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澜庭不愧是高档小区,干净,整洁,路面上连落叶都见不到几片。
徐如意邀请老何去家里坐坐,喝喝茶。
当然,这就是老何这一趟的目的。
问讯已经多次,一直没有找到证据,再来盘问,只能找借口了。
秦关所提到的建筑工地,老何几乎进行了地毯式搜查,牙刷和衣物是找到了,但,再没有更多有用的发现。
那条路早已经列入市政规划,除了几个专供工地的小饭馆,附近一条自发形成的小吃街,其他商业几乎都早早搬走了,当然,监控摄像头也没有安置。
牙刷是在一家饭馆门前的下水道找到的。
秦关所说的小吃街,也没有监控。
旧电影院荒废已久,更别提摄像头装置。
小吃街对面街道,倒是有道路监控,老何盯着监控视频看得眼睛疼,终于捕捉到了一个眼熟的身影。
中等身材,黑色棒球帽,牛仔裤,一件纯黑的不起眼的短外套——外套背后没有虎头装饰,但,整个身形都像极了“冯智”。
老何一眼认出,秦关也一眼认出,技术比对之后,这个背影和在海洋馆以及新荷宾馆外出现的,是同一个人。
同一个人,在最敏感的时间,出现在三个与案子密切相关的地点。
这绝不是什么巧合了。
“这就是冯智,如果不是冯智,就是冯智的朋友,或者徐如意的朋友,或者徐如意故意找的某人,总之,是他们安排的人,我说很多次了,请你们相信我,他们的人跟踪了我,那个清晨,他们拿走了行李箱,”
“当时箱中的戚敏还是活着的,真的,戚敏是死在徐如意手里,还有那个黑丝袜,也是徐如意放在湖畔风情酒店的,”
秦关近乎哀求,“我不知道徐如意究竟是如何篡改死亡时间的,我真的不明白,这个问题你们得问她,问冯智!你们不能被他俩玩弄于股掌!请重新鉴定尸体!请务必查出真相!”
可是,这就是老何查出的所有“真相”。
一个背影酷似冯智的男人,曾在秦关“抛尸”时出现在工地附近的小吃街。
但,同一时间,冯智人在学校。
徐如意躺在医院。
徐如意的手机,她自己的,冯香苹的,统统都未曾联系过冯智。
当然,老何也没忘记彻查徐如意和冯智身边的人,徐如意的亲戚,朋友,冯智的朋友,同学——这种事,必须得十分信任的人,雇佣陌生人的风险和隐患巨大,可能性极低。
然而,仍旧没有发现。
徐如意的朋友全是女性,她和亲戚来往不多,唯一的姑姑早年远嫁外地,几个表兄弟也都各自在外地成家,案发前后均不在本市。
冯智除了三个关系不错的室友,还有一个不错的高中同学,对方已经出国了。
没有任何符合条件的可疑之人。
总之,跟之前的每一次一样,老何只要深挖,就又钻进了死胡同。
几只蝴蝶飞过来,小梨子一见,丢开徐如意的手,欢畅地追了过去。
“小梨子真可爱,真乖,蛮好,孩子没受太大影响吧?”
老何站在小径上,看着小梨子,转过脸,就本能地望着一旁绿化带中立着的路灯——那柱路灯上,有个摄像头。
他环顾四周,似乎是在查看摄像头的方向。
这个老刑警真的不放过任何疑点。
“小梨子还小,影响不大,”徐如意淡然回答。
孩子确实受影响不大,秦关原本陪伴她就比较少,从小到大陪伴最多的,是妈妈,是冯姨,还有已经离开的外公。
这也是徐如意最欣慰的事,她护住了女儿。
年幼的女儿不懂大人的事,只知道爸爸似乎做错了事,妈妈生气了不让他回来,但因为爸爸的陪伴不多,她不太会吵嚷着想要见爸爸,只偶尔有点小苦恼。
这点苦恼,时间会冲淡的。
“孩子不知道最好,可以快快乐乐长大,这种事,最怕的就是影响到孩子,”老何依旧生硬地安慰,“还好,她还有妈妈,看得出,她跟你的感情很不错。”
是的,她还有妈妈,也只有妈妈了。
徐如意望着女儿欢跃的身影,心头的疼痛丝丝缕缕再次缠起,她仿佛又看到了爸妈的身影——如果他们都还活着,可以陪着小梨子长大拉,该有多好。
可惜,那只是她的梦想,永远不可能实现的梦想。
“你知道秦关辞掉他的律师了吗?”老何终究还是不习惯绕圈子。
徐如意点点头。
她当然知道。
秦关辞掉律师,他要自行辩护了,他这回是动真格的,宁可自己背负杀人罪名,也要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把她徐如意拉下水。
一审休庭那次,秦关被法警带走的时候,就盯着她声嘶力竭咬牙切齿地大吼。
“徐如意,我不会放过你的!你等着!你给我等着!”
昔日的枕边人狰狞的面孔,咬牙切齿愤恨的吼声,让徐如意连续做了好几天的恶梦。
她当然知道秦关不会轻易放过她。
虽然,人确实是秦关杀的,虽然这个判刑,是理所当然。
但是,她也了解秦关——这个没有道德底线,甚至完全丧失良知、心胸极其狭窄的男人,绝不会认识到自己的错,只要给他一线机会,一点破绽,他的报复,必定是斩尽杀绝。
问题是,他会发现破绽吗?
她正想着,老何突然开口了,“对了徐如意,我看你最近取了不少钱,几十万现金,怎么,打算做生意?”
他盯着她的双眼,自然清楚地看到了她眼中的微微一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