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歹徒手部划伤、右肩淤青、后脑被钝器重击致晕倒,大致事实如此。’
张警官的话再次回荡在耳边。
后脑被钝器重击……
何玉愣愣地注视着面前笑得没有一丝阴霾的脸,仿佛感觉自己这具没有心脏的躯壳里传出了心跳的声音。
“咚咚——咚咚——咚咚——”
心跳声越来越快,越来越清晰,仿佛有一轮大锤敲在鼓膜上,震得她有些眩晕。
缓了缓后,她抬起手抚上贺石紧握着纱巾的手指,将它们一根一根轻轻掰开,然后直起了腰。
床上的人已经阖上了双眼,看样子似乎是睡着了。
何玉大口地深呼吸着,觉得自己需要冷静冷静,她把醒酒药和水放在床边,选择了下线。
静谧的卧室内,何玉在黑暗中睁开了双眼。
她望着头顶黑漆漆的天花板,眼神有些呆滞,不知道在想什么。
半晌后,像是突然回过神来一样,她猛地坐起身,一把按开了床头灯的开关。
暖融融的灯光瞬间充斥在这间并不大的卧室内,其中的一切陈设都一览无余。
所有的角落都没有贺石的身影。
何玉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又突然抬起手在自己头上狠狠揉了两把,把一头柔顺长发揉得跟鸡窝一样凌乱。
这叫什么事啊!
原先只是猜测,甚至何玉自己都觉得这个猜测有些荒谬,没想到贺石竟然自己说出来了!
虽然没有直接说,但他那话跟亲口承认有什么区别!
这种疑似主角待遇的事发生在她身上,让她怎么能冷静!
何玉抱着头坐在被窝里,默默地重塑着自己的世界观。
而另一边,半夜渴醒了起来找水喝的贺石也正呆坐在床边,睁着眼睛怀疑人生。
床边何玉坐过的椅子上,摆着一杯已经凉了的温水和一个小碟子,碟子上放着一粒醒酒药。
贺石呆呆地望着这两样东西,脑海中不受控制地回想起不久前自己胆大包天地抓着姐姐的纱巾,然后一边傻笑一边说什么“我也不后悔挥出的那一拳”的一幕。
完了,全完了。
之前打那个歹人的时候,好像还和姐姐对视了一下,当时的她一定是看见自己了,如今再说出这句话,这不是不打自招么?
醉酒的副作用逐渐涌现,贺石头痛欲裂。
他皱眉捂住太阳穴。
如果姐姐问起来,要怎么跟她解释呢?
或者更糟糕的是,姐姐如果因为自己瞒着她而生气,以后再也不理自己了怎么办?
贺石捂着阵阵抽痛的头,默默弯下了腰。
他咬着牙,心中无比悔恨。
天杀的,以后再也不喝酒了!
“以后能不能不喝酒了?”
玉明裳站在屋门口,微笑地看着手忙脚乱穿衣裳的玉仙冉,语气轻飘飘的,“喝酒误事,懂不懂?”
玉仙冉好不容易把歪歪扭扭的腰带整理好,又抄起一旁的袜子往脚上套,垂着头悻悻地说:“知道了姑姑,你稍等我一下,马上就好。”
玉仙冉保持着优雅的微笑:“再给你一刻钟,收拾好去前面吃早饭哦。”
玉仙冉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好好好……”
小半个时辰后,玉明裳带着已然收拾一新的玉仙冉敲响了贺石的房门。
一脸沉郁的贺石打开了房门,看见门口的人时,他的脸色稍微好看了些:“原来是玉夫人和玉姑娘,不知有什么事?”
“小贺,你的脸色不太好啊,昨夜没有休息好吗?”
玉明裳上下看了贺石一眼,然后说明了来意,“是这样的,仙冉近日修习刀法,有些陷入了瓶颈,我想请你帮她瞧一瞧,如果可以的话,顺便指导一下。”
贺石看了一眼站在玉明裳身后的少女,想了想,道:“晚辈倒是愿意同玉姑娘探讨武功,只是我对刀法一道也是一知半解,恐怕不能提出什么好的见解。”
三师兄的侄女,严格来说也算是自己的师侄,自己确实有指导武功的义务。
玉明裳掩唇一笑:“刀剑本就有互通之处,你无需妄自菲薄,既然你答应了,那便在谷里多住一段时日吧,之后每日巳时四刻,仙冉来你这儿学习,正好结束后一同去吃午饭,你看如何?”
这和自己的习武时间没有冲突,贺石自然没什么反对意见,便点了点头:“晚辈听玉夫人的。”
玉明裳笑得眯起了眼,伸手把身后的玉仙冉捞出来:“去吧,中午姑姑给你们做好吃的。”
玉仙冉身后背着刀,稀里糊涂地被推了过去。
她看了看站在对面三尺外,身姿挺拔的贺石,有些不自在地笑笑:“那便劳烦你了,贺公子。”
贺石颔首:“不劳烦,应该的。”
玉仙冉:“?”
有了事情做,贺石得以暂时将昨夜发生的糟心事抛在了脑后,开始专心致志地指导起了玉仙冉。
玉仙冉见他面色冷肃,态度认真,也不敢再走神,连忙集中心神认真练起了刀法,很快便进入了状态。
练刀结束后,二人一同去傅谷主家吃饭。
玉明裳的手艺果然很不错,做的几个菜都好吃。
吃饭期间,她时不时地给贺石夹菜,笑眯眯地问他有没有吃饱,还一直讲些玉仙冉小时候的趣事。
一旁的傅谷主拼命地朝她使眼色,玉明裳全当看不见。
傅辛目光平平地看着这一幕,安静地翻了个白眼。
吃过饭后,贺石告辞离开,走出去没多远就被傅谷主叫住了。
“明裳的话你不必放在心上,她这个人就是爱给晚辈们操心,你听一听也就算了。”
傅谷主抬手拍拍贺石的肩膀,“往后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不用顾及她。”
整顿饭都心不在焉所以根本没深想玉明裳都说了什么的贺石:“?”
傅谷主这是什么意思?
虽然不太明白,但他还是很有礼貌地点点头:“我知晓了,多谢傅谷主。”
傅谷主欣慰地笑笑,转而问道:“今日怎么没见无名姑娘,她又有事走了吗?”
贺石嘴角的微笑僵了僵,声音平淡道:“是啊,她有急事,昨晚连夜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