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像一点都不惊讶。”
摘下眼罩后,一瞬间的强光刺得南苏有些睁不开眼睛,生理性盐水从眼角流出来,显得她楚楚可怜得毫无攻击性:“顾淮?”
顾淮坐在椅子上,居高临下地注视着她:“这里是我住的地方——你现在所处的地方已经不是你的国家了。”
简直显而易见:潮湿的空气混合着某种奇异的味道,糜烂地弥散在四处,是金装银塑都遮掩不了的腐烂恶心,这片土地上只有无序和混乱,毫无道义法规可言,垂涎的、让人头皮发麻的目光在她们身上四处流连,不远处隐隐传来惨叫和哀嚎,这里本身就是犯罪的温床。
“好久不见了,南小姐,不对,现在应该称呼你为,卫夫人。”
顾淮早就听说过南苏和江、卫两家继承人的故事了,她显然过得很好,这朵被用爱和金钱浇灌出的金箔蔷薇,落入了他的手里:“意外吗?”
意外个鬼。
当然南苏脸上仍然是惊惶:“为什么?”
“南苏,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吗?”
顾淮暧昧地勾起她的发丝,宛如情人在密语:“我们是同一类人吧。”
他注视着她漂亮的眼睛,那双眼睛里有无措、有惊惶、有意外、有害怕,但是在最深处,却只有漠然。
像是世界上任何东西都不能激起她的兴趣一样。
“当个正常人很难吧,越来越难以控制自己想要毁掉身边一切的欲望了吧。”顾淮的语速说得很慢,足以让她听清,“压抑自己不累吗?你说,你生出的那个儿子,有没有继承你的这种天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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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的每个人都该死。
南苏毫无心理障碍,在这里下手更不会影响她在外面的形象,因为她无论做什么,都可以说是“反抗犯罪分子”。
轻视这个漂亮柔弱的女人,是这里的人犯下的致命错误。
谁也不知道她是哪里来的身手,那么精准的枪法,连解剖都学得那么好,最重要的,无论什么时候,她都有最冷静的心理状态。她哪里是弱不禁风的柔弱菟丝花,分明是吐着信子的毒蛇,在笑容满面中就能将人拆吃入腹。
那些该死的、用恶心的心思揣测她的人,已经在无声间被她解决了。
但她总是无辜的,看起来纯美又澄澈,一看就与这里格格不入。
她的身份能让顾淮暂时不会动她,而在他想要处理她之前,她会亲手解决这个人。
死在她手上,也算死得其所,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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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生下了一个女儿,取名为辞。
这里的所有人都知道,南苏是个善良柔弱的女人,被顾淮软禁在身边。她悉心照料阿辞,一如她的人设:娇弱、慈悲、良善。
连阿辞都是这么认为的,这个聪明的女孩有一次问她,为什么母亲看起来和自己的人完全不一样。
几乎就是在下一秒,南苏就滚下了眼泪:“阿辞,他不配做你的父亲。”她抚摸女儿的头发,语气诚恳,声音很小,但是足够让顾辞听清:“我会尽最大努力,让我们离开的。”
顾辞也觉得她的母亲真的良善又纯真,母亲怎么会做错事?母亲一定是对的。
大概是同类总能辨别出和自己相似的人,南苏从顾辞的眼睛里,看到了和自己相似的特质。
原来她的女儿,继承了她的特殊啊。
虽然这种特质还很轻微,但已经隐隐出现了日后与她一致的倾向。
南苏心想,她要教会她的女儿如何伪装自己才是。于是她比从前更加悉心地照料她,像最普通的母亲,亲近自己最心爱的小女儿。
直到那天普通的午后,她从初次见面的少年身上,感受到了比自己更强烈的特质——
“初次见面,夫人。”
褐发绿瞳的少年极轻地笑了一下,温文尔雅。
“我是陆慈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