨!”
钟会也开口说道:
“不过咱们也不能放任那些个百姓前往汉中,否则即便关中土地开垦出来,不也没人耕种吗?”
司马攸深以为然:
“那就劳烦士季费心了!”
钟会同样起身拱手,和杜预相视一笑,尽在不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