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冉领了命之后就去了荆州。
李彦也在向朝臣宣布一件事:过去的错,朕只罚不杀,并且还有戴罪立功的机会。
但如果反抗朝廷的惩罚,马氏全族就是最好的案例。
最皇帝难!
到底难在哪里呢?
是政令不能落地的难吗?
还是大量公文的难?
都不是!
做皇帝难在用人。
当你发现满朝没有几个能用的时候,你该怎么办呢?
换人吗?
人肯定要换,但如何换?
凡是有错的都换?
你能保证换上来的人能用吗?
能保证这个人不犯错吗?
显然不能,因为只要是一个人,都会犯错。
那么到底如何用人呢?
宰相要有担当和才能。
奸臣要有手段。
尚书要有魄力,才能执行。
侍郎呢?
侍郎未必要有才能,但一定要有担当,因为他们可能要派到一州去主持大局。
这个时候,敢于去顶住事才是最关键的。
至于贪污、错误、政见,能怎么办呢?
不重要吗?
也重要!
可一定要上纲上线,你会发现自己无人可用,最后自己吊死的时候,还说一句:朕非亡国之君,大臣皆祸国之臣,都该杀。
无论是启用曹谦德做保守派的扛旗人,还是启用顾冉去荆州,都是李彦的用人之道。
进入到八月的时候,由于魏夏停战,三镇粮食需求下降,大量粮商开始转头将粮食往秦州和荆州方向调运。
据说江宁城的太府寺衙门每天都排满了人。
这些人都是各地的富商,他们都是来太府寺申报的,他们手中有庞大的运输队伍,行驶在南方的各条河流之中。
在各地辗转腾挪,储备了无数粮食。
据说,为了满足荆州和秦州的粮食需求,大夏东南一半的粮食都行动起来。
那么是大夏的商人们有家国情怀吗?
当然不是!
是皇帝之前大手一挥,一千万两被拿出来,稳定荆州、秦州两州民生。
这一千万两怎么用?
很简单,从粮食这里采购粮食,要求粮食自己托运过去,由荆州转运使收货。
荆州转运使负责向民间投放粮食,确保市场粮食充足,粮食价格自然会降下来。
这可不是免费投放,而是按照正常的市场价投放,一两一石的价格。
当然,这是纯市场逻辑。
而大夏自有国情在,大夏的国情是官员有极大的主导权。
这是后话,总之荆州和秦州的粮食已经运作起来。
秦州和荆州共有人口一千三百万,从理论上来测算,半年内将粮价从四两一石降到一两一石,需要流入市场的粮食量至少在八百万石。
如果算上路上的损耗,粮食总量要在一千五百万石。
正常市面粮价是一两一石,朝廷从大的粮食手中采购更多规模的粮食,价格打到七折。
一千万两,可以采购一千四百多万石。
与测算是数量相差不大。
那么接下来,如何投放,如何稳定就是一个很细致,很复杂的问题了。
这里面还得把荆州、秦州各郡不同情况拿出来分析,包括粮价、交通便利,城市分布等等。
更加细致的事情,李彦并未去操心,而是让户部和荆州转运使做衔接。
到了八月中旬,李彦出宫的次数明显频繁起来。
起初,他出宫是去江宁城四处溜达。
并且时不时还会约上沈月灵,并且跟沈月灵表示,自己主要是出来溜达,顺带着叫上她一起游玩江宁。
到了后来,李彦都是直接叫沈月灵出来,两人大街小巷地逛。
半个多月的相处,两个人的关系明显升温。
九月初一的傍晚,夕阳铺洒了一地。
不知为何,今日沈月灵有些哀伤,眼神中也透露出了迷茫。
“怎么了,看你今日半天都心不在焉的。”李彦问道,“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郎君,你可以带我走吗?”沈月灵突然来了一句。
“啊?”
沈月灵看着李彦,再一次说道:“带我去天涯海角,可以吗?”
“恐怕不行。”李彦直接拒绝了。
“不行吗?”沈月灵叹了口气,眼神中有难以掩饰的失落和悲伤,喃喃道,“也对,郎君在江宁锦衣玉食,让郎君放弃这些,实在强人所难。”
“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似乎不开心?”
“没什么,就是觉得这江宁不自由。”
“为何这么说,这些天我们很开心呀!”
“我们是很开心。”沈月灵站在秋风中,青丝从白皙的面颊上划过,那眼神仿佛也如同秋水一样染上了一丝悲凉,“我们很开心,但也许我们就到这里了。”
“这是为何?”李彦颇为好奇。
怎么说呢?
他承认刘文静说的对,沈月灵是一个很好的结婚对象。
对于李彦这种穿越之前就已经三十几岁的人,是不可能还有爱情的。
在李彦看来,爱情既无聊,也无趣。
爱得死去活来,天崩地裂,还不如骑马射箭,或者饮酒谈吐家国之事,又或者游山玩水,来得快乐。
那种多巴胺分泌之后,短暂的沉醉,只是生物在进化中,对人类的一场骗局。
明白了这一点之后,经历多了,也就那样了。
只有少不更事的年轻人,总是把爱情捧得高高在上,然后赋予崇高的意义。
难道比人生之道、天地之道更加崇高?
李彦很淡定地看着沈月灵,他像一个大哥哥一样准备开导沈月灵。
他一把将沈月灵搂在怀中,感受到她颤抖的身躯,鼻尖是她的体香。
李彦:这片鱼塘以后就是你的了!哦不对,串词了!
“发生了什么事,跟我说,我帮你解决。”
“你恐怕也无能为力。”
“到底发生了什么,你跟我说,慢慢说,我一定帮你解决。你让我带你去天涯海角,我却还有许多重要的事情要处理,所以我不能。但我能帮你解决你的困惑。”
李彦温柔地抚摸着沈月灵的长发。
他这个年龄,也许不需要爱情了,但也是需要夫妻之间的温情的。
“我兄长让我进宫服侍陛下,以后我就不能跟李郎君相见了。”
说着,沈月灵委屈巴巴地哭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