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常泉生等人没找到殷随,都陆续回到集贤馆下,期待其他人能有消息。
小常是最后一个回来的,他问四进有没有找到,四进摇头说没有。
金猊问集贤馆有没有找,四进不自知地望了楼上一眼说:“找了,没有。”
梅生说:“那就只能去小离山下问官兵了。”
金猊说:“那边危险,我和四进两个人去就行了,你们就在这里等我们。”
集贤馆与缘来寺所在的白鹤峰有三四里路,金猊和四进步行过去。走了没多远,金猊停下来问四进:“公子在集贤馆是不是?”
“不在。”
“你袖子里是什么?我看看。”金猊去捏四进的衣袖。
四进见瞒不住了,就把扇子拿出来,说道:“公子让我把这把扇子给长公主,叫我不要对任何人说他在哪,就让长公主以为公子死了。”
金猊面色凝重地斥道:“胡闹。”四进说:“公子说,要是长公主听说他死了十分伤心,他就回府,不然……”
金猊折返回去。四进跟在后面说:“你可别说是我说的,公子非揍我不可。”
小常见金猊和四进回来,脸色也不好看,以为殷随有什么事,忙问:“怎么样,有消息吗?”金猊说:“先回府吧。”
毓容草草吃了几口饭,让青伶陪她去流芳园走走,走了一圈只觉花木黯淡,无趣乏倦,就回到东院躺在榻上小憩,一合上眼许多人和事又浮现在脑海里,她不得不睁开眼让自己清醒一点。
青伶将几支芍药插到玉翠花瓶里,毓容问青伶:“竹生,你觉得我对公子怎么样?”
青伶沉默了一会,说道:“这话长公主只能问公子。”
毓容又问:“那你记不记得你母亲的模样呢?她对你好吗?”青伶说:“我从来没见过我的母亲。如果她还在的话,应该会像长公主一样好。”
“你过来。”毓容说。青伶放下花走到榻边,毓容看着他,温柔慈爱的眼神让青伶既幸福又觉得承受不起。
“你愿不愿意在长公主府待一辈子,让我看着你娶妻生子?”毓容问。
院门响了一声。青伶说:“一定是公子回来了,我出去看看。”
青伶打开门只看到金猊一人,便问:“金猊哥,公子呢?”金猊说:“竹生你先下去,我有事和长公主说。”
金猊把四进的话一字一句地说给毓容听,毓容合上眼,靠在榻上说:“既然没事,那就随他吧 ”
“可……要是公子一直不回府呢?”
“银子用完了他自然会回来。”
“我看还是让四进去……”
“好了,随儿的事由他自己,不需要你操心,下去吧。”毓容蹙着眉,不耐烦地打断他。
金猊走到门口,转身看了眼安伯渊的画像,他对毓容说:“公子也只是想得到长公主一点关心而已,长公主恨小晋山侯,不该恨到公子身上。”
金猊回了房,思绪杂乱。他一边想着陈年旧事,一边拉开抽屉,拿出微曦给他的信封。
那信封被金猊看了上百次,里面的流珠也被他摩挲了上百次,但封口仍没有撕开,他在等哪一天再见到微曦,亲手把信还给她。
门口有人敲门,金猊收起信封。
“进来。”
霜月推开门进去,问金猊:“公子可有消息了?”
金猊说:“有消息会让四进告知你们的。”霜月的眼睛四处瞟了一下,说:“我有些话要说,事关公子。”
金猊抬眼,示意她直接说。
霜月上前一步,沉了口气,说道:“那日你走了之后,公子发了火。我劝公子不要发火,星露不说劝公子,还顺着公子的脾气,一味地拱火。她能言善道,会逗公子高兴,公子耳根子又软,什么事都听她的。之前公子不去问安,也是她唆使的。”
霜月一气说了许多,说完瞟了金猊一眼,金猊翻开一本账簿,没说什么。
“她拱火出歪主意还不算,竟敢挑长公主和您的不是。”
金猊翻动账本的手停住,脸色阴沉下来。
霜月继续说道:“她把门关起来出歪主意,我看不过去在外面偷听。她跟公子说什么只要竹生在东院住着,公子就一辈子不进东院。长公主对待竹生像对亲儿子一样,公子倒比不上一个外来的戏子,什么血浓于水,都是骗人的话,将来公子住的院子也要给竹生住了。还说现如今连您也为那戏子来责怪公子。公子越听越气,这才只身离了府。”
“她果真这么说?”
星露劝慰殷随的话被霜月瞎编乱造、拼拼凑凑一番,终于让金猊脸上有了愠色。
霜月趁机说道:“千真万确,我不敢撒谎。我看不下去劝她少管主子的事,她仗着公子的偏袒,就把我劈头盖脸骂一顿。我人微言轻,只能忍她一时算一时,不是她煽风点火的,公子也不会去缘来寺,也不会下落不明,这样的人,要是一直留在公子身边……”
“你叫星露来一趟。”金猊合上账簿,语气很重地说道。
星露发现殷随的扇子在四进身上,追着他问殷随在哪,四进无奈只得告诉她。
星露说:“公子也太小孩子气了,害得这么多人担心他。”
四进笑道:“不然你去劝劝公子,公子见到你,肯定会回来。”星露满面羞红,啐道:“胡说什么呢。”
霜月哼着小曲,扭腰摆臂地从外面进来,故意撞了一下星露的肩膀。
星露横眉骂她:“走个路恨不得把屁股扭到肩上,好意思说别人没个正形。”
四进看着霜月傻乐。霜月不气不恼,面带春风地说:“金猊叫你去一趟。”
星露问:“金猊?他叫我做什么?”霜月说:“你去了不就知道了。”
星露看霜月得意的样子,推断霜月十有八九在金猊面前嚼舌根了,金猊撵人从来不留情,容不得一点争辩。
她只怕自己在府上待不下,让四进帮自己去集贤馆找殷随,以防万一。
金猊最恨下人搬弄口舌是非议论主子,加上之前星露对他出言不逊,早看她不顺眼。
他看星露是个姑娘,当初又是他买进来的,同时也怕惊动毓容,故而没搞出动静,只让她收拾东西离开长公主府。
四进将马在集贤馆前勒停,殷随看见四进,从楼上跑下来。
“把扇子给长公主看了吗?”殷随兴冲冲地问。
四进支支吾吾地说:“金猊……知道公子在这里,估计已经对长公主说了。”
殷随哼了一声,说道:“又是这个惹人厌的!他怎么会知道?是你说的?”四进辩解道:“我没有!是他自己猜到的。”
“那长公主怎么说?有没有说派人来接我?”
“好像……没有。”
“那你来干什么。”殷随甩袖上楼。
四进一边跟在殷随后面上楼,一边说:“是星露让我来的,金猊把她叫去,她让我来找公子,像是有什么要紧的事。”
殷随担心星露,遂和四进一起骑马回府。
星露磨磨蹭蹭地收拣包裹,想捱到殷随回来,走到门口殷随正好进来。
星露犹如抓到了救命稻草,扑过去哭哭啼啼地喊道:“公子……”
殷随扶着她问:“怎么了?”
“金猊,金猊要赶我走。”
“你回去,有我在,谁也别想赶你走!”殷随正因为计划落空而恼恨金猊,想冲他发火又师出无名,金猊要撵他的丫头,这恰好可以让他借题发挥。
星露背着包裹回去了,殷随找到金猊屋里,问他为什么要赶星露走。
金猊说:“长公主既然把府上的仆从都交给我管,我自然要仔细甄别,有些不本分的,撺掇主子的,当然要赶出去。”
“我的人轮不到你管,是去是留,我自己说了算!”为了增加气势,表现自己一定要留下星露的决心,殷随用力拍了一下桌子。
金猊看着殷随颤抖的手指,殷随把手藏到后面。
殷随越是这样,金猊越觉得星露留不得。
良久,他说:“我要是一定要赶走她呢。你预备把我怎么办?”
殷随说:“那我就赶走你。”金猊笑道:“等我赶走了星露,你再赶走我。”
金猊叫来两个老丫鬟,让她们去前院将星露撵出去,殷随说:“谁敢进前院一步,我就打断她的腿。”
两个老丫鬟只看金猊的脸色,金猊说:“你们只管去。”
“是。”老丫鬟最喜欢做这种撵人的事,有金猊撑腰,她们也不怕殷随怪罪。
殷随怒视着金猊,而后疾步向东院走去。金猊怕他在毓容面前造次,因此也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