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皮知道这话一出,他和二月红的师徒情分就算走到头了。
可说别的也就算了,千不该万不该在这种关头拿明珠来激自己。
九门藏垢纳污什么脏的臭的没有,师父也不比他手段干净多少,用丧尽天良来指责他,怕是站不住脚。
不过这也给陈皮提了醒。
事已至此,为了防止有人把这事添油加醋告诉明珠,不如他亲自来说,这头处理完一些要紧事,就紧赶慢赶来张家向明珠坦白。
果然,一经确认,她非但没有心生惊疑,明亮澄净的眼波像春风吹皱的湖面,欢喜乍起。
“真的?”
几乎是跳了起来,明珠还在他身侧兴奋地旋了个弯儿,开心至极:“太好了,我早看他不顺眼,你这是为民除害,大功一件!”
水蝗老四什么人,采生折割,贩卖人口、大烟,都是他最普通的生意,陈皮杀了他,不知道有多少人做梦都要笑醒,这畜生根本死不足惜。
管家一听陈皮开口就知道这事会是什么发展。
陈皮:我杀了水蝗。
九门其他人:抄家灭门,老练狠辣。
小姐:除暴安良,惩恶扬善。
是啊,小姐怎么会想到像水蝗这样的人也有骨肉至亲,视他人为牲畜的人竟然也会有家庭?
管家亲自送了茶,“四爷,您请。”
虽然还没走过明场,但九门规矩向来是能者得之,四爷一家被屠杀殆尽,手下得力的伙计和帮手也尽数被灭口,这一门的生意依照江湖规矩是陈皮小爷接手。
上位不过时间问题,这么叫不算逾矩。
“四爷?”
越明珠脑子转的快,立刻明白他这是杀了水蝗要取而代之,忙拉着他坐下问:“那你岂不是要接手他的地盘和势力?”
“什么时候的事?有多久了,你不忙吗?”
要知道当初接手金大腿给她的资产都花了好几个月时间,陈皮要上位,要当九门四爷,肯定不比她容易。
这种紧要关头不想着怎么笼络人心巩固地位,居然还分心来张家探望她。
你的野心呢?
你想要出人头地、飞黄腾达的初心呢?
她痛心疾首。
若不是在场的人太多,势必要提耳面命让他滚回去再接再厉!
“前几天。”
陈皮对自己灭人满门的细节只字未提,轻描淡写的将那些血肉横飞的场景一笔带过,“他人都已经死了,地盘自然归我,想来这长沙城也没人敢不要命的跟我抢。”
多么自信啊!越明珠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
不错不错,陈小皮你很有前途,拜师才多久就自立门户,声名鹊起了!要知道旧社会给人做徒弟,一般熬十年能出师就已经很了不得了,你这速度,快得无人能及!
不过——
她板着脸提醒:“你还记得自己答应过我什么吗?”
伸出右手,五指张开。
陈皮视线从她脸上转移到手上,这双手温暖秀气,莹润的粉白色,柔软如花瓣,就是这双手,曾经给他擦过冻疮,也打过他耳光。
捏住明珠小拇指,从外到内,一根一根轻按回去,每按一根他就会复述一遍当初承诺的桩桩件件:“杀日本人,杀汉奸,不抽大烟,不欺负女人,以及——”
他佯装失意发出一声沉重叹息,只是那点郁闷不到一秒就消失无影,随后轻啧一声:“戒赌。”
将小巴掌变成小拳头,陈皮张开五指将它轻轻包在手心,也不在乎谁的视线在身后如芒刺背。
他低声:“你说的话我都记得,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以后我全听你的。”
越明珠回以明媚一笑。
她又怎么会不知道陈皮杀的人肯定比他说的要多,管家也好,张小楼也罢,就算觉得他不会害她,也始终对他这样满手血腥的人靠近她抱有一定的警惕心。
她不是不懂他们的顾虑。
只不过——
杀人如麻,血债累累又如何。
越明珠在心底对系统认真慨叹:【可他闻起来很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