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望着赵霆夫妻一骑绝尘而去的背影,以及听着孔怡翠留下的一串的惊呼声,神色各异。
赵玄却大松一口气,“看看,我说什么来着?我大哥还是在意我嫂嫂的!
误会,一场误会哈哈,梓隽,沈家姐姐你们就当看在我的面子上,别和我大哥计较,我代大哥赔礼了!”
说着,他团团作揖。
裴梓隽袖着手懒得看他,更懒得和他废话,只对予欢道:“我们回去吧。”
赵玄到底还是心向自家大哥,跟着翻身上马,继续替他大哥找补,“我大哥平时不这样的,其实他就是面冷心热的一个人,平时对我嫂嫂也疼惜得紧……”
夏泊淮听了只是抿了抿嘴角,他一个字不信。
他与赵霆表兄弟,哪能不知赵霆是什么人?
他心高气傲,少言寡语,不是他心性如此,而是因为在他眼里所有人都是蠢货罢了。
可是孔怡翠若听到赵玄的话,肯定会揪着他的耳朵让他重新说不可。
孔怡翠会骑马也是未出阁前的事了,她家教森严,还是少时为了陪当时还未和亲的兆阳公主击鞠才学的骑马。
所以,她的马术也并非多好。
自从与赵霆成亲后,她几乎没有骑马的机会。
此时她坐在赵霆身前,双脚没个着落,让她十分没有安全感。
孔怡翠的双手紧握着赵霆的手臂,身子也不由紧紧往后仰靠着,寻求赵霆的保护。
然而,这十来年,两人达成共识的在外都是相敬如宾姿态。
可无人知道,她们相敬如宾的背后是何等的貌合神离。
赵霆丝毫没有放慢马速的意思,反而脚跟儿又用力地磕了马腹一下。
马儿疯了一般地跑。
孔怡翠只感觉心都要跳出来了,终于还是忍不住示了弱,“赵霆你慢些,我害怕!”
可是马速丝毫没有减速,鲜少有人踏足山里,空旷而寂静。
孔怡翠心中生出了一股恐慌和不安,她的眼里有了泪意,含怒道:“赵霆你能不能不要这么粗暴?我让你停马,否则我跳下去!”
因她威胁的话语,令赵霆心中濒临爆发的怒火,一下迸发而出,倏然一勒马缰绳。
狂奔的马儿倏然被勒痛,发出一声马嘶,高高扬起前蹄。
惊得孔怡翠不由发出一声尖叫,差点滚下马背,幸好赵霆一把将她给勾了回来。
这马是赵霆的坐骑,已然通了人性,待双蹄落下的时候,只喘着粗气,不住地打响鼻而已。
他声音冷若碎冰,“怎么,觉得我粗鲁,喜欢夏泊淮的温柔?”
“赵霆你龌龊!”孔怡翠惊魂未定,此时听了只觉得一股压下去的火气倏地窜了上来。
她仅有的那点尊严做不到在这个男人怀里,任他羞辱。
孔怡翠倏然甩开了赵霆的手,咬咬牙跳了下去。
赵霆只来得及伸出手,想要拉住她的时候已经晚了,只捉住了她一片衣袖而已。
赵霆怒火中烧,“孔怡翠你疯了吗?你知不知道这样很危险?”
他不料她这般烈性,这样跳马很容易受伤的。
孔怡翠趴在地上,背脊轻颤着,骑在马上的赵霆看不清她脸上的神情。
可是,孔怡翠那只原本就受伤的脚,因她这般跳下来而雪上加霜。
极致的剧痛令她有些窒息,眼前都冒出了火星子,一时说不出话来。
赵霆见她不理自己,心腔中那不知名的烦躁和无法宣泄的怒火翻涌成浪,“怎么,心中很难受?不然我送你回去找夏泊淮?让他继续送你回去?”
孔怡翠待那股剧痛缓解了些,气息有些急促,她平稳了些呼吸,“赵霆,你侮辱了我的同时也侮辱了你自己!”
赵霆心中对沈予欢越发不满。
以前的孔怡翠从不会忤逆谁,又由母亲亲自教导,很是温驯守本分。
可是如今,不但直呼他的名字,甚至越发任性妄为。
赵霆跳下马背,沉声含怒道:“你让我如何想?孔怡翠,我上次的警告,你这么快就忘记了?”
孔怡翠猛地抬头看向赵霆,“警告?我做了什么你要警告我?上次不过是偶遇。
这次只是因我的脚受伤,我与晋王共骑一乘,难道我便犯了滔天大罪不成?不然你要我在山里等死,还是你让我步行回京?赵霆,你就是如此迂腐之人吗?”
“你是执迷不悟了是吗?”赵霆面色冷若冰霜,“你可还记得自己的身份?你打发人随便送句话,便两天两夜与别的男人厮混在一起,你可想过我的脸面?你可想过我公主府的门楣?”
孔怡翠心神俱震地望着怒容满面的赵霆,她声音轻轻地道:“这么说,你无法释怀的只是……只是因为我损了你的颜面,辱没了你赵家门楣?”
她眼里含了泪,终于问出了她盘桓在心头上已久的话语,艰涩地道:“没有一点,对我没有一点情感对吗?”
这些年来,他为爱守节似的冷着她。
无论她做什么,无论怎么做,他都无所谓的样子。
他和婆母赌气,便事事和婆母反着来。
可婆母却让她做调剂。
可惜,他唱反调的便冷着她,在婆母那里,她便成了不中用。
她夹在她们母子中间左右难支。
并非只是为了遵从为人媳的本分,还有是她对他的感情。
她曾经不止一次地想,如果一生中必有一次倾其所有的孤注一掷的爱一次。
那么她生命里的这个人,一定是赵霆。
她把所有的情感,所有的耐心都给了他。
孔怡翠忽想起幼时的一个光景。
那日她随父母出门踏青,她从小就不是安静的性子。
好不容易出了门,她像只长了翅膀的鸟,因疯跑被父亲严厉训斥。
可父亲却最是看重名声,尤喜别人赞他这点。
他像是要证明自己是礼教典范,几乎是当众训教的她。
尽管年岁小,可她也感觉丢了脸。
当她躲起来正偷偷哭泣的时候,赵霆手里拿着一只纸鸢出现在她面前。
要与她一起放纸鸢,她只记得,那天春光明媚。
他盛了满眼阳光。
那时的他就知道利用身份,命所有人都守着,等孔家夫子来的时候,提前报信。
孔怡翠依旧记得,那天是她记忆中最畅快的一天。
为此,她用尽了毕生的力气想要捂热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