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济南离着青岛不算太远,但青岛并没有下雨,在第三海水浴场我们见到了提早出发的张时和姜江。
张时见我踮着脚,无奈的叹了口气指着身旁的椅子说道:“来坐会儿吧。”
我深吸了一口清凉的空气,刚坐下周粥就站在我身旁指着远方开心的说道:“小白毛,你们快看,是粉色的天空诶。”
周粥说的没错,青岛海边的朝霞是粉色的,那是第一束晨光照射在淡蓝色的天空上映衬出来的曙光。
虽然在青岛待了很久,但我看的最多的则是夜晚的海,也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竟然会真的闲下来去看这种景色。
周粥和温晚脱掉了鞋子,也不害怕冰凉走进了海水里互相拍着照片,而我四个大男人则是点上了三根烟带着笑容默默注视着他们。
正当我沉浸在这种美好时,张时却弯下腰撩开了我的裤脚。
“你他妈的脱我裤子干什么?变态啊?”
张时瞪了我一眼,重重的给了我一拳后小声骂道:“我就说你不对劲,你他妈的真是个受虐狂。”
“嘿嘿嘿,最后一次了。”
“啥意思?”
我干咳了一声,眯着眼说出了和苏朝露的谈话,张时和许诺听完后沉默许久同时叹了口气。
许诺把手搭在了我的肩膀上,看着远处的两道身影轻声道:“这回没有人推着你走了,好好享受生活吧。”
“谢谢。”
说完后我又转头看着许诺问道:“你幻想过吗?”
“不敢。”
“那就顺其自然吧。”
就像苏朝露曾经说的那样,清晨的朝霞是短暂的,当天边最后一抹粉色消失时,我们离开了海边,但是却留下了洁白的云彩和一张属于我们的合照。
照片里每个人都带着笑容,但在喜悦之下却是一种淡淡的惆怅。
我们都明白现在的一切都只不过是一场梦,等我心里有了抉择后,这场梦就会轰然崩塌。
许诺在和我们吃完早饭后就回了公司,张时也开车回了威海,而我则是带着他们玩了一天后,在傍晚买了一些礼品去了郊区的一个家具厂。
刚想拿出手机给沈一的妈妈打电话,一道沙哑的声音突然在我身后传了出来。
“哥?”
在厂门口的树荫下,我看着简单递给了我的烟忍不住叹了口气。
“怎么学会抽烟了?”
简单叹了口气,摇着头没有回答,而我的注意力则是放在了他手腕上的那个樱花形状的图案。
上次见它还是用炭笔勾勒出来的,只不过现在是指甲深陷进肉里留下的伤疤。
简单把手缩了回去,随便嘴边的烟猛地一亮,他沙哑着声音轻声道:“前几个月她和我在一起了,这几个月我们经常翻越学校的高墙去看这个美好的世界。
我们身处在最美好的时光里,爬过山,看过海。
虽然时间不合适,但我们从未落下过学习,相约去同一所学校,同一个专业。
可她很漂亮,学校有很多追求者,我经常在她不在的时候受尽冷眼,他们说我是癞蛤蟆,可我一直觉得我不是。
我是……我是一只她的小白鼠,她会给我下各种蛊。
爱笑蛊,自信蛊,聪明蛊……她用属于她的方式,把我从黑暗的角落里拽了出来,那段时间我不再胆怯,也不再内向,终于活成了一个正常人。
可就像她说的那样,蛊会随着时间消失,但我没想到第一个消失的是她给我下的痴情蛊……”
简单低下了头,把脑袋深埋在黑暗里接着说道:“我们只在一起了短短的几个月,一个周前她离开了我,带走的不只是手腕上的樱花,还有我身上她全部的痕迹,那些能让走进阳光里的蛊一个都没留下……”
“为什么离开呢?”
简单苦笑了一下,转头看着我问道:“哥,你还记得麦兜馅饼吗……”
“因为那个姑娘?”
“不是……”
他摇了摇头,颤抖着声音继续说道:“我们这个年纪的感情很多都死在新鲜感这个词汇上,她说对我没有当初的感觉了,我以为是她累了,但没想到昨天她的动态出现了她和别人的合照……”
简单说完后叹了口气,又苦笑着说道:“那个男生挺帅的,也有钱,手腕上还有樱花……”
我抿了下嘴,看着他眼角的湿润伸手摸了摸他手腕上的伤疤。
“……疼吗?”
“不疼……就是心有点儿疼。”
简单抿了下嘴,抬头看着我哽咽道:“哥,你说我当初是不是晚点儿表白就好了?只要晚一点儿……说不定我们的感情就可以更加牢固,我可以有钱,也可以收拾一下自己,换套看起来体面的衣服……”
“简单,这和钱没有关系,在感情里钱虽然重要,但抵不过心。”
看着简单眼里的崩溃,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去安慰他,只能轻拍着他的后背说着没有用的话。
“但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手腕上的痴情蛊会随时间消失的,去了大学好好努力……”
“我没考上……”
简单低下了头,委屈着哽咽道:“她的成绩虽然提高了不少,但她离本科线还差了一截,当初我不想离开她,把志愿改成了她的专科学校……现在我不光上不了好大学,甚至每天还要见到她和那个男生,哥,我好像又回到起点了……”
温晚愣了一下,蹲下身子皱眉道:“你没想过复读吗?我听常青说起过你,成绩很不错,复读的话……”
还没等她把话说完,一声带着怨气的简单突然打断了温晚。
只见一个满身灰尘的中年男人从厂里跑了过来,他看了一眼简单脚下的烟,又打量了一眼我,带着怒气一巴掌扇在了简单的脑袋上。
我赶紧起身把简单护在了身后,可是再看到他的模样和简单有些神似后也反应过来了他是简单的父亲。
虽然他的年纪应该只比我大十多岁,不过我还是礼貌地说道:“叔叔,烟是我给他的。”
他并没有理会我,而是盯着简单厉声道:“我一直以为你是填错了志愿,没想到你是你和这些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了一起,你这么做对的我和你妈吗?依我看你复读的钱也不用去借,学也不用上,明天一早就收拾东西回家种地去!”
“爸,他不是不三不四的人,我……”
“你什么你,我看你一会儿怎么和你妈交代,真是气死我了,我怎么生出了你这么个玩意儿,干啥啥不行,当初就不应该把你带出来,也不该让你去学那个破美术……”
我回头看了一眼浑身颤抖的简单,忍不住对他父亲说道:“叔叔……简单这孩子很好的,成绩……”
“好个屁啊,连个大学都上不了,整天摆弄那些破木头,现在还学会了抽烟。我真后悔生了你这个兔崽子,一会儿就把你那些破木头给你砸了!”
说完后,他把简单从我身后拽了出来,还没等我反应过来,猛地踹了简单一脚。
那些刚下班的员工也都停下了脚步默默看了过来,但是没有一个上前围观,似乎这种事在他们眼里很常见。
我平静的看着默不作声低着头的简单,好像明白了他的自卑还有脆弱来自何处。