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国军的祖传本事是层层阻击的话,我军的祖传本事就是迂回穿插了。
就在三纵和唐式遵部第146、第147师激战于四顾山时,曾晓正率领四纵从战场东北方向的吴岭头兜了个大圈子,直插位于战场后方的丁家桥镇。
唐式遵的前敌指挥部就设在丁家桥!
“司令员!前面有情况!”一名战士匆匆回来报告,“尖刀连一排发现前边的丁家桥镇子里有国军进驻,这些人中间有很多都是当官的,而且有间宅子还高高地架起了不少天线,一排怀疑可能是敌人的指挥部”。
曾晓灌了口水才接着命令道:“丁家桥正当四顾山背后,不管是不是敌人的指挥部都得打下来才行,让42旅派一个团上去,尽快把这里给拿下来”。
丁家桥镇不大,只有两百来户人家,自从唐式遵把指挥部搬进镇子以后,镇上的老百姓青壮被扣留充当苦力,其余的老弱则被毫不客气地轰出了自己家门赶到镇外,房屋都叫警卫、参谋、勤务等霸占了作为营房和仓库。
寒冬腊月的,无家可归的老百姓们只能避入山中的背风处躲躲风寒,口粮也全被国军给抢去了,孩子们饿得哇哇直叫唤。
当四纵的战士出现在眼前时,百姓们完全是争着抢着把自己看到、听到的消息全都一股脑儿地倒了出来,一个被国军士兵用枪托砸破了脑袋的老大爷还主动地表示自己可以带路当向导:“他们的头头肯定是住在丁举人家的大宅院,我可以带你们去抓他”。
“大爷,你咋知道那里住的是头头?”
“那还能有假吗,举人宅子门口是有当兵的站岗的,进进出出的尽是些骑马的人,肯定是当官的才有这般排场呀”。
“大爷你简单给我们画一画、指一指就行了,打仗太危险了,我们不能让你跟着一起去冒险”。
在老百姓的帮助下,战士们很快就把镇子的结构和唐式遵指挥部所在的位置给大致摸了个清楚,安排妥当后,战斗随之打响!
唐式遵本来在身边留了一个旅作为预备队,可在三纵有意识的杀伤战术下,前线部队的伤亡非常大,他只能不断地把兵力填补上去,此刻镇子里头已经只剩下了最后的一个营。
“喂,喂,顾长官吗,是我呀”,唐式遵在指挥部里焦急地喊着,“独立师的火力太猛了,这忒么还是共军吗,我看小鬼子的炮火也就不过如此了,不是兄弟不卖命,委实是顶不住了呀,求你给我们二十一军留点种子吧”。
“坚持,坚持下去就会有办法的!”
……
“艹!”唐式遵狠狠地挂断电话怒骂道,“坚持?我坚持尼玛!”
唐式遵和他的第二十一军现在已经陷入到了彻彻底底的赌徒困局,不继续坚守下去的话,之前的伤亡就都白费了,而且还会两头不讨好同时得罪新四军和中央军,可如果继续坚守的话,顾祝同那边又不肯给出个明确的时间期限,鬼知道还需要再赔上多少家当才行。
“告诉兄弟们,再守上一天时间,等到明天这个时候要是上官云相那边还不能结束战斗的话我们就撤,无论得罪谁也顾不得了,自己命要紧!”
哒哒哒……哒哒哒……
怎么会有机枪声?!
唐式遵耳朵一竖,当年在四川跟四方面军有过不少交手经验的他立即就意识到出事了:“快跑!是共军打进镇子里来了!”
唐式遵连警卫部队都不等集结,被突袭时那样做只会让自己目标更大、更显眼,反而不利于逃命,他只带了少数贴身侍卫往外跑:“笨,别走大门,搭梯子翻院墙走!”
等翻出宅院后,整个丁家桥镇已经四面枪声大作,唐式遵稍稍辨听后就立即判断出进攻的独立师部队绝不会少于一个团的兵力:“共军来的人多,肯定围死了,我们只有往北跑才有活路”。
北边是前线,南边是后方,绝大多数人在遇袭后的下意识反应都是朝着安全的南边跑,可唐式遵不这样想,他觉得共军既然是绕后偷袭,那么往南跑反倒会自投罗网了,还不如反其道而行之往北跑。
丁家桥镇和北边的四顾山中间横着一条青弋江,江上有座姓丁的举人出资修建的石桥,镇子的名字也是由此得来的。
唐式遵在侍卫的簇拥下登上桥头,只要能逃到对岸就能跟四顾山的部队汇合,就能安全了。
眼看着桥已经走了一半了,再稍微走上几步就能……
“砰!”唐式遵身形一滞,然后就扭曲着表情捂住胸口。
“司令!”“唐长官!”桥上顿时响起一片嘈杂的号丧声。
桥对岸的草丛里,一个当地百姓得意地对身边的一名四纵连长说道:“同志,怎样,我没乱说吧,白狗子肯定会有人走这座桥逃命的”。
还不知道自己刚刚击毙的是谁的连长也笑着回答:“是啊,多谢你了老乡,要不是你人情熟找来船,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偷渡过江嘞”。
“谢啥谢,这伙白狗子坏得很,该是我多谢你们把他们打跑了才对”。
丁家桥奇袭战非常成功,四纵只用了仅仅半天时间就全歼了留守的国军一个营和第二十一军指挥部,三战区副司令唐式遵也惨遭击毙当场。
正在四顾山和三纵大战的国军两个师很快就发现军部那边失去了联络信号,任凭怎么呼叫也得不到丝毫回讯,在战场上不用问也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儿了。
之前拼着命跟三纵耗是因为有钱拿、有大烟吃,现在唐司令长官都不在了,那老子还能找谁去领钱领烟?
所有国军部队都一个样子,他们士兵的战斗意愿是完完全全建立在物质条件上的,不带丝毫精神属性,一旦掌握着物质分配话语权的长官不在了的话,士兵的战斗意志就会在一瞬间垮塌。
四顾山阵地上的第146、第147两个师很快就失去了组织,无心恋战的士兵们开始自发地四散奔命。
独立师和新四军皖南部队之间自此只剩下了一个第108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