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景寒一个眼刀扫来,苏沐言不仅没有收敛,反倒是愈发好奇了。
“我还不曾见过你那位王妃。”他压低了声音,“听人说,她生得貌若天仙,就如九天玄女下凡一般……”
“住口。”
谢景寒站起身,他身上摄人的气势不加掩饰,让苏沐言被逼得往后退了几步。
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苏沐言连忙摆手:“王爷,我这是无心之失!您可千万不能与我计较!”
他说罢,神情变得严肃极了:“现在您手上的两个案子,哪一个都不好办,几乎将全京城的世家都牵扯了进来。”
“若是轻拿轻放,处理掉一些人,对您来说,倒也不算难。”他压低了声音,“可您若是想要……除恶务尽,那面临的困难,恐怕是前所未有的。”
“下官说句难听的。”他有些无奈,“就算是陛下,也禁不起他们的围猎。”
谢景寒骨节分明的大手放在桌面上,他指节轻轻敲动着桌面:“在你眼中,本王就是这样急功近利之人?”
苏沐言不解,却见谢景寒桃花眼半阖着,一字一句道:“必须要除恶务尽,但……可以徐徐图之。”
“科举是国之根本,不能轻拿轻放,他们既然敢插手,就应当知道在事情败露的时候,该付出何种代价。”
“至于这印子钱……倒可以轻拿轻放,但直接害死那几十条人命的人,必须斩首示众。”
对于这些人的身份,他与苏沐言早已调查清楚了。
苏沐言在沉默片刻后,点了点头:“这事好解决,但舞弊的案子牵扯众多,那几家可不是好对付的。”
“主家动不了,旁系总能动。”谢景寒冷笑,“除掉一支旁系,足以让他们元气大伤,更何况,他们家族内旁系众多,该拿哪一支出来顶罪?”
苏沐言恍然大悟:“您这是打着挑拨离间的主意。”
牵扯进春闱舞弊,那可是抄家灭族的灭顶之灾,若有可能,无人愿意成为这个顶罪的人,一旦他们内部相争……
苏沐言连连点头:“王爷此计绝妙!”
“那印子钱这桩案子,我先替你处置了……”
“留下宝华阁的掌柜。”谢景寒道,“本王留着她还有些用处。”
苏沐言了然一笑:“我知道,我知道!”
不就是为了他那个王妃嘛!
他这样了解谢景寒,又怎会不知谢景寒的用意?
“不过你做了这么多,总该是要让王妃知情。”苏沐言以过来人的身份,语重心长地开口,“不然王妃又怎会明白你的良苦用心?”
“你好不容易娶妻,总是要奔着长长久久去的。”
闻言,谢景寒本是凝重的桃花眼,出现了一瞬间的恍惚。
长长久久?
若是他没猜错,在温舒窈那,他们的这段婚姻并不会长久。
一旦温舒窈大仇得报,他与温舒窈的这桩交易,便算是结束了。
可如今苏沐言却说,他要与温舒窈长长久久……
当真能长久吗?
谢景寒心中浮现出这个疑问,但他一贯是不将情绪表露在外的,不过一瞬间,他便收敛起了自己所有的情绪。
“本王都知道。”他淡淡开口,大步走进了大牢内。
见状,苏沐言哎哟一声,也跟了上去。
他还想知道,谢景寒留下珍宝阁的掌柜,是图什么呢!
……
回到王府时,天上已是繁星点点。
前几日阴雨绵绵,今日倒是放了晴,就连夜色也如同被水洗涤过一般清新。
谢景寒踏入王府的那一刻起,便察觉到一双眼睛正在注视着自己。
他皱了皱眉,却见齐嬷嬷从暗中走了出来。
“王爷。”齐嬷嬷脸上掩饰不住的喜色,“王妃亲自下厨房,给您煲了药膳,花了足足一天的功夫呢!”
谢景寒皱了皱眉,他关心的可不是这个:“今日定国公夫人来了?”
闻言,齐嬷嬷翻了个白眼:“可不是嘛!带着好几个夫人,气势汹汹地就来了,知道的知道她们是来求人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们是来审问王妃!”
“何事?”
“自然是那印子钱了。”
齐嬷嬷嘀咕了几句,又将定国公夫人今日的恶行活灵活现地描述了一遍,狠狠告上了一状。
谢景寒素来公私分明,莫说是定国公夫人这个没什么联系的姑姑了,就算是亲姑姑,他也不会徇私。
因此,齐嬷嬷告状告得十分自然。
而谢景寒,也因此皱紧了眉头。
“既如此,那就告诉苏沐言。”他道,“定国公府的人,一律不准放离大理寺。”
司青候在一旁,闻言连忙点头。
齐嬷嬷心满意足地收回视线,说起了今日温舒窈煲药膳的不易。
谢景寒无奈:“府中有不少厨娘,嬷嬷何苦让她来做这些事?”
“老奴劝了好几句,但王妃她知道您这几日办案辛苦,又为了她将这印子钱的案子……”
齐嬷嬷说着,很是自得。
总该让王妃知道,王爷待她的好。
谢景寒神情有些不自然,试图打断齐嬷嬷的话,然而齐嬷嬷说起这些来,是头头是道,是喋喋不休,一直到主院门口,她才意犹未尽地闭上了嘴。
“王爷,您快进去吧!王妃都等了您一天了!”
她说罢,将谢景寒带进了卧房。
又亲自将药膳端到谢景寒面前。
谢景寒瞧着这碗色香味俱全的药膳,又瞧见对面正笑意盈盈的看着他的温舒窈。
他十分干脆,将这药膳全都吃了下去。
齐嬷嬷见碗都干净了,笑得眼睛都快没了。
“好好好。”她口中一边说着,一边将端着空了的碗筷离开,“夜已深了,王爷王妃早些歇息吧!”
说罢,她立刻转身,顺便将房门关上了。
见齐嬷嬷的举动,谢景寒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与温舒窈成婚两月有余,至今还不曾圆房。
齐嬷嬷想要的,自是他们二人圆房。
只是,他与温舒窈早有约定,注定是要让齐嬷嬷失望了。
谢景寒摇了摇头,无奈开口:“房中可有多余的被褥?我睡外面的榻上。”
他话刚说出口,便察觉到了身体的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